北荒，青嵐山脈。

韓陽睜開眼睛時，晨光剛剛爬上窗欞。

他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聽著外面隱約傳來的鳥叫聲，還有遠處坊市早市的喧鬧。

這些聲音如今他已經很熟悉了，但每次醒來時，仍然會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好像自己還躺在大學宿舍的床上，等著鬧鐘響起后匆忙趕去早課。

“又是種地的一天啊。”韓陽嘆了口氣，掀開粗布被子坐起身來。

木屋很簡陋，墻角堆著幾袋靈谷種子，墻上掛著農具。

唯一稱得上貴重的物品，就是放在床頭的小木盒，里面裝著三塊下品靈石，這還是上個月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全部家當。

舀起一瓢清水洗了把臉，冰涼的水讓韓陽徹底清醒過來，他望著水盆中自己的倒影，略微出神。

只見，一張二十出頭的年輕面孔，因為常年勞作顯得比實際年齡成熟些，眼睛倒是比剛穿越時多了幾分沉穩。

“三年了...”

三年前，韓陽還是地球上一個普通的農大學生，因為一場車禍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修仙世界。

沒有系統，沒有老爺爺，一個人在北荒地界苦勞奔波，最終定身在如今之地，也只有一個勉強算是金手指的【靈植親和】天賦，這能讓他對靈植生長有著異于常人的感知力。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晨風裹挾著靈氣撲面而來。

韓陽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體內靈力隨著呼吸緩緩流轉。

這里是青嵐山脈外圍的青河坊市，依附于修仙家族莫家而建，像他這樣的低階散修，大多靠租種靈田為生。

“韓小哥，早啊！”隔壁靈田的老張頭已經在地里忙活了，遠遠朝他招手。

“張叔早。”韓陽笑著回應，同時從儲物架取下鋤頭。

他負責的靈田不大，只有一畝半，種的是最普通的青靈稻。

這種靈谷三個月一熟，雖然價格不高，但勝在穩定。

走到田邊，韓陽蹲下身，手指輕輕撫過稻穗，通過靈植親和的能力，他能感覺到這些靈谷再有兩天就能完全成熟。

“這次收成應該不錯。”他自言自語，嘴角不自覺揚起一絲笑意。

但隨即又想到即將到來的繳租日，笑容便淡了下來。

按照坊市規矩，需上交六成收成給莫家，剩下的四成中還要拿出一部分換取下一季的種子和符箓，包括一些修煉資源。

最后，真正能落到自己手里的，可能連兩成都不到。

“穿越前種地，穿越后還是種地......”

韓陽苦笑著搖頭，拿起鋤頭開始松土。這個念頭他不知想過多少次，但每次也只能搖搖頭繼續干活。

畢竟在這個世界，沒有靈根的凡人過得更加艱難，自己好歹檢測出了四靈根，盡管品質都很一般，可至少能修煉到煉氣三層，有機會改變命運的。

剛穿越時，他對一切都感到陌生而恐懼，多處奔波無果，最后是莫家給了落腳處，允許入住坊市，代價則是終年勞作和六成的收成......

青河坊市建在莫家領地上，所有在此謀生的散修都要仰仗莫家鼻息。

“其實和前世的地主佃農制也差不多...”

日頭漸高時，韓陽方才停下勞作，坐在田埂上休息，遠處坊市的輪廓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中央是莫家氣派的宅院，周圍散落著各式店鋪和住宅，最外圍則是像他這樣的靈農居住的簡易木屋。

“聽說莫家嫡系子弟每天都有靈石供應，根本不用為修煉資源發愁...”韓陽望著那些精美的建筑，心里難免有些酸澀，不過很快又搖搖頭甩開這些無用的念頭。

休息片刻后，韓陽取出《基礎靈植術》翻閱起來。

這是上季度省下的靈石買的，里面記有幾種簡單靈植法術，即使以目前的靈力，施展起來還很吃力，也總比單純靠體力勞作強。

“小云雨術...再來試試看。”

接著，韓陽便按照書上的法訣，笨拙地調動體內靈力。

幾番嘗試過后，終于有一小片云團在靈田上方凝聚，淅淅瀝瀝落下帶著靈氣的雨滴。范圍僅有桌面大小，持續時間也不到十息，韓陽卻很滿足了。

“慢慢來，總會變好的。”安慰自己。

傍晚時分，韓陽收拾農具準備回家，路過老張頭的靈田時，看見老人正對著枯萎的靈苗發愁。

“張叔，這是怎么了？”

“唉，不知怎么就染上蟲害了。”老張頭愁眉苦臉說道，“這下可麻煩了，眼瞅繳租的日子要到咯......”

韓陽蹲下身檢查，通過靈植親和的能力，很快便發現了問題所在。

“是噬靈蚜，得用驅蟲符才行。”

“驅蟲符？那可得兩塊靈石啊！”老張頭臉色更加難看，“我這季的收成怕是...”

看著老人布滿皺紋的臉，又想到平日沒少對自己照顧，韓陽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我那里還剩一張驅蟲符，應該夠用。您先拿去應急吧。”

老張頭連連擺手，“這怎么行，你自己也要用，而且多貴重...”

韓陽輕笑：“我那片靈田暫時沒蟲害，您先用著，等您這季收成了再還我就是。”

老張頭拍腿嘆氣，還是連連的感激。

回到自己的木屋，韓陽點起油燈，從床下取出一個小布袋，這里面是攢下的三塊靈石，以及幾張符箓。

取出一張驅蟲符后，袋子又癟下去不少。

“這樣下去不行啊...”韓陽盯著所剩無幾的家當，陷入沉思。

穿越三年，始終在最底層掙扎，每個月辛苦勞作，卻連修煉用的靈石都攢不下幾塊。如此以往，別說追求長生大道，就是想要突破到煉氣中期都難。

“必須想辦法改變現狀。”韓陽眉頭略微緊皺，其實也多次有過想法，奈何次次一時興起又被澆滅。

不過這次，目光落在墻角的幾株靈藥上，那是他偷偷培育的紫云草，比普通靈谷值錢得多。

然而存在風險也大，一旦被莫家發現私種高價值靈植，輕則沒收，重則逐出坊市，或許還會引來禍事，打破平靜......

屋外遠處適時傳來孩童嬉鬧聲，是幾個莫家旁支的孩子正在追逐玩耍，身上穿著光鮮法衣，腰間掛著儲物袋。

韓陽收回目光，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這些富貴孩子生來就享有修煉資源，而像他這樣的散修，連一塊靈石都要精打細算。

取出記賬的竹簡，在上面刻下新的數字，這是長久的習慣，記錄每一筆收支，分析如何最大化利用有限資源。

竹簡上密密麻麻刻滿了過去三年的賬目，記載著一個底層修士艱難的生存軌跡。

窗外，月亮已經升起。

韓陽吹滅油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過往一幕幕經歷在腦海閃回，剛穿越時的迷茫，檢測出靈根時的欣喜，租到第一塊靈田時的期待，還有一次次被現實打擊后的無奈......

“既然老天讓我重活一次，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的。”

韓陽望著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月光，暗自下定決心，“等這季靈谷收了，一定要做些改變，不能總是原地踏步！”

夜風輕輕吹動窗紙，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更顯得夜色寧靜。

韓陽慢慢閉上眼睛，在疲憊中沉沉睡去，夢里他似乎看見自己駕馭飛劍，翱翔于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