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孫小川那赤裸裸的、如同最后通牒般的羞辱，莫靈兒那雙美麗的眸子里，最后一絲猶豫和軟弱，也盡數褪去。

她笑了，笑聲清脆，卻帶著刺骨的冰冷。

“孫小川，你大概是忘了。我莫靈兒，就算不是莫家的大小姐，也絕不是你可以隨意揉捏的泥人。”

她挺直了脊梁，那股與生俱來的驕傲，在這一刻，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想讓我嫁給你？可以啊。等你什么時候死了，我或許會考慮，在你的墳頭，給你燒柱香。”

“你！”孫小川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滾。”

莫靈兒只吐出了一個字，眼神中的厭惡與鄙夷，毫不掩飾。

“好！好你個莫靈兒！給臉不要臉！”孫小川氣急敗壞，他指著店鋪，怨毒地嘶吼道，“我倒要看看，沒有了藥材，你們這家破店，還能撐幾天！不出半個月，你們就得卷鋪蓋滾出清河城！”

說完，他拂袖而去，留下了一地雞毛。

孫小川走了，但他帶來的壓抑與絕望，卻像烏云般，籠罩在“新莫記”每一個人的心頭。

沒有藥材，就煉不了丹。

煉不了丹，店鋪就沒了貨源。

沒有了貨源，他們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商業奇跡，都將化為泡影。

這是一個死局。

莫靈兒那剛剛豎起的堅強，在現實的殘酷面前，也開始搖搖欲墜。她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抱著膝蓋，一言不發，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讓人心疼的無助。

是夜，月色朦朧。

韓陽在自己的院子里，靜靜地擦拭著那只唯一的玻璃杯。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沒有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莫靈兒在他身邊坐下，沉默了許久，才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迷茫。

“韓陽，我是不是很沒用？”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示弱的語氣說話。

韓陽擦拭杯子的動作，頓了頓。

“我從小，就是莫家的大小姐。所有人都捧著我，讓著我，敬畏我。”她自嘲地笑了笑，“但我心里很清楚，他們敬畏的，不是我莫靈兒，而是我身后‘莫家’這兩個字。”

“因為這個身份，我身邊的人，要么是阿諛奉承，要么是敬而遠之。我一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直到……直到遇見了你。”

她抬起頭，那雙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韓陽的側臉。

“你很奇怪。你從來不怕我，也不討好我。你會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也會在我最得意的時候，給我潑冷水。你……是唯一一個，沒有把我當成‘莫家大小姐’，而是當成‘莫靈兒’來看待的人。”

她那顆被堅冰包裹的心，在這一刻，悄然融化了一角。

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心中涌動，讓她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氣。

“韓陽，我……”

她想要詢問，想要知道，在這個特殊的男人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

然而，就在她即將開口的瞬間！

“我明白了！”

韓陽卻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絕世難題一般，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他那雙隱藏在黑袍下的眼睛，此刻爆發出驚人的光彩，充滿了興奮與狂熱！

“……”

莫靈兒那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被他這一驚一乍的動作，給噎了回去。

她那好不容易才醞釀起來的、少女懷春般的曖昧氛圍，瞬間被破壞得一干二凈！

“喂！你這家伙！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有沒有在聽啊！”

她氣得跳了起來，又變回了那只張牙舞爪的小母貓。

韓陽卻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憤怒，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激動地來回踱步。

“藥材！誰說煉丹，就一定要去買藥材？”

“孫家能斷了我們的藥材行，但他能斷了這天下的靈田嗎？”

“我們自己種！不，我們讓全城的靈農，都來幫我們種！”

“你在胡說什么？”莫靈兒被他這番瘋言瘋語，弄得一頭霧水，“我們哪有那么多地？就算有，靈植生長也需要時間，遠水解不了近渴！”

“不，你不懂。”韓陽回過頭，看著她，眼神亮得嚇人，“我們不賣丹藥，我們賣另一種東西！一種，能讓靈植產量，憑空翻上數倍的東西！”

他想到了自己那本從李家老祖那里得來的《七品符箓真解》，和他那早已解鎖的【陣紋明心】天賦！

“符篆！”

韓陽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可以批量生產一種低階的‘催生符’！此符，就如同給靈植吃的‘丹藥’，如同凡俗農夫用的‘化肥’！能極大地縮短靈植的生長周期，提升靈植的品級和產量！”

“這……”莫靈兒被他這個天馬行空的想法，給徹底驚呆了。

用符篆來種地？

韓陽的思路，卻越來越清晰：“我們可以購買一批廉價的荒地，招募那些被孫家壓迫得活不下去的靈農，我們提供種子，提供‘催生符’，甚至，我還可以為他們布置一些防止病蟲害、聚集靈力的微型法陣！到時候，我們不愁沒有藥材，甚至，可以反過來，壟斷整個清河城的藥材源頭！”

這，是一個釜底抽薪，從根源上，徹底顛覆孫家壟斷的宏偉計劃！

莫靈兒聽得心潮澎湃，但她很快又冷靜了下來。

“這個方法，聽起來似乎可行。但是，無論是催生符，還是法陣，成本都太高了。一般的靈農，根本就承受不起。我們現在，也沒有那么多靈石，去大規模地購買土地。”

“所以，我們需要先做一個實驗。”韓陽笑道，“走，我們去找一個人。”

次日，韓陽帶著莫靈兒，來到了隔壁張大叔的田地前。

當韓陽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張大叔時，這位淳樸的莊稼漢，被嚇得連連擺手。

“不行不行！韓陽小子，這可使不得！”他一臉的驚恐，“這地，現在是孫家的！我要是敢用你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把地種壞了，孫家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那如果，這地，是您自己的呢？”韓陽問道。

“我自己的？”張大叔苦笑一聲，“我哪有那份家當。我跟莫家……不，現在是孫家，簽的是三十年的長契，要想脫身，得賠付一大筆違約金呢。”

“這筆錢，我來出。”韓陽說道，“就當是我投資你。”

說著，他從儲物袋里，拿出了五十塊下品靈石，遞到了張大叔的面前。

“張叔，這五十靈石，足夠你贖回自己的自由身，再買下這幾畝薄田了。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用你的地，做我的試驗田。”

“成功了，日后的收成，你我三七分，你七，我三。”

“失敗了，這五十靈石，就當我送給張叔你的，你依舊可以擁有自己的土地，不用再受孫家的剝削。”

張大叔看著眼前那堆閃閃發光的靈石，呼吸，瞬間變得無比急促。

五十靈石！

這是他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巨款！

他看著韓陽那雙平靜而真誠的眼睛，又想了想孫家那令人絕望的七成租稅。

一個，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一個，是充滿未知，卻又可能是一飛沖天的機遇！

他的手，顫抖著，緩緩地，伸向了那堆決定他下半生命運的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