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你真的愿意借錢給我？”

“當然，我的朋友，我再不借錢給你，這次教堂征收的稅你怎么挺過去？我沒記錯的話，你甚至沒有買上次教堂發布的贖罪劵。”

昏暗且帶有濃濃腐臭味的小巷子內，兩個男人正捂著鼻子在這處無人察覺的地方交流。濃重的腐臭味就像是禿鷹所喜愛的腐肉味一樣，一直往他們的鼻子里面鉆。

何塞一手拿著面巾捂住自己的鼻子，由于味道太過惡臭，即便是他這個常年干活的人都露出了厭惡無比的表情，五官更是微微扭曲著。

對面一個看上去比他年歲稍長的男子雖然也受不了這味道，但是一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他就覺得這味道可以忍受了。

最近幾年教堂征收的稅越來越多，并且還往各種方面征收稅，喝水要收稅，買米要收稅，就連去教堂祈禱都要收稅。

他只是一個農民，交完那些亂七八糟的稅后，兜里都沒什么錢了，偏偏家里面還有一個生病的老母親。這讓男人很是為難，撇下老母親，不符合教堂的教義。

養著老母親，家里面又沒什么閑錢，還要多出一張嘴。幸好，朋友愿意借錢給他。

不過……

男人忽然停住腳步，眼神緊緊盯著黑暗中的何塞。

“何塞，我記得，你家好像還欠盧克兩枚金幣吧，你把錢給我了，沒事嗎？”

何塞停下腳步，他望著面前這個相處了有二十來年的好友，露出了一口大黃牙：“沒事的，盧克說不用我還了。”

“是嗎？”男人若有所思起來，步子開始往后退去。

何塞又忽然開口說道：“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么我一個經常去教堂的農民，卻有著閑錢替你交稅。”

中年男人目光有些閃躲，他感覺何塞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他訕訕的笑道：“哈哈，何塞，沒有吧，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其實，原因也很簡單。”何塞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說道，像是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你要是把教堂這期新出的贖罪劵給教堂的那些教徒看了，他們自然會放過你的，甚至會給你免去你沒交的稅收。”

“可是。”男人有些苦笑地說道，“一張贖罪卷要一枚金幣，我們一家辛苦勞作半年，最多賺四個金幣而已。”

何塞見狀卻只是微微一笑：“這里不就有一張贖罪劵嗎？”

男人有些發懵地望向四周昏暗的小巷子：“何塞，你的意思是，有人不小心丟了一張贖罪劵在這？”

“可這巷子這么偏僻，哪有人會來這……”

噗呲！

一把閃爍著銳利寒光的匕首突兀地插在男人的小腹上，何塞不知什么時候閃現到他面前，嘴角還是上揚著。

“你就是那張贖罪劵啊。”

“黑市的人可是很喜歡用器官交換贖罪卷的啊，我的朋友。”

“而且……”

匕首像是插入了一桶沒有多少葡萄酒的酒箱子一樣，殷紅的鮮血順著匕首把滴落在地面。

滴答滴答。

“這可是那位主讓我這么做的啊。”

男人低垂著頭，他的腦袋現在還是嗡嗡的，眼神中全是茫然和恐懼。他怎么都想不到。一個從小玩到大，再從成年后一起被教堂壓榨的好朋友會突然對他痛下殺手。

而且還說著什么莫名其妙的話，說什么這是主的指示。

別開玩笑了，何塞，你不和我一樣，就是一臭種地的嗎……

何塞看著眼前好朋友那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溫和地笑了笑。接著快速插出匕首，一刀抹在男人的咽喉上。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且嫻熟無比。

小巷子內的腐臭味似乎更濃了，但是這里并不會有禿鷹經過。

嘭！

何塞看著倒在地上的好友，忽然俯下身子，貼心無比的貼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放心吧，我有贖罪劵，死后不會下地獄的。”

“而你是被我這種持有贖罪劵的好人殺死的，所以你也不會下地獄。”

“你死后，用你器官交換得來的贖罪劵我會給你家人的。”

“這些，都是主的指示。”

望著男人眼神逐漸黯淡，直到徹底失去生機之后，何塞才手腳利落地將他的這位好朋友給拖到小巷子的深處。

越到小巷子里面，一股腐臭的味道就越發濃厚起來，簡直如同一桶存放多日后發酵的臭狗屎一樣。

一直到小巷子的末尾，何塞才停下來，然后從身上摸索出一盒火柴。

滋啦~

微弱而又異常亮眼的火苗在小巷子中隨風跳動著，火芯正在一點一點的被它給舔舐。

而被火光照亮的小巷子末尾，一個布滿著灰塵的死人頭正安靜的躺在地上。

那是盧克。

這也是為什么這個巷子會發出腐臭味道的原因，因為何塞殺死盧克之后，就直接把盧克的尸體放在這里。

何塞看著盧克那死不瞑目的頭顱，喃喃道：“沒事的，沒事的，我們都不會下地獄的。”

“儀式待會就會開始了。”

他又接著把火柴舉到旁邊去，隨著火光的偏移，骯臟的地面上，一個用鮮血所畫，由大大小小的六芒星所構成的法陣出現在他眼前。

何塞平復著激動的心情，從胸中掏出一張臟兮兮的紙張，紙張上畫著的陣法和地面上所畫的陣法一模一樣，而紙上還有著幾行對陣法的注釋。

這張紙是半個月前，何塞照例去教堂祈禱的時候，一個手上拿著厚厚資料的神職人員路過時，無意間落在地面上的一張紙。

何塞是虔誠的教堂信徒，他在撿起紙張的時候，就想著要還給那位粗心大意的神職人員。

可是那位神職人員走的實在是太快，太匆忙了。無奈之下，何塞只能先代為保管，而出于好奇，他瞥了一下紙張上的內容。

而就是這么一瞥，他何塞的農民命運才得以改變。

何塞雖然認識的字不多，但紙上面對這個六芒星法陣的解釋和注釋他還是能讀懂一些的。

這個六芒星法陣應該是天堂的某個主用來和人間溝通的媒介，凡是用這個媒介來和主溝通的人，皆會被主認可為祂的使徒。

而主的使徒，都是祂在人間的代言人，有著至高無上的力量。

當何塞讀懂這一層意思后，他忽然有一種被命運安排的感覺。

作為一個虔誠的信徒，他覺得，這一定是主對他降下的考驗。因為主想要讓他何塞成為祂的代言人，成為祂的使徒啊。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而那個神職人員的粗心大意也不是湊巧，而是必然，是命運中的必然啊。

是命運要讓他何塞成為主的使徒啊！

也是命運要讓他殺死盧克和相處了二十幾年的友人啊！

想到這里，何塞的呼吸沉重起來，心中的野望猶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接著膨脹生長。

而想要讓六芒星法陣運行，還有三個不可或缺的關鍵條件。

第一個條件，需要用一個活人的所有鮮血來畫這個陣法，必須是要活人的鮮血，死人的，或者是動物的都不行。

他至今還記得盧克趴在地上，頭顱低下去舔著何塞那藏有污垢的腳尖，苦苦哀求何塞不要殺他，他還有家人，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寶寶。

第二個條件，則是需要殺死一個好友，向主表達自己的決心。因為只有友人的鮮血才能夠讓天堂之上的主感受到誠意和決心。

何塞做的很果斷，倒不如說，當他讀懂紙上面內容的時候，那個跟他從小玩到大的男人在他心里面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第三個條件，則需要一個容納異界靈魂的燈具。何塞不明白什么叫做異界靈魂，他對這行的注釋也是最看不懂的。

他也僅僅只是知道需要用到一個燈具而已。

于是，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從家中帶來的銅制油燈，油燈的外表還覆蓋著復雜的教堂圖案，包括花冉圖案和神父圖案，長長的燈嘴看上去有些生銹。

何塞將油燈放在六芒星陣法的陣眼處，接著按照紙上的步驟，要將友人的鮮血貫注到燈中，靜候主的降臨。

何塞一手拿著男人的頭顱，另一只手拿著匕首橫置在男人脖頸前，火光照亮了男人那死前的驚恐和無法相信的表情。

當他要放血手中的尸體后，何塞只感覺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情和感受正從他的心中涌起，他抬頭望向遠處的教堂。

‘何塞啊，雖然你是一個虔誠的信徒。每次的稅你都有交，這很好。可是，你和我主沒有緣分啊，你每期的贖罪劵應該都沒有買吧。’

‘況且，你還少了那么一絲靈性啊，何塞。這注定你不能成為我們教堂的神職人員，但是你仍然是我主的虔誠信徒，這一點我可以對主發誓。’

一想到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何塞就感覺他的心臟要跳出嗓子去。那些神父都說他當不了神職人員。

可是眼下，他即將成為比那些神父還要高貴的人！

何塞迫不及待地割喉放血，并將脖頸處對準油銅燈，殷紅的血液如同一道細線一般灌溉著空空的油銅燈，長長的壺嘴被火光拉襯地好長，好長。

當油銅燈被鮮血徹底灌滿之時，某種特殊的條件被觸發，伴隨著何塞期待的眼神，暗紅的六芒星陣和油銅燈迸發出妖艷的紅光。

“要來了，要來了！”何塞興奮的手指顫抖起來。

妖艷的紅光將整個昏暗的小巷徹底照亮，但這照亮也僅僅只是幾個呼吸。不過才幾秒的時間，紅光就如同干涸的井水一樣迅速褪去，直到全部收攏到長嘴油銅燈中。

何塞的手微微發顫著，臉上帶著無法抑制的笑容。他現在只感覺自己心潮澎湃，他發抖似的彎腰擦去燈上的灰塵，并亢奮的說道。

“主，您虔誠的信徒，何塞·洛夫向您致敬！”

然而，當他拂去燈上的灰塵之后，一團紅霧卻迅速從燈嘴處翻涌而出，并漂浮在空中凝聚不散開，直到紅霧化為人形。

“說出你的三個愿望，凡人。”

無人經過的巷子內，魔幻的一幕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