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把燈拿給我，我待會去看一下格克。”吃完飯將盤子放下的何塞忽然在餐桌前來了這么一句。
艾梅麗那張嘴巴停下來，有些愕然地看著何塞，但臉上的愕然又隨之變成面無表情，把何塞看的一愣一愣的。
“何塞。”艾梅麗語氣有些冰冷的開口問道。
“你這胸口怎么漲漲的，你放了什么東西在那里嗎？”
“啊？”何塞有些呆滯的看向艾梅麗，并下意識地雙手抱胸，護住胸口。
“拿出來！”
“媽，你干嘛！”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啊，那趕緊拿出來啊！”
“好了，何塞，聽你媽的話，別鬧。”
“別鬧的是你們，好不好！”
“你不拿出來，那我就自己過去拿了。”
“啊？啊！”
“……好啊，何塞，你還當起小偷了，我就說這油銅燈怎么忽然不見了！”
“何塞，你拿家里的這個燈干什么，這又沒什么用。”
“不是，我……”何塞有些心煩的看向艾梅麗，并希望她將油銅燈還給自己。但是艾梅麗卻眉頭緊鎖著，只見她的手中除了那個用了多年的油銅燈以外，還有一張紙。
看到這一幕的何塞心臟瞬間蹦到了嗓子眼去，天哪，真是要命了！怎么就偏偏拿出了這么一個東西。
“媽，你別亂拿我東西好不好。”何塞裝作有些氣惱的模樣。
艾梅麗沒好氣的撇了一個白眼，似乎是被他的行為給氣到了：“去去去，我亂拿你東西？你這畫的都是什么東西啊，誰教你畫這些六芒星陣的。”
“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喜歡弄這些有的沒的。”
望著何塞，艾梅麗像是趕蒼蠅一樣揮著手把何塞趕走了：“滾，你不是說要去看一下格克嗎，正好你順便去我的抽屜里拿一張贖罪劵給圖爾克。”
“媽，那你能先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嗎？”
在經過一番爭執后，何塞終究還是沒能把他心愛的主給保下來，那張紙也被艾梅麗給收到了她的抽屜當中去。不過幸好——
艾梅麗和保羅都不識字，因為在他們小時候那會，教堂還沒有推出教貧苦人家的孩子讀書寫字的政策。
許院靜靜的呆在因為用的過久而有些許裂痕的餐桌上，他望著何塞出門后漸行漸遠的背影，還有一直在聽艾梅麗抱怨的保羅，心中微嘆一口氣。
這么溫馨的一家子，怎么就偏偏有個狂信徒呢？
壁爐里的火焰還在持續的跳動著，照亮著保羅那無精打采的臉龐，還有艾梅麗那持續上挑的眉毛。
過了片刻后，艾梅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的屁股離開椅子，拿起油銅燈并將它放回原位。
“這樣才對嘛。”
這位中年婦女滿意的點了點頭。
火光把她的臉頰照得更亮了。
……
何塞手拿著個煤油燈，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周圍的空間，他朝著自己記憶中的那條路走去。
‘何塞，我要搬家了。’
‘為什么啊？’
‘我媽說這里雖然離教堂比較近，但是那些教堂里的老爺好像在計劃著要征收一些租金。說是離主越近的地方就越昂貴，哪怕是買下的房子也需要每個月給教堂租金。’
‘好，好吧，那你要搬到哪里去。’
‘東邊的河道旁吧，何塞，我沒法子，真沒法子。’
在腦海中回想著過往和圖爾克的對話，何塞深吸一口氣，并用手指骨節輕輕敲著他家的大門。
雖然他的家只剩下一個人了。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在寂靜的黑夜中響起，這股忽如其來的敲門聲把一些在黑夜中活動的生物給驚醒，幾聲貓叫在不遠處響起。
何塞耐心的等待著木門的打開。
嘎吱。
一個小小的腦袋從木門當中探出，還沒有完全發育生長的身體此刻給人的感覺是無盡的疲憊。
這是圖爾克的兒子，格克。
何塞將煤油燈提高了一下，照亮了格克那有些通紅的眼眶：“格克，我來看你了。”
格克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何塞叔叔，我沒事，我很好，我在這里等我爸回來呢。”
你爸這會應該已經上到天堂了。
何塞在心里面默默的說著這句話，他摸向格克那長滿柔順頭發的腦袋，有些心疼的說道：“可憐的孩子，你的奶奶在死后一定會上天堂的。”
格克臉上的表情僵住了，這個十歲不到的孩子有些手足無措的對何塞說道：“何塞叔叔，進來坐會吧。”
“好。”何塞點頭，踏進了這個殘破的家里面。
腳下踩的是被臟水泡到有些發霉的木板，空氣中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屋子里面沒有什么可以用來變賣的家具，格克身上穿著的衣服還是明顯大他一碼的外套。
壁爐里面也沒有讓人心安的火苗，因為圖爾克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去買煤炭了，何塞打量這四周的環境，他有些不解的問向格克。
“格克，你們家里面怎么既沒有十字架和神柜，也沒有阿曼鳥啊。”
阿曼鳥就是赫費教的那個紅色不死鳥，象征著赫費教的最高教義。
哪怕我死在這世上，我心中的精神也仍會被歌頌下去。
格克那稚嫩的臉龐聽到何塞叔叔的疑惑后，有些苦澀的回答道：“何塞叔，我們家都什么情況了，要那些東西有什么用，我今天剛賣出去了。”
何塞聽完解釋后，倒吸一口涼氣。天啊，就算再怎么貧窮，也不應該把最重要的東西給賣了啊，這是想死后下地獄嗎？
如果這句話是從一個成年人的口中說出來的話，那么何塞一定會滿腔怒火的將他狠狠地打倒在地，但是這句話是由一個小孩子說出來的。
而且這個孩子還是他剛死沒多久的友人的兒子。
所以何塞平息下心中的那股怒火，轉而對格克勸解道：“格克，你還小，你不懂什么叫做教義，也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到底會為死后帶來什么。”
格克的嘴巴蠕動了一下，有些無力的開口道：“可是，可是，那些東西真的有用嗎？我既然還活著，那又為什么要為死后的事情做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