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入深海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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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初遇
兩千年那年我如愿以償?shù)乜忌狭丝h一中,整個地區(qū)的兩所省重點之一。那一年我17歲。私生女,寄人籬下。
進校以后才發(fā)現(xiàn),班上沒毛病的幾乎沒有,連五官勻稱的都沒有幾個。
無論穿得多么漂亮,打扮得多么時尚,可只要仔細一看,不是眼睛稍歪,就是嘴巴稍斜,要不就是嘴巴異常大,或者異常小。反正就是這樣。更常見的毛病是臉上的肉,不是太多就是太少。
細心計算一下,其中牙齒不好的人居然占到70%。再加上又都故作姿態(tài),女的一個個都好像自己是公主,男的都覺得自己是王子。看起來全都是一群看不順眼的傻瓜。
可過了一段時間,我再次拿起來初中畢業(yè)時的留影,才發(fā)現(xiàn)那些往日的朋友們也都一樣慘不忍睹。最后還發(fā)現(xiàn)自己那時也并不好看,而且越看自己越覺得自己長得不順眼。
算了,還是連他們一起饒了吧!
在學校里唯一讓我開心的是每天下課之后去看金魚。各色的小魚在池塘里浮起頭來,看看天看看地,在睡蓮的葉子下面吐一串氣泡,又倏忽消失不見蹤影。
水面上濺起開心的小花。那么自由自在,十分令人艷羨不已。
可是經(jīng)常在我看魚的時候有一個肥校警遠遠地看我,目光很奇怪。
我對這校警沒有好印象,太肥了,肚子鼓得太大,并不是一般的啤酒肚那么簡單,勿寧說只有懷孕的女人才會有那樣的肚子。也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又用那樣探究的眼神看人。
一天,天晴得不均勻,有點冷,刮著風。我下課之后仍然一個人去看魚。企鵝一般的校警手提著一個方桌子,就是平常家里吃飯的小方桌,有時還可以用來打麻將。
路過我身邊時,他站在我身旁,也看著魚,突然嘆了口長氣,眼神黯然神傷。
“這魚是很好看,只是一到冬天就可憐了!都會死掉,漂一層,太可憐了!……每天那個掃地的老王都會來撈死去的魚。等到開春,學校就又會重新買一批……”
這話說的就像平日里和人聊家常,又像一個老友講述一件憂傷的事情。誠然,這人身上充滿著世俗氣息,和大多數(shù)校警一樣很擅于見風使舵,逢迎扒解,油光滿面里有一股老來的銅臭味。但這話卻讓我覺得十分親切。
我不能想象那么多的魚在池子里死去會是什么樣的慘狀。所以從那以后,我的桌子底下就多了一個小魚缸。每天晚自習課間,趁著夜色我都會去池子那里去逮魚。必須趕在冬天來臨之前將魚統(tǒng)統(tǒng)逮到。
所以我進學校里的第一件事就是逮魚。當我將這一想法告訴我臨時的同桌,一個死板勢利的男生,名字現(xiàn)在我都忘了。
他先是哈哈笑了近30秒鐘,停下來時還意猶未盡,一臉的青春痘扭曲的不成樣子,慘不忍睹。
“你瘋了嗎?我說你怎么整天呆在那里干什么呢,你有病吧?管它干嘛?死就死去唄!”不理我的氣憤,又追加了一句,“你這人真是個白癡!”
我當時很想揍他,可我忍了。好在后來換了陳薇做我的同桌,不然我還真不如死了算了。
拉不到同黨我就決心一個人干。
其實我很想要一個人來幫我來的,因為我的技術太差了。那些可憐的魚兒根本不知道我是來救它們的,根本不上鉤,一連很多天我都沒逮到一條。
可憐的魚啊,是不是和我們可憐的人類一樣,當救世主來的時候都認不出來。不過還好,它們還不至于把我像耶穌一樣釘起來燒死。
終于有一天,在開學的第三個星期的晚上我等來了一個同黨。風很大,就是那種北方頂讓人討厭的卷著黃沙的風。
月亮黃慘慘的,無精打采的燈光照射著校園和城市的夜空。依舊是三五成群的學生從這里經(jīng)過,到后面的茶房打水。我則在那里一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這時,一鬼頭鬼腦的男生,細長細長的,快步湊上來,一臉驚奇,
“你天天在這里干嘛呢?”
我看他不像壞人,“你沒長眼睛啊?我在逮魚。”
一邊搖了搖了魚鉤,“你難道不知道這里的魚當冬天一來就會凍死。必須趕在冬天來臨之前逮到,放生到更廣闊的水域里才行。”
他一本正經(jīng)地上來,一把撈出我的魚鉤,“你這樣哪能逮到魚啊?魚哪會吃面包,哈哈……”
他又鬼鬼祟祟地說,“我會逮魚,我爺爺從小就教我,明天我來幫你!”
“你叫什么名字?”當他一本正經(jīng)地幫我鼓搗了半天之后,我問他。
“說起我名字來呢,真叫拗口,難叫又難認。米瞾,就是兩個目下面一個空,三個字合在一起。”一邊在手上劃起來,
“其實我總為這個名字頭疼,也不知道家里那些人都怎么想的,非要給我叫個這樣的名字。不知是故意賣弄學問還是怎么的。每一次新來的老師第一次點我的名字都會停頓一下,然后問這個字怎么讀。
“不過更好笑的是我們班上還有一個日本人,就是名字叫做李彳弓蕓,其實彳弓兩個字合起來是一個字,她的父母自己造的,讀qing,你說這人發(fā)什么神經(jīng)。不過以后你可以叫我‘雪糕’”
這時用手將漂亮的頭發(fā)向后翻過去,露出光亮的前額,
“看到?jīng)]?這里有個疤吧?就是小的時候和人搶雪糕時跌的,從那以后大家都叫我雪糕了,不過就是這樣我也覺得比我那個名字好聽。你以后就叫我雪糕,不準叫我米瞾!”
疤我是沒有看到,不過我也報之姓名,說是李子菲,
“很好聽的名字,又好記,比我的好。你家里人一定比我好。”
我沒說什么,我當然沒有告訴他:李子菲=李自非。
第二天他果然拿來好幾個魚鉤,一個小網(wǎng)兜,還有兩包魚餌。向我亮了亮工具之后,一本正經(jīng)地干起來。別說他還真行,當天晚上我們逮到了三條。一條白蓮,兩條那種最容易死的金魚。
結束的時候他異常高興,“呵呵,終于有可以從這里出去的了。我出不去它能出去也行。”
“你說什么?”
“沒什么,”他舒了一口長長的氣,
“其實我最討厭上學了,你說上學有什么用?我看從學校出去里的人一個一個都像傻B似的,再說學校里的這幫家伙沒一個好東西。全都裝模作樣,虛偽得要命。
”我和家里說我不想讀了,可一這樣說我爺爺心臟病就發(fā)作,我就挨揍。我雖然人在這里,每天所想的卻是什么時候可以從這個籠子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