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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喜歡過一個女孩

回到小薇家里,她弟弟已經回來了,發現已經沒什么事了,不過是一場誤會。

當晚我睡在小薇家里。因為太累,或者是我們都不太喜歡講話,對于很多事過于清楚明白,所以不想多說什么。所以很早地入睡。小薇是依偎著我的,而我卻想背過身一個人睡。

這是成長的背景不同所致。她在成長的路途中始終被父母寵愛,而我卻是孤單一人一路背負著走來。我任由她貼著我的身子,而我卻沒有擁抱她。窗外出奇地亮著星星。

第二天中午,周四,冬天的清銳陽光從蔚藍的天上照射下來,穿過窗外光禿禿的梧桐樹的枝丫,穿過采光特好的窗子,光影一般照射在我們的書頁上、筆記本上。

我和小薇應該是一起坐在一起寫筆記。她那時身著黃色上衣,內里是綠色帶花紋的毛衣。我身穿著她前日穿過的淺綠色外套。我們一起低著頭寫筆記。陽光就照在我們的身上。

我打開小左的給我看的以前的詩,和小薇一起看,還有另一篇個人散文,很久前寫的,是寫他很久以前的愛情。

那只是一篇短文,并沒加標題。

以下括號內為短文內容:

(曾有過一個女孩,在我初一的時候,我很喜歡她。可是我這人真怪,我越是喜歡她我就越是拼命的氣她,和她作對,和她過不去。那時什么壞事都干過,還往她的書里放過大青蟲,嚇得她都快沒氣。

被老師罰站到外邊兩天,還讓在外經商的老爸專門從很遠的吉林趕來處理。但好在他們都把我的事當作小孩子的惡作劇,沒有向別的地方想。那女孩可恨死我了,又怕我,見了我就遠遠躲著,像我身上有傳染病樣的。

但那樣一來,我心里反倒快意多了,同時又有失落,還夾著甜蜜的悔恨。

那也稱不上喜歡,只是青澀的好感。在一起的時候,一點也沒有珍惜過,也沒有給那女孩留下一點好的印象,那段純美的日子,在我的手上,如花一般盛開。

可我卻以為這時光會永駐,我會永遠那么大,永遠只能在內心里想象一個扎角辮的女孩,她的相貌平平,她的發絲清香。

她居在我的內心深處,她是一個孩子最初的夢想,單純而潔凈,純然如深山的某處,開滿鮮花和飛滿粉蝶的泉邊,那涓涓而逝的泉水。

就要畢業時,我一個人,變得很怪,我在林子的深處,誰也不和誰說話,動不動就對人發脾氣,老師布置的作文也不寫。

我那時每天對著殷紅的夕陽,如對著一道赤裸的傷口。我的心很疼,灼灼地燒著,如垂死的太陽。風里也有感傷,揮不去的感傷,都停留在我的眼里。

我默默走著,忍不住就要哭泣。因為我知道我的徒勞,我無法留住,這些行將逝的美好,都只能散落在風里,化成回憶里最美的清香。

直到現在,我還能回想起那時槐樹棗果形的葉片,地上清銳的樹影,同學們沒心沒肺的歡笑。時光就在那里流著,沙沙沙,一直清晰有聲。

我就在那個小樹林里呆著,等著夕陽落下再一次無可奈何地回去。

可就在這時,她來了。好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她就在夕陽將落的時候來了。一襲單薄的裙衣,臉上笑容青澀而單薄。

我們坐在那黃沙地上,有著大地芳香的土地,異常的溫暖,散發著余熱。我們在那里一直聊著,聊各種各樣的事情,聊自己幼稚的夢想,聊家里屠夫一般嚴厲的爸爸和小羊一般善良的媽媽,聊我們都曾折過的紙鶴,也聊起有人在黑板上寫上的某某喜歡某某,或者是某某和某某是一對的怪話。

我還說到自己編的那首詩,是編我們全班女生的,十個女生,我都各有一句調侃的詩句來打油她們。我把它寫在黑板上,還鼓勵班上每一個男生抄一份。可在這歡樂的背后,我有著落寞,也正是這落寞,才讓我有這瘋狂一般的舉動。

那晚我們無話不談,她言語輕盈,而我卻越來越面部僵硬。因為我知道,不久的未來,也許就是明天,我們就將各奔東西。這樣的日子,終會被什么帶走,帶往某處,被扔在一個深山老林里,長出青綠的霉。

上面開著一元錢幣大小的花,黃色,小而弱。搖一搖會叮咚響。那就是遺忘。我是一個始終容易悲觀的人,成年之后有輕微的抑郁。所以我的眼中始終有傷口般的美,傷口般的留戀。

但除了聊天,我們真的什么也沒有發生,當然也不會告訴她我一直喜歡她,連平日氣她都沒有做出解釋,連一點暗示也沒有。但我相信,那時的我們,內心可以感知。

那樣單純自卑的情感,如今想來仍然讓人一心悵惘。不久她去了XJ,我只在去年見過她一面。就在鎮上的大街上,柏油路面早破得不成樣子了,好像還剛剛下過雪,泥水滿地,空氣冷而潮濕。

她就站在路的中央,戴著厚厚的眼鏡,還是扎著麻花的小辮,發梢依然清香。模樣不再清瘦,卻仍然讓人感到內心溫暖,如一種印記一般喚醒我內心的柔軟,看著她,我的胸口,漸漸就發堵了。

我們就站在那里,彼此只對望了一眼,但誰也沒有和誰說話。她也一定知道那個是我,也一定在內心想著,回想著那個小樹林里的兩個孩子守著夕陽的單純日子,還會想起那大青蟲吧!

那令我尷尬臉紅的大青蟲。那體形臃腫,令人惡心的大青蟲,此時,也帶著一絲美好,像一段就要散落的月影,白銀一般。

她的爸爸牽著自行車跟在旁邊。他們一起站在一群賣衣服賣鮮菜的人中間。她看了看我,都沒好意思跟我說話。

那一刻我內心有云鋪滿整個天空,惆悵的云,帶著纏綿的失落。有某些東西失去了,那時我在內心重復著對自己說,無可挽留。它消失在記憶丹紅的小樹林里,再也回不來了。

原以為再次見到,她會自然而然地對我說聲,

“是你啊!”

表情陌生而冷清,然后不聲地從我身邊走過。一個故事畫上句號,幽美的,傷感的句號。

一扇門輕輕合上,吱呀一聲,一段發霉的舊事,還散發著清香,就被關進門里了。

只是門外,還有那個手拿青蟲的孩子,不斷往里面觀望。

可沒想到,居然我們連一句話都沒有交談。一點回聲也沒有聽到,就結束了。沒有一絲告別和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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