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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誤斗

五月的金陵城中,正直春末夏初百花爭艷群芳斗麗之時節,此時天氣最是叫人暢快,日頭暖而不炎、和風爽而不寒,天空晴朗無云,自大清早直至紅日西斜,一整天都能使人有一種舒適愜意之感,直教人心情分外爽朗。一年之中,也只有這個時節,是世間是非紛爭最少的,斷乎沒有幾人會在如此氣景皆佳之時無端生事的,那樣豈不是忒煞風情了么。然而,如此的良辰,卻偏偏要有人去做那煞風之舉,而且其影響當真還不算小呢!竟搞得天下皆知,人人心中惶恐不安。燕王朱棣的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現已攻至滁州,而在金陵這座繁華莊嚴的皇都中人們那安泰平和的生活,眼看就要被這場皇室間內部的戰爭無端打破,人們不知道國家將會如何,更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如何。仙福來,是南京城中頗有名號的一家酒樓,此間飯菜可口、茶酒香醇、價格適中,無論你是大福大貴或是平民百姓,都是可以到這里來的,這里的掌柜與小二哥們從來都是一視同仁的,既不會抬高你的身份也不會將你看扁。酒樓二層上靠近西窗的一桌,坐著兩名均是一身勁裝短打的江湖漢子,二人要了兩大壇上好的女兒紅和一盆醬牛肉、一小碟油炸花生米,此刻正一口酒一口肉地飲食得不亦樂乎。似乎,大部分的江湖人都是如此樣子,喝酒總是要最好的,吃肉總是要最大塊的,其他的菜肴卻是從不在意,一般除了酒肉就不再多要,有時即便是要了,也是不吃,不過是作個擺設。這許是與他們整天都過著那等刀頭舐血的日子有關罷。要知,這些個江湖漢子們大都沒有什么固定的居所,經年游歷四方,時常更是天做被地當床,隨便揀個地方倒頭便睡,而且說不準何時便會遭遇仇家。所以,他們在吃飯之時便都不能也都不愿騰出手去抓握那勞什子的筷子,往往都是一只手暗中撫著貼身兵刃,另一手先捧壇喝口酒再到菜盆里抓肉啃食,就這樣一口酒一口肉,不但省時省事,而且還解饞解飽,且萬一遭遇到危難之時也可及得應對。那兩個漢子互相間也不說話,各自捧著手中的酒壇子,大口地喝酒大塊地吃肉,渾似是兩個陌生不識之人一般。與那兩個漢子的桌位相對的東窗邊,卻坐了兩個錦衣華服之人,一眼看去便是個富貴人家出身。兩人一長一少。長者年約四旬過半,頜下蓄著寸長的黑須,一身服裝雖然華麗,但卻也同是收口的勁裝,顯然此人也是個練武之人,而且看其兩端太陽穴高高突起,似乎武功還頗為不俗。再看那少年,神態溫文爾雅,言談中句句含笑,但其謙卻不恭,一身華貴之象,隱約中又透著一種脫俗的氣息,似乎是位較有身份之人。長少二人叫了四、五樣精致小炒,另還配有一小瓶竹葉青。那少年人淺斟酌飲,吃菜時也是相當注意體統,似乎是受過很好的禮教,看起來又有些像個文弱書生。而那長者雖然吃起菜來大方了許多,卻是并不飲酒,而且還不時為那少年人斟酒,樣子顯得對其很是恭謹。這些叫人看來不禁好生納罕,一個看似江湖人物與一名書生打扮的人在一起本就有些奇怪,更讓人不解的是那江湖人物居然還會去主動“伺候”

那個書生。先頭那兩個漢子邊吃邊向這邊微睨了一眼,其中一個鼻中微哼了一下,頗有不屑之意,而后二人便又自各吃食起來,再不理會那長者少年。然而,這邊的那個少年卻又好似對那兩個漢子起了興趣,放下手中竹筷,輕捏酒盅向著那邊端詳起來,見到二人那副狼吞虎咽的吃相,禁不住輕聲笑了一下。這下,可又引起了那兩個漢子的注意,同都回頭看來,雙雙向著那少年公子怒瞪一下。那少年公子似是被二漢的眼神所懾,持盅的那手禁不住一抖,內中酒液立時灑到了自家衫上,當下“哎呀”

一呼,向著二漢尷尬一笑,便再也不敢向那方看去,自行取出塊手帕在衣衫上擦拭起來。那年長之人見了,也忙探過身來幫忙,口中還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少年人頷首一笑,道:“啊,無妨,行了,我自己來吧。”

那長者便自坐了回去,隨后,其目中忽又閃出兩道寒光,直射向對桌的那兩個漢子。二漢登時也被瞧得心中一凜,雙雙撤回了目光,彼此對望一眼,便又自吃喝了起來。直過了半晌,那兩個漢子桌上的銅盆中已再也無肉,各自的酒也都喝得差不多了,這才告停。其中一個高聲將堂倌喚來,了結了酒菜錢,之后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舉手揮退了堂倌,隨后又與同伴對視一下,似乎還暗中打了個眼色,那同伴也是會意地微點一下頭。當下,二人便雙雙起身,舉步向著那少年公子與長者這桌緩行了來。少年公子見到,身軀禁不住又是一顫,向著對面而坐的長者急喚了一聲:“酆先生,你看他們……”

那被稱作“酆先生”

之人未等少年人說完,便微笑道:“哈,公子,沒事,你不必多慮。”

說話時,眼睛始終都沒有看向旁邊走來的兩個漢子,渾似什么事都沒發生一般。直等那兩個漢子虎視眈眈地雙雙來到近前。其中一個一聲冷哼,突然出掌向著桌面上拍去,但聽砰然一聲暴響,再等那漢子將手掌挪開時,那以上好桃木所制的桌面之上竟已赫然多出了一個掌形的大窟窿。那少年公子被嚇得一怔,“啊”

地驚叫出聲,身子忍不住向椅背上貼緊了一些,張著大嘴驚異非常地瞧向那兩個漢子。然而,那年長的酆先生卻仍是渾然無覺,此刻竟又玩弄起手中的竹筷來。先頭那掌擊桌面的漢子忽開口喝道:“我說你們兩個,到底對爺爺們安得什么心?自打我二人一過棲霞鎮,你們便悄沒聲地綴在后面,你當爺們不知道么!”

這時,那酆先生方才開口道:“我們倒沒安什么心,只不知二位鬼鬼祟祟地潛進這南京城又是安得什么心?”

其語氣不急不徐,好似平常朋友間閑談敘話一般。“混賬!”

那漢子罵道:“爺們在問你們話,你們不答反倒審問起爺們來了,我看你是討打!”

說著便要舉拳向那酆先生捶去。另外一名大漢見了,急忙將同伴攔住,打個眼色示意其不可輕舉妄動。隨后,又轉過臉對那酆先生含笑道:“這位朋友,我看咱們不用再打啞謎了,明說了吧。其實我早已猜到,你們來這南京城實與我倆一樣,都是為的同一件事。哼,只不過,咱們是剛好相反,各幫一方罷。”

“哦?”

酆先生抬眼瞧了二漢一眼,說道:“那不知二位這是幫的哪方,反的又是哪方啊?”

這時,先頭那名大漢又高聲喝道:“哼,你這豈不是明知故問,你們幫誰爺們便反誰!”

酆先生聽得面色陡然一寒,與那少年公子對望一下,跟著便又轉頭向二漢瞅去,沉聲道:“這樣啊,那看來咱們還真是不同路了!”

嘴上說著,這手底下也沒閑著。只見他將掌中那對竹筷忽然撒手丟在桌面上,跟著手掌又在那桌面上輕輕一按,看似極為輕描淡寫,然待那手掌挪開時,早前那一對竹筷竟是平齊著桌面生生嵌了下去,就像是那對竹筷本身就長在桌面中一般,這是何等的內力!長者此番顯露這么一手,雖然并未將桌面弄穿迸裂,但卻已然遠遠勝過了方才那大漢的一手掌碎桌面。二漢見了,心中同都大驚,這才看出眼前之人身有不俗武功,當下又重新向那酆先生打量起來。片刻,那名處事較為沉著的漢子忽然向那酆先生抱拳道:“啊哈,想不到今日還有高人在此,失敬。”

酆先生斜睨一眼,哼道:“高人算不上,你們也用不著敬我。方才你們不也說了么,咱們本不同路,各為一方。”

早先那大漢似是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火氣,嗆然一聲撤出腰間鋼刀,喝道:“老子管你是高人低人,告訴你,老子早便瞧你不順了!”

他這一番舉動,登時將二樓上的一眾賓客全都嚇得紛紛逃下了樓去。那少年公子乍見到明晃晃的鋼刀,也是被嚇得一哆嗦,背心不住地滲起冷汗。然那酆先生卻仍顯得很冷靜,冷眼向那提刀漢子看去,說道:“你待怎樣?”

那漢子又喝道:“奶奶的,老子還能怎樣!剁你沒商量!”

說著,竟真的舉刀便向那酆先生斫去。其身旁那同伴本欲阻止,卻已然是晚了。但見那刀利刃破風,直向酆先生頂門襲去。寒光一閃,那刀鋒距離酆先生頭頂已不及寸許,眼看酆先生便要頭顱破裂、血濺當堂。那少年公子直駭得又一次驚聲叫喊出來:“啊!”

雙手緊緊遮擋在眼前,生怕見到那慘烈的一幕。然而,一瞬之后,除了只聽到一聲驚異的“咦”

聲外,便再也沒了旁的什么諸如利刃割肉斬骨之聲,或是酆先生臨死時的慘叫聲。那少年公子因著好奇,遂便將眼前的手掌緩緩挪了開去,試探著向原先酆先生的座位上看去,這一看之下,不覺竟也是“咦”

了一聲。那座位上竟已空空,再沒了酆先生的影子。再看時,那兩個漢子竟都已雙雙背轉過身去,同看向了另外一處。少年公子好生驚疑,順著二漢臉面的朝向望去,竟又吃一驚。只見到酆先生竟好端端地垂立在那方,與先前并無什么不同,身上也毫無傷損,只不過手中卻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多出了一柄寒光四射的晃晃長劍,此刻他正冷眼逼視著方才那個要致自己死命的漢子。別說是這少年公子詫異,便是那兩個江湖漢子心中也是驚異非常,渾不知這酆先生于方才那霎忽間到底是如何閃避開去的,那時只是倏覺眼前一花,跟著一道勁風從身側拂過,再看時,酆先生便已然從座位上轉到了自己二人身后,簡直就是形同魑魅。酆先生眼中微有些怒意,似乎對方才那大漢動輒便要斬殺自己而感到憤恨,圓睜著雙目瞪視著那個大漢,咬了咬牙根,說道:“朋友,我與你二人素昧平生,何以一出手便如此歹毒呢?”

語中略有責問之意。那提刀漢子心中雖是驚悸,但口上卻毫不示弱,叫道:“廢話!咱們各為其主。我們若是不殺你們,那你們也一定會為了貴主上而殺了我們。”

酆先生微嘆了口氣,說道:“說來說去還是那件事情。好罷,即便是要打,咱們好歹也該把話說明白一些,你們到底幫的是哪一邊,咱們不要真個鬧出了誤會。”

提刀漢子又再叫道:“還有啥可問,不問咱們心里也都清楚得很!我只問你一句,你們是否非本地之人?”

那酆先生似是一愣,頓了一下,點頭道:“自然不是,我們確是從外地趕來的。”

提刀漢子道:“趕來的?哼,是偷偷來的吧。”

那少年公子一聽到這“偷偷”

二字,心中不覺又忙是一怔,直嚇得手腳冰涼。要知道,他與那酆先生確實便是偷偷來到這南京城的,這內中實有著另一番隱情,但卻不能要外人得知。當下,面色登時變得慘白,暗自急叫道:完了,完了,還是教人看出來了。那個酆先生見被人家道破隱秘,心也是微微一悸,但面上卻并未有太大表現,嘴角含譏道:“我看,二位也并非是光明正大的呀!”

那兩個漢子也是被問的一愣,彼此一個顧盼,最后還是那個提刀的說道:“哼,行了,廢話咱們就不用多說了。瞧你二人這一身行頭,便與爺們不是同路。哼,不管你武功如何了得,盡管放馬過來,爺們照接不誤!”

“哼,不自量力!”

酆先生似也被那漢子激得動了真怒,再不打算多言,說道:“這可是你自找的,休要怪我無理了!”

話音方落,便已毫無征兆地挺劍閃到了那提刀漢子跟前,簡直算得是快若流星疾似閃電。那提刀漢子尚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立時感到一顧寒氣迫面襲來,隱約中似還能聽到一絲極為細弱的金鐵吟唱之聲,急驟間,便是一道銀光緊隨那寒氣直直向自己面門射來。這一刻,那漢子竟是驚得呆了,腦中一片空白,渾然想不起閃躲招架,或許,就算他想要閃躲招架也已是不能了,那一劍真的太快,快到他無暇閃避應對。好在,另外那個漢子并沒有呆住,其武功似乎也略高那提刀漢子一籌,反應也較之迅捷許些,眼見到同伴登時便要命斃青鋒,匆忙間疾使一記“推窗望月”

單掌向著提刀漢子拍出。但聽“啪”

的一聲,提刀漢子的肩頭便被同伴狠拍了一下,但也正是因著這一下,他已是被震得向一旁趔趄開去,堪堪躲過了那酆先生掌中利劍的迎面一刺。而且,那名掌擊同伴的漢子在舉手拍掌時,力道拿捏適中,并未教同伴受到絲毫傷害。酆先生見一擊未成,卻也不再追擊,收住長劍沖勢,將劍鋒微擺,看了看那個將提刀漢子從自己青鋒下救走的漢子,微笑一下,贊道:“好身手。”

而那漢子也是含笑看著酆先生道:“先生也端地好劍法。”

直到這刻,那名提刀漢子方才如夢初醒,眨巴一下眼皮,定定驚魂,叫道:“哼,剛才是我沒注意,有本事咱們再來過!”

酆先生以眼角余光微掃一下那提刀漢子,卻又對另外那漢子道:“你也亮兵器吧,他一個人可不是我的對手。”

那漢子無奈苦笑,便探手由身后取出一只小巧的流星錘,但那錘后的鎖鏈看來卻是不斷,想來此人定擅長遠襲。正在這刻,那名提刀漢子又再合身向酆先生撲來,起手便是一招迅猛狠辣的“力劈華山”

直向著酆先生右半拉身子斫來。那酆先生見到提刀漢子這一招,似是震怒非常,著實一哼,挺劍迎去,暗中催動起六成真力于劍上。登時刀劍交并,錚然一聲金鐵尖鳴,再看時,那提刀漢子竟是被酆先生直震退了四、五步,方才將就拿穩身形,一時間只覺得握刀手的虎口處生疼生疼的,看下,竟是被酆先生那一股大力生生震裂出數道鮮血口子。酆先生二話不說,挺劍又再撲上,一式“天外流星”

劍尖直取那漢子咽喉,渾沒打算給對手以喘息之機。提刀漢子悚然又是一驚,然這次卻是沒忘記躲閃,倉促間就地猱身一滾,同時手中鋼刀巧使一招地堂刀法中的“橫掃千軍”

貼著地面狠砍酆先生雙足,可惜由于此間桌椅眾多之緣故,那一刀在半途中竟無意捎上了一張桌子的腿腳,那桌腿立時便被帶斷,而桌子也是順勢飛掠了起來,足見這一刀力量有多迅猛,但也正是因著這一下,使得如此一招減了勢頭,稍微慢了一些。于是,也才予了那酆先生及時閃躲的機會,否則他還真是兇險之至。酆先生見那漢子就地一滾順勢便掃出一刀,禁不住也叫了聲“好”

同時足下猛一發力,竟是一個“鷂子翻身”

由地上干拔而起,借著那一躍之勢將身體倒轉,頭下腳上,手中長劍疾幻一片寒芒,成“蜻蜓點水”

式直罩那提刀漢子雙睛。“啊,不好!”

本來一直尚在旁邊猶豫不決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應該出手以二敵一的那個手使流星錘的漢子,驟見到同伴形勢不妙,當下便再不顧及那許多,疾掄起流星錘,奮力向酆先生兜去。滿以為,這一下即便取不了酆先生性命,然其身處半空之中,身體成俯沖之勢,由于無處借力,多少也要在那一錘之下吃個暗虧。豈知道,酆先生雖然全力俯擊那滾倒在地的提刀漢子,但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驀覺斜刺里飛來一物,那力道竟也異常激勁,當下,毫不猶豫,腦中念頭僅一閃,便做出了應變之舉。但見他突然將刺向那提刀漢子面門的長劍改刺向其手中鋼刀的刀脊,劍尖在那刀脊的寬厚處發力一點,僅借助那幾分微薄的力道,竟是又將身形倒著向上拔升了兩尺,同時雙腳以閃電般的速度從空中翻將下來并著落在了實地之上,手中長劍也是順勢向外一迎,剛巧磕在那飛來的流星錘頭上,“叮”

的一聲脆響,那流星錘便被蕩了開去。酆先生竟然只在輕描淡寫間,便巧妙地閃開了如此兇險的一招。這些,以言語道來雖然漫長,但發生卻僅在一霎之間,足可見到這酆先生武功之出神入化。不過,雖然那流星錘漢子這一奇襲未能得逞,但卻也達到了他之首要目的,好歹也將自己同伴從生死邊緣上拉將了回來。這時,那提刀漢子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立了起來,與同伴成夾擊之勢將酆先生合圍在當間。伸手抹去方才那一剎那間額上滲出的冷汗,看著酆先生,牙齒咬得咯咯響,但一時間卻是再不敢冒然進擊了。而那使流星錘的漢子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又再仔細地將酆先生端詳一番,總覺得似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卻又是思念不起他到底何人,心頭好生置疑。那邊提刀漢子見到同伴表情略有些遲疑,心下不解,問道:“大哥,你怎的了,快,咱們先聯手收拾了這廝要緊。”

使流星錘漢子這才轉過神來,心中忖道:不錯,不管此人是誰,總之此際尚是我等敵人,先合力戰下他再做道理罷。當下便道:“啊,我沒事,你顧著自己罷。”

說著,便又將那只流星錘掄得虎虎生風。那提刀漢子聽同伴道沒事,便更不多想,手中疾幻開一團刀花,嘿嘿一笑,說道:“沒事便好。來啊,今日可不管什么江湖規矩了,別耽誤了大事才是緊要的,并肩子上罷!”

那使流星錘大漢微一頷首,猛地將手中鐵鏈一抖,那長滿鋼刺的錘頭登時便又向酆先生飛去。同一時間,那提刀漢子也已跟著揮刀搠來。那少年公子在一旁見到酆先生左右受攻,心下好生牽掛,忍不住驚聲叫道:“先生小心呀!”

酆先生卻是不忙不亂,先是舉劍前撲,劍鋒岌岌迎著那飛來的流行錘頭一撩,又是將之輕巧蕩開,跟著足下由艮位轉兌位,身軀一擰,一式“舉火燎天”

再將左邊鋼刀架開,同時右足跟進坎位,連刺兩劍將那提刀漢子迫退一步。這時,忽又感到背后生風,知道早先那被自己蕩開的流星錘又再兜來。當下便又撇了提刀漢子,右足回撤到離門,長劍迎著那流星錘又是一撥。然而,這次那使錘漢子卻是學乖了,不再讓錘頭與長劍交碰,急忙一個探手,將鐵鏈前送了半尺。但見到那流星錘頭竟是玄妙地繞過酆先生長劍,直向其下頜兜去。酆先生突逢奇變心中也是一愕,但手里卻不含糊,情急下將計就計,手腕一抖,將長劍劍鋒向流星錘的鎖鏈上押了過去,跟著緊忙向后一個仰頭,堪堪將那犀利的錘頭讓過。只見那流星錘頭與酆先生貼面而過,之后由于慣力,便連帶著后面的鐵鏈一起纏繞在了酆先生劍鋒之上。使錘漢子見到自己的鐵鏈纏住了對手長劍,心下一喜,急忙運氣加勁,將鐵鏈回拉拽緊,欲借勢將對手牽制住。酆先生見自己長劍被纏,用力抽拽之下竟是沒能撤將出來,心中不免也是微急,眉頭不自覺地一蹙。正直二人僵持之時,那提刀漢子見來了出手機會,登時一個前探,足下奮力一蹬,彈躍而起,鋼刀高舉過頂,又是一式“力劈華山”

然卻是比方才迅猛了許多。這酆先生似乎最是見不得別人使“力劈華山”。

當下怒喝一聲:“華山豈是你能劈得!”

說時遲那時快,酆先生竟不再與使錘漢子僵持,反是將長劍向前疾送而出,跟著便見其握劍手似乎在劍柄上稍稍向后錯了兩寸,驟然之間竟又從那長劍的后面褪出一柄短劍來,一式“靈蛇甩頭”

只回身疾刺向提刀大漢。這一下變故可是二漢誰都沒有想到的,先說那使錘漢子突然間少了酆先生的反拽之力,登時趔趄著向后退去,接著足下一個沒拿穩,一屁股便坐倒在了地上,但實也真虧了這一下,才堪堪避開了那和著對手長劍一齊向自己飛射回來的錘頭,劍錘貼頭劃過時還帶下了幾撮毛發。再說那提刀大漢,見酆先生忽然將自家長劍撒手飛出,心中更是一喜,只道這次對手沒了兵刃便更是不能招架自己的奮力一擊了,怎知心念方轉,但覺眼前霍地一花,對手手中不知如何竟又多出了一柄短刃,然那劍雖短,但卻也足以致命了。只見酆先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后發而先至,趕在對手那一刀尚在半空中沒曾斫下之時,平直刺到了對手喉前三寸。眼看著用不了眨眼的功夫,那提刀漢子便要因喉嚨被洞穿而斃命身亡,就連其自家也都已認為是必死無疑了。然就在這間不容發之刻,竟又有一道寒芒從旁疾射而來,鏘然一聲,與酆先生短劍倏然交碰,頃刻間便激發出一團耀眼火星。跟著,酆先生的那一刺便被無端化解了開去。此后,那提刀漢子方才飛落下地來。酆先生與那提刀漢子都是好生驚詫地瞧向在兩人之間乍然無端多出來的一個剛剛還劍歸鞘的青年道士,同是一臉的茫然。直過了片晌,酆先生才緩定過神,眼中似有幾許不滿地看著那青年道士,說道:“小道長好劍法,竟然能夠接下酆某方才那一劍。不過,你出家人本與世無爭,卻又為何要來趟這塘渾水呢?你與他二人是熟識么?”

那道士微微一笑,躬身向著酆先生施了一禮,之后并未直接回答酆先生所問,只是說道:“哈,小道士我出家人慈悲為懷,今日希望先生能夠劍下留人,放這二位大哥一馬。況且……你們幾位之間本就是一場誤會,說開了,咱們都實是自己人。”

“什么?”

這一聲,是酆先生與那兩名大漢還有那華服公子一同發出的,顯然四個人心中都是萬分地驚奇,各個都是向著那小道士投來置疑與詢問的目光,均都等待他能有個圓滿、適當的解述。青年道士又是一笑,向著酆先生抱拳再是一禮,不答反問道:“敢問閣下可是華山‘乾坤子母劍’酆畢信先生?”

酆先生聽得微一遲疑,但最終還是無奈點頭,道:“不錯,正是區區。”

此話一出,方才那兩名大漢心里禁不住同都大凜,均沒想到,原來眼前這劍術了得的中年人,便就是那江湖上頗具俠名只最近一、兩年才沒了行蹤的酆畢信,不禁心里同叫了聲“僥幸”。那使錘漢子暗自忖道:難怪方才我兄弟使出那招“力劈華山”

時他會顯得很生氣,唉,當真是冒犯了。青年道士此刻再又轉向那提刀漢子,抱拳說道:“這位大哥,你與那位大哥(邊說邊那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使流星錘的漢子)可就是人稱‘晉冀雙虎’的寧百琨與薛龍?”

提刀漢子也是一愣,忙點點頭道:“是,正是俺們。”

這時那使錘漢子也已行了過來,搔著頭一臉茫然地瞧著青年道士,又跟著點點頭,但卻無語。青年道士又再向那位年輕公子詢問道:“那么,這位想必便是劉方劉公子了。”

那劉公子忽聽人家道破自己的身份,臉色倏變,立時顯得緊張起來,遲疑了老半天才應了一聲:“是。”

青年道士又趕忙重新向著那劉公子行個大禮,說道:“興會興會,方才小道失禮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那公子雖然驚魂未定,但似是由于平日家被人崇敬慣了,遂此刻竟也是不自覺地擺了擺架子,微笑道:“啊,無妨,道長快快免禮。”

這下可是弄得那兩個漢子有些摸不著頭腦,想破了腦袋也是沒能省起江湖上何時多了一個叫“劉方”

的這么號人物,而且此人竟似還不會武功。青年道士見到四個人都沒有認錯,這才又輕松地一笑,說道:“哈哈,果真都不錯,咱們都是自己人。”

這話不禁將其余四人說得又是面面相覷起來。酆先生終于忍不住問道:“小道長,你……到底是何人啊?”

青年道士一愣,忽用手掌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方樂道:“哈,酆先生,你瞧我這腦子,倒忘了跟你們通報名姓了。”

當下又重新向四人一一行了江湖禮數,說道:“在下李敬常,道號玄明子,這次是奉家師之命特出來找尋諸位的,家師現正在城郊神樂觀相候。”

酆先生似是聽得恍然,當下收了長劍拈須微笑了起來。這邊的晉冀雙虎卻是越聽越不明所以,那提刀的叫做薛龍,這下問道:“小道長,令師是哪位啊?我兄弟二人此次前來可是偷……秘密前來的,令師又是如何得知的啊?”

青年道士忙道:“哈,家師道號玄玄子,是武當派……”

其話尚未說完,那使流星錘的漢子便驚叫道:“啊,原來令師是武當掌門三豐真人。失敬,失敬”

說著連忙向著青年道士作揖打拱。青年道士趕忙又還禮道:“啊,別、別,這位大哥,你這樣可是折殺小道了。”

這邊的酆先生與那公子劉方相視一笑,隨后又上前對青年道士說道:“小道長,既然是令師張真人有請,那我們當無不去之理,請帶路罷。”

“哎,好,幾位請隨我來罷。”

當下,李敬常舉手做了個請勢,便引著眾人步下樓梯。那酆先生與少年公子劉方似是頗為愿意且也毫無顧及,徑直跟隨著那青年道士。而晉冀雙虎兄弟倆卻是滿頭霧水,而且其心中尚還記掛著另外一件要事,實不愿再另生枝節,但礙于張三豐在武林中的聲望與地位,便也只得沒奈何地跟著了。下到樓下時,那劉公子又隨手向酒樓掌柜丟出一定黃澄澄的金元寶,看樣子足有十兩重,說道:“這就當是賠給你被我們嚇跑的一眾賓客們的酒錢了,你看夠么?”

這十兩黃金別說只是用來支付幾桌酒菜錢,就是將這整間酒樓客人們的酒菜錢加起來翻三倍,那也還是富余了許多了。那掌柜的立時間樂得眉開眼笑,連連作揖道:“哎,夠了、夠了,這位小爺您慢走,歡迎您下次再來。”

劉公子冷哼一聲,無奈一笑,便自跟著前面的酆先生隨那青年道士李敬常出去了。自無他話。

品牌:廣東暢讀
上架時間:2022-12-24 20:26:17
本書數字版權由廣東暢讀提供,并由其授權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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