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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幽魂

威爾走出教堂,拱形門被關得嚴死密縫,身上依舊是放羊娃的裝束,但臉上卻多了堅毅和決絕,鈍柴刀貼在大腿外側。

他緩步行進在死寂的城鎮,像是叢林的獵人,正耐心地尋找獵物的蹤跡。

威爾小心翼翼地貼著墻邊前進,每個巷道拐口都探頭觀察,但始終沒有發現活人的蹤跡,精神的高度緊張使他感到壓抑和窒息,手心不停地冒冷汗,就像樹林的土坑不停地滲出地下水。

隨著深入,街道上橫躺的干尸變得稀少,威爾停下腳步,陷入思考,是兇手收手了?還是鎮上的居民離開了?

他猶豫不決,但大腦已經在指揮身體做出行動,高舉的鈍柴刀反射出紅褐色的光澤,重重地砍向街道旁一座石屋的木門,屋內的插銷應聲斷裂。

威爾試探地伸出右腳,屋內的木墻將目光截停在廳室和廚房,阻擋了向臥室的延伸,潮濕發霉的氣味撲鼻而來。

他借助窗外的光線觀察到了鋪設在地面的毛毯,上面壓著一張方形木桌,靠左側有一排柜子,擺放了各種物品,有玻璃杯和成堆的鵝卵石。

威爾整個人走了進去,他沒有發現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甚至方桌上還有新鮮的餐包和蔬果,廚房的洗碗池內堆積了沾有食物殘渣的碗碟,他將頭轉向了透不進光的臥室。

兩米高八十厘米寬的門仿佛通往惡魔胃部的血盆大口,柴刀尖與下巴齊平,方形木桌前的威爾仿佛被推了一把,踉蹌地走到了臥室門前,眼睛從下慢慢上移,床腳裂開一道道木紋,寢被掉落在地,凌亂的床上躺著三具干尸,一對夫妻和他們幼小的兒子。

威爾雙手垂下,但根根青筋從皮下暴起,嘴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他的眼睛牢牢鎖在小男孩的尸體身上,毫無人性的殺戮徹底地擊潰威爾的心理防線。

他的胸腔充斥了怒火,五官猙獰地擰作一團,恨不得將兇手千刀萬剮,像餓狼撕咬山羊般寸肉分離。

但發散的思緒還沒有收回,威爾就感覺自己像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他的胸膛狠狠地凹陷下去,如同被一輛疾馳的蒸汽火車迎面撞上!

威爾陷在扭曲變形的木墻里,就像被扔進了深海,四周的空氣不留余力地擠壓著軀干,他沒辦法調動一絲力氣,甚至連呼吸也變得艱難,嘴角不停地下滴著粘稠液體,他的半只腳踏進了棺材。

威爾那被仇恨沖昏的頭腦終于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面對到底是什么,是能夠悄無聲息地將約德鎮所有人吸干血液的惡魔,是能夠將卡莫河谷破壞得像廢墟一樣的魔鬼。

自己竟然妄想靠著手里這把鈍得連肉也割不開的柴刀復仇,何其的可笑和自不量力,現在奄奄一息的他,就在為自己的錯誤埋單。

“只是?阿黛拉...快逃啊...趁現在......快逃!”

威爾的肺部就如同拉風箱一樣鼓動,但始終不能吶喊,充盈著口腔的血液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在絕望和無助中陷入昏厥,失去意識,深不見底的黑暗如同旋渦席卷眼前的一切。

威爾如同炮彈般飛出到陷入昏迷,不過是短短幾秒,同時,黑霧從地面上如同墨汁般漆黑的濃郁陰影中噴涌而去,凝聚成了騎著馬匹的幽魂,身披的黑色斗篷下沒有實質的形體。

幽魂手持的銀劍腐朽卻完整,劍身上沾染的黑暗魔法讓石屋的氣息變得污穢而邪惡,甚至連太陽也在畏懼,不敢讓光線從窗戶透進。

幽魂將銀劍緩緩指向威爾,突然一道熾熱而圣潔的光柱從天而降,將石屋和周圍的幾棟房子籠罩在內。

黑霧如同滾燙的熱水般沸騰起來,幽魂胯下的馬匹前腿高抬,發出直鉆耳膜的尖銳嘶鳴,似乎要將人的靈魂撕扯成片,身披古老斗篷的幽魂無視了耀眼的光柱,調轉指向威爾的銀劍,其上刻蝕的咒文發出微弱的紫黑亮光,就像凝固的人血。

一圈無形的屏障將幽魂牢牢地保護在內,光柱只能在其表面激起陣陣漣漪,遠處傳來一聲嘆息,光柱變得黯淡,繼而向中心縮小直至消失。

三個披堅執銳的騎士或從屋頂或從巷道中走出,發出嘆息的是走在石磚路上的半百老人。

皮爾斯拄著細長的拐杖,拐杖由無數根藤條纏繞而成,整體呈現青翠的綠色,杖頭上鑲嵌著一顆如汪洋般深藍的寶珠,他披著灰白色的長袍,即使是冬日,內層也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襯衣,淡藍的腰帶束在身上,長長的眉毫從帽檐下漏了出來,讓人感覺像是慈眉善目的老翁。

“八階以上。”

皮爾斯的聲音就像在說悄悄話,但遠處背對著他的騎士卻先后點頭,銀白頭盔下的雙眸變得如老鷹般銳利,似要刺穿石屋的墻壁。

話音未落,黑霧就從四面八方朝著三個騎士襲來,似乎要將眼前的一切都吞進陰影。

但銳利的長槍劃開空氣,準確無誤地刺在黑霧散成的若干魂體上,騎士就像在玩戳泡泡的游戲,厚重的盔甲絲毫不影響他們動作的敏捷。

黑霧轉瞬之間變得稀薄,幽魂騎著馬匹從石屋的墻壁穿出,黑霧再一次變得濃郁,仿佛剛才什么也沒有發生,這是雙方一次短暫的試探。

皮爾斯也收起了輕視,腿腳變得利索起來,法杖高高舉起,太陽似乎膨脹了幾分,細看之下是他凝聚的光球,只不過光球與高懸的太陽重疊在一起才產生了錯覺,這樣更有助于自然元素的匯聚,減少施法時間。

騎士從光球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凈化之力,他們也相繼調動了體內的靈性,各自長槍上附著了一層或藍或綠的光彩。

騎士化身成古代投矛手,手臂的肌肉隆起,盔甲相互碰撞發出密集的金鐵之聲,銳利不可阻擋的長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朝著籠罩在黑霧中的幽魂疾射而去。

皮爾斯停下吟咒,純白光球從太陽上剝離下來一樣,以比長槍更快的速度飛出。

無形屏障先一步與光球接觸,像是互相角力的斗士,兩者處于微妙但脆弱的平衡。

但三柄長槍就像聞到了奧米尼亞的酒鬼,爭先恐后地刺在圓形罩上,幽魂的銀白鐵劍從刻蝕的咒文處損毀,裂痕像蛛網一樣在劍身上蔓延開來,籠罩在外的無形屏障如同一面被石頭砸碎的鏡子,頃刻間崩潰瓦解。

黑霧毫無阻礙地暴露在光球的照射下,凈化之力粗暴地溶解黑暗氣息,相應的遺留物如同蠟油般滴落在石磚路上。

騎士抬手召回掉落在地上的長槍,并以三角形包圍幽魂,它的馬匹已經消失不見,黑霧也凈化一空,只留下一個空洞的斗篷在原地搖搖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向地面。

皮爾斯在遠處躡手躡腳,像極了膽小如鼠的竊賊,騎士確認安全后,他才放下戒備緩慢靠近。

“還以為有七階,老頭我差點就被嚇跑了,虛張聲勢!”

三名騎士同時撫弄頭盔的額頭部位,不知道是在頭疼還是感嘆。皮爾斯可以說是他們見過最沒有神秘感的法師,因為他始終貫徹著法師的核心理念,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才可以施法。

這間接導致了皮爾斯患有嚴重的被害妄想癥,總覺得有人躲藏在暗處,試圖割斷他的咽喉,欣賞血流如注的畫面,所以皮爾斯在任何時候都顯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皮爾斯抱怨的同時,重重地將綠藤法杖砸下,深藍似汪洋的寶石散發出如同群星般璀璨的光彩,幽魂匯成一條曲折的墨線,掙扎著被吸入了寶石幻化出的浩瀚星海。

無形支撐的斗篷跌落在地,回歸正常,古樸的銀劍碎成塊狀,失去了銀白光澤,變得如焦炭般烏黑,皮爾斯厭惡地用法杖一掃,碎塊化為灰燼消散在空氣中。

三人團騎士長名叫歐文,是其中最為高大的那位。

歐文摘下銀色頭盔夾在臂彎,沉重的長槍在手上就像小孩的玩具,輕松隨意地抬起放下,他的皮膚呈現不健康的白色,方臉上頂著偏分的金色短發,騎士長面色沉重地環顧四周,深邃的眼眸似乎要將整個約德鎮沉進去。

“死亡海的影響已經擴大到這個地步了嗎?”

皮爾斯狀似神棍,將綠藤法杖指向石屋,打斷了歐文的自言自語。

“自然告訴我,那里有血的味道。”

騎士弗蘭克舉起長槍,示意自己前去查探情況。

他小心地走進木門,不一會,抱出了不成人形的威爾,男孩胸前的肋骨盡斷,內臟幾乎碎成一團,斷裂的木墻板深深地扎進大腿,造成了嚴重的失血,可以說,除了腦袋,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但威爾卻奇跡般地活著,半睜的眼珠注視著教堂的方向,他因為擔心躲藏在圣臺下的阿黛拉而無法閉眼,強烈的執念支撐著脆弱的心臟運作。

歐文遺憾地搖了搖頭,他清楚皮爾斯的能力,即使是他最擅長的治療術也無法讓幾乎埋進土里的威爾恢復如初,但事態的發展顯然超出了騎士長的預料,皮爾斯拉下帽檐,鄭重其事地說道。

“用圣水。”

歐文的震驚還停留在臉上,騎士丹尼爾就已經開口阻止,一旁的弗蘭克看似沒有反應,實際上是因為擔心自己動作過大導致威爾失去最后的生機,他同樣是拒絕態度。

“皮爾斯法師,圣水給一個普通人喝會不會?!”

他雖然沒有說完,但每個人都知道接下來的是什么:浪費,騎士精神的公平競爭延續到現在已經變成了人權平等,丹尼爾無法讓自己說出背棄信仰的語句,但事關圣水,他不得不做一次魚和熊掌的選擇。

皮爾斯的臉冷得可怕,就像一塊埋在極寒之地深處的千年冰,歐文發誓自己從未見過他如此嚴肅的表情,皮爾斯好像什么也沒有聽見,只是重復地說了上面那句話,但每個字都被咬得清清楚楚。

“用圣水。”

丹尼爾頭盔下的眼睛流露出膽怯,他不敢再阻攔,害怕自己只要開口就會被一顆純白光球堵住嘴巴。

騎士長歐文見皮爾斯執意行之,也沒好說些什么,微微嘆了一口氣,伸出鐵腕將腰間的牛皮水囊取下,走到了弗蘭克的身前,他拔開木塞,將里面盛裝的圣水傾倒在威爾殘破的軀干上。

像是枯萎的鮮花涌出盎然的生命力,他的心臟恢復了強有力的搏動,騎士們真誠地贊美上帝的偉大,牛皮水囊里的圣水與清水一般無二,除了浸泡過上帝親擁的十字架,這是對苦難的救贖,而苦難涵蓋了一切不好的事物。

皮爾斯緊閉雙眼,將法杖置于胸前,寶石像出現故障的路燈,忽明忽暗,他正在吟咒引導自然中游離的木、土元素,它們代表了萬物的生生不息,也是治療術起作用的關鍵。

皮爾斯使用了全白之瞳,世界變成了由各種顏色繪制的油畫,褐色和綠色的星點光芒慢慢向他的目光凝聚,就像是點滴積成的水洼,當皮爾斯感覺眼球腫脹難耐,腦袋發暈滯澀的時候,才結束了全白狀態,他將元素按照順序排列,法杖一揮,徹底激發圣水中蘊含的奧秘。

威爾原本千瘡百孔的軀體猶如時間倒流般,恢復到了健康的狀態,甚至腿部的流血也消失不見,皮肉像新生兒一樣嬌嫩飽滿。

威爾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緩,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半開的眼睛閉了上去,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做一個甜甜的美夢。

威爾和爺爺將木屋上上下下都收拾了一遍,把家里藏著掖著的食物都拿了出來,準備了有土豆燉排骨和玉米糊的豐盛晚餐,羊奶變成了果汁。

阿黛拉一蹦一跳地跑進屋內,身上是放羊娃的打扮,鼻子上沾著泥垢,發間插著美麗的鮮花,溫暖的火光在壁爐里搖晃,冬日不再寒冷,只留下皚皚白雪掛在樹梢上。

三人坐在木桌上,邊吃邊商量著明天雪橇要從哪里滑到哪里,如果可以的話,再去鎮上一趟,給阿黛拉準備多一些阿爾卑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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