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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驚蟄

陳瓷終于死了,她在最后一點神識飄散之時在心里松了口氣。

這骯臟不堪又可憐至極的一生,終于結(jié)束了。

之前她從來不曉得死是一件如此痛快的事情,若早知道,或許她早該想方設(shè)法將自己弄死,好歹能逃過后來各種生不如死的處境。

是了,生不如死。

這個詞可真恰當(dāng)。

眼前的一片青灰色漸漸清晰,卻不是什么虛無之地,而是一頂繡著小鴨子的天青色床簾。

她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盯著床簾頂上活靈活現(xiàn)成群結(jié)隊的小鴨子出神。

過了許久,她精神一振,忽然意識到這狀況不對勁,自己之前明明已經(jīng)死了。

難道是被人救了?可是又有誰會為她找神醫(yī)來妙手回春呢?

而且她身上一點兒也不疼,就是動不了,好像是被鬼壓床了一樣,能活動的只有眼睛。

陳瓷想掙扎,默默用了很久的力試圖挪動手,出了一身的汗也沒成功。

她累極了,想先喘口氣,誰知道一張嘴發(fā)出來的竟是哭腔,似是而非地嚶嚀一聲,驚動了床簾外不知道什么人。

來人伸手撩開簾子,帶進(jìn)來外面的一小陣風(fēng),吹得陳瓷的眼睛又干又澀,她又眨了幾下眼睛。

來的是個穿綠色對襟小襖的丫鬟,見她眨眼忍不住笑了起來:“呀,姑娘醒了。”

還沒等陳瓷作出反應(yīng),她又把簾子放下去了,步履匆匆地跑了出去,外頭隱隱傳來:“元胡,去跟夫人說一聲,姑娘醒了!”

姑娘。

多少年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了,她的人生自十二歲以后就變?yōu)榱巳碎g煉獄,十二歲前被喊作姑娘的日子反而像是曇花一現(xiàn),遠(yuǎn)不如加于她身的傷痛來得深刻,連她自己都快忘記了。

她動動指尖,慢慢感受重新掌握這具身體的感覺。

外頭又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個藕荷色纏枝蓮褙子的少婦重新撩開了床簾,大概是來得太急頭上的梔子珠花都搖搖欲墜,別有一種嬌弱美感。

陳瓷一時之間沒有認(rèn)出來這是誰。

直到少婦坐到床邊用手撫摸她的臉頰,溫柔地道:“我兒還有哪里不舒服?”

陳瓷僵住了。

早就病死的母親,為何又重新出現(xiàn)在她眼前?

這是夢?還是死后的去處?

那只香香軟軟的手還在探她的額頭,陳瓷有些不適,把頭別開了。

“蓁蓁?怎么了?”徐秋雨感到奇怪,湊前些想看看女兒情況如何。

陳瓷下意識地又往床里側(cè)躲了一下,她很不喜歡跟人有皮膚接觸,幾乎是一碰就感到惡心的狀態(tài),即使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也無法親近。

陳瓷的異常讓徐秋雨開始焦急了起來,轉(zhuǎn)身吩咐丫鬟:“茯苓!去外院請周大夫過來瞧瞧!川烏,你去打盆熱水進(jìn)來。”

候在外邊的丫鬟領(lǐng)命而去,院子里有一會兒的雜音,片刻又安靜了下來。

這樣嘈雜的聲響讓陳瓷慢慢清醒過來,她仔細(xì)看了看床頂上用金色絲線繡的小鴨子,每一條絲線紋路都清晰可見,再真實不過。

可是她的左眼之前被火熏壞了,看東西都是朦朧的,而今卻是兩只眼睛的視力都完好無損。

處處正常,因而處處奇怪。

“蓁蓁,讓娘親看看你退燒了沒有?嗯?”徐秋雨盡管擔(dān)憂,但說話還是盡可能溫柔,仿佛在哄一個三歲小孩“娘親就輕輕摸一下額頭,好不好?”

陳瓷這次忍住了沒有躲開她的手,兩只眼睛冷靜地看著眼前的母親,她病逝太久了,久到陳瓷對她的記憶已經(jīng)慢慢模糊,甚至連她臉上的神態(tài)也感到陌生。

徐秋雨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暫且松下一口氣:“退燒了,謝天謝地。”她把滑下來的被子掖回去,只把陳瓷異常的沉默寡言當(dāng)成了病后不適,“蓁蓁乖,讓川烏給你拿熱帕子擦擦身子,這樣病才好得快。”

陳瓷張張口,說了醒后的第一句話:“不要。”她討厭任何人碰到自己。

徐秋雨愣了一下:“你睡覺發(fā)了汗,不擦?xí)鴽龅摹!?

陳瓷久睡后的聲音還有些沙啞:“讓她們打熱水來,我自個兒洗。”

徐秋雨沒有多想,順口就應(yīng)著:“好,讓川烏伺候你沐浴。”

陳瓷堅持:“不要川烏,我自個兒洗。”

徐秋雨到底依了女兒,讓丫鬟們把沐浴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擋上屏風(fēng)給她自己洗了。

陳瓷褪掉衣服站在影影綽綽的銅鏡前,許久都沒有動作。

鏡中的少女還沒長開,完全不似后來羸弱的自己,風(fēng)一吹便要倒,即使是病后也看得出奕奕神采。

這確實是她陳瓷。

但卻是十二歲前的陳瓷。

所有一切看似不合理的地方此時都變得合理了,她沒有死,而是回到了一切噩夢開始之前。

時光回溯,卻不知是給她的懲罰還是獎賞。

“阿嚏!”赤裸著在銅鏡前站了許久,晚秋的涼意先給她來了個小懲罰。

陳瓷吸吸鼻子,鉆進(jìn)了還冒著騰騰熱氣的浴桶。

待她沐浴完,川烏喊了小丫鬟們?nèi)サ顾帐霸枧瑁约荷锨皝砟贸鲆恍『邪子窀嘁o她擦身子,再次被陳瓷敏捷地避開。

川烏拿著小盒子站在原地,頗委屈地問:“姑娘,奴婢做錯什么惹您不高興了嗎?”

陳瓷有些尷尬,干咳一聲:“我不愛擦這個,黏糊糊的不舒服。”見川烏把白玉膏放回去又在找什么東西,趕緊先聲奪人:“你先出去吧,我累了,要再睡會兒覺。”

川烏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她才躺回床上,或許是真的精神不濟(jì),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這次的夢中帶著一股輕柔安神的香味,像母親的手,溫柔地在她的頭頂撫摸,在她背上輕拍,一下又一下。

轉(zhuǎn)瞬間,那只柔軟的手變成了骨節(jié)分明到有些嶙峋的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還有人在怪笑:“我最愛看你們這些小東西掙扎,卻怎么也逃不出我手掌心的樣子,陳瓷,你是這些東西中最可愛的一個,我該好好犒賞把你送來的陳家,當(dāng)真深知我心。”

一聲驚喘,她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還在空中揮舞了兩下。

坐在床邊的徐秋雨嚇了一跳,伸手去安撫她:“蓁蓁怎么了?做噩夢了?沒事的沒事的……”

誰知手剛碰到陳瓷的肩膀,就被她一巴掌打掉,“啪”一聲脆響,只聽聲音就知道打得不輕。

陳瓷自己也被這一巴掌嚇到了,轉(zhuǎn)頭看向徐秋雨的眼睛里還帶著些許驚惶,那雙眼睛太無助,讓手還隱隱作痛的徐秋雨一點兒也不舍得發(fā)脾氣了,笑著哄她:“我們蓁蓁做了什么夢被嚇成這樣了?嗯?自己拿手揪揪耳朵,就不怕啦。”

陳瓷看著母親許久,自己沒發(fā)覺,卻聽見徐秋雨問她:“哭什么呀?只不過是個夢,忘掉就不怕了,娘親在這陪著你呢。”

只不過是個夢,忘掉就不怕了。

她真的能忘掉嗎?

明明清楚地知道,那些苦痛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甚至將來還有可能再次發(fā)生。

“娘親對不起。”陳瓷半天只說出這么一句。

徐秋雨笑了,忍俊不禁地道:“病了一場真像回到了三歲一樣,眼淚鼻涕糊在臉上也不知道擦。”

她身后的川烏遞過帕子,徐秋雨接了給陳瓷擦臉,那帕子剛浸過熱水,還冒著暖氣,貼在臉上熱熱的很舒服。

擦完臉又吩咐人倒了溫茶親手喂給陳瓷。

久未享受過這等待遇,陳瓷簡直渾身不自在,但不想被母親看出異樣,只能強忍著乖乖喝了。

外頭元胡通報道:“夫人,二夫人過來了。”

屋內(nèi)的人俱轉(zhuǎn)頭,就看見一個百花流仙裙的女子快步跨過了門檻,未語先笑:“蓁蓁醒了?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徐秋雨倒是不太熱絡(luò)的樣子,起身行了個禮:“二嫂來了。”

二夫人云氏也不介意,自顧自地上前看看坐在床上的陳瓷,過問幾句:“退燒了吧?精神好點沒?”

陳瓷沒理她,徐秋雨接話:“退了,剛剛讓人打了熱水沐浴,精神還不是太好。”

云氏聞言打量陳瓷一會兒,卻被她黑凌凌的眼睛唬了一跳,笑容差點沒掛住:“蓁蓁還沒睡醒?怎么連句話也不說。”

徐秋雨瞟陳瓷,后者立馬喊道:“二伯母好。”但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臉。

這張臉陳瓷可太熟悉了,盡管沒見過幾次,但她仍然刻在心里從沒忘記過。

二夫人,就是她人生苦難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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