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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迂回

  • 問瓊樓
  • 晴彌
  • 3025字
  • 2020-03-17 20:48:47

早上,母女二人同桌吃完朝食,茯苓端著托盤進來了。

托盤上面是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夫人,您的藥煎好了。”

陳瓷抬抬下巴示意:“放桌上晾涼再喝。”

茯苓依言把藥放下就出去了。

徐秋雨笑道:“大冷天的離了火片刻就涼了,哪還用晾。”說著就要去端碗喝藥。

陳瓷伸手擋住不讓她拿:“娘親,這藥是用來引蛇出洞的,可不是真拿來喝的。”言罷端起碗往屏風后走去,一抬手把藥汁全倒進了夜壺。

“您呀,晚上睡覺時少想些事,點柱安神香,不用喝藥也能慢慢好的。”說到底母親的病不過是思慮過重所致,陳瓷打算以后都不再跟她說那些煩心的事了。

“唉,我也想好好睡,腦子里就是亂得很,嗡嗡作響的。”徐秋雨無奈。

陳瓷寬慰她:“害人的又不是我們,為何我們要睡不著覺?該睡不著的是那些居心叵測之人才對。”

徐秋雨眉間還是有淡愁:“可我始終想不通,二嫂她……她為何要害我。”

陳瓷不以為然:“世間殺人者眾,害人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說不定只是您哪天穿得比她好看,惹她妒忌心作祟呢,我們君子之腹怎么度得了她小人之心。”

徐秋雨“噗嗤”一聲被她逗笑了,“你呀你呀”半天都沒說出下一句來。

“娘親,您跟我講講大伯母的事情罷。”陳瓷托腮等她笑完,才慢悠悠地道。

徐秋雨納罕:“怎么忽然問這個?”

陳瓷眨眨眼:“上回我去福壽堂請安,看見大伯母跟二伯母好像不是很和。”說著又笑起來,“三堂姐也對大堂姐陰陽怪氣說話,跟她母親仿佛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你說好笑不好笑?”

徐秋雨嗔怪地看她一眼,教訓她:“你這話跟我說說就罷了,在外頭可千萬不能亂說。”

陳瓷連聲答應,然后催著她講:“那您快跟我說說大伯母為何跟二伯母不和呀?”

徐秋雨嘆口氣:“不過就是為著家中產業那些事罷了。”她溫聲細語娓娓道來。

原本陳家兩個兒子,一個在京中為官,一個在家中打理庶務,表面上看起來各司其職兄弟齊心,但大老爺陳之昌只是個六品小官,又有想往上爬的一顆心,奈何他天資跟出身都不過爾爾,沒什么過人的政績,少不了要給上司或者其他能為升遷說上話的人送送禮行行賄,達官顯貴能看上眼的東西必不可能是尋常物件,京官的俸祿就那么些,哪里支撐得起他送這送那,便只能跟家里公中拿錢。

掌管陳家各處產業的是二老爺陳之榮,老實說陳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除開府中各處用度的花費,能節余出來的不會很多,也因此大老爺五次從公中支出銀子有三次是拿不到的。大房覺得陳之昌如今是陳家唯一的官,合該舉全族之力為他鋪路,若朝中無人,陳家在衢陽哪還能有現今的地位。二房則覺得大房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從不體諒他們的難處,只知道伸手拿銀子。

大夫人何青曾想把府中的中饋接過來,好能貼補一些陳之昌在官場上的花費,誰知二夫人死抓著對牌不放,連老夫人也站在她那邊,不同意讓大夫人管家,讓她服侍好大老爺才是正經,家中產業沒有二房的同意,大房是無論如何都插不進手去。

兩房為著這些事沒少鬧矛盾,一年年積怨下來,真是神仙都難解。

又是為著利益,陳瓷想。

不過這正合她意。

只有利益才是最靠譜的推動力,大夫人這般與二夫人針鋒相對,想必很樂意幫她給對方挖個荊棘遍布的坑。

當然,這個刀柄她會親自送到大夫人手里。

從母親屋里出來,陳瓷心情頗好地在院子里逛了逛,沉香苑里有棵長了很久的山楂樹,看起來正值壯年,連樹杈都探出了院墻外,上面零零散散掛著些沒完全紅透的果子,熟了的山楂都在前幾天被青黛帶著小丫鬟們拿竹竿打下來,拿去做糖果子或是泡水喝了。

他們在耳房的小土灶熬糖的香氣都飄到陳瓷屋里去了,那香味實在饞人,她晚上起夜時趁沒人還溜進耳房里偷吃了好幾個,第二天糖果子晾好后青黛端來問她,她卻因為大晚上吃甜食膩得反胃,只能擺擺手說自己不愛吃甜的。

現在抬頭看著樹枝上掛著的有些泛青的山楂果,她肚子里的饞蟲又開始叫囂,想嘗嘗這酸的果子是什么味道。

也許她從前吃過,但已經忘了。

見她盯著樹上的山楂看,元胡試圖阻止她:“姑娘,那果子還沒熟,不好吃的。”

陳瓷沒顧上理她,對靠近庫房的川烏道:“川烏,你去取竹竿來。”就算不好吃,她也想試試能難吃成什么樣。

等川烏拿著竹竿過來,陳瓷已經有相好的果子了,指揮她去壓那杈最低的樹枝:“那里,我要摘那串。”

川烏依言用竹竿將那樹枝壓低,勉強夠到陳瓷舉起來的手邊,但還稍微差那么點兒高度。

陳瓷左右看看,然后忽然跳起,一把將那小串山楂果給捋了下來。

“哎喲姑娘!可不能這么跳啊,仔細崴著腳!”正好從屋里出來的湯嬤嬤見了,忙不迭地喊。

陳瓷笑意吟吟地應著:“知道了,湯嬤嬤!”看起來極為開懷。

摘下來的山楂果表皮有些粗糙,她拿在手里摸了摸,然后沒忍住,又摸了摸,莫名玩得有點上癮。

摸夠了她才用手帕擦干凈,摘下一顆丟進嘴里。

——酸!

又酸又澀,還真的是很難吃。

一旁的元胡看她臉都皺起來了,急忙攤開自己的手帕遞到她面前:“姑娘,都說了這不能吃的,快吐出來!”

誰知陳瓷眼睛都酸得睜不開了,居然還嚼吧嚼吧把嘴里的山楂肉吞了下去,只把一顆核吐到她的手絹上。

元胡的臉都跟著皺了起來,好像對她感同身受似的:“您怎么吃得下去呀,青黛姐姐之前摘了好多熟透的果子呢,您真想吃也用不著這么委屈自己呀!”

陳瓷努力恢復表情,把剩下的果子遞給她:“挺好吃的,你想嘗嘗嗎?”

目睹全程的元胡壓根不上當,不停搖頭:“奴婢不想。”

陳瓷忍不住又笑了。

她當然知道這果子好吃不到哪里去,心血來潮要嘗,不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上輩子她的人生乏善可陳,毫無樂趣,被關的日子漫長又無聊,唯一能回憶的不過是十二歲前還在母親身邊的那些事,再來就只有當時的恩娘偶爾對她的一些關懷,但任憑什么事,翻來覆去地回憶又回憶,到后來也沒有了趣味。

沒有事情可想,沒有事情可做,到最后,她甚至連陳家和魏歡都懶得恨了。

不知是不是身體越來越差的原因,她在魏歡的府邸就像個活死人,可以待在一個角落一動不動一整天,心中唯有一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她想去死。

但死是死不成的,她第一回自殘后,魏歡就派了人專門看管她,即使是一個玩物,沒有他的允許也不能擅自去死。

于是她就連尋死都懶得尋了,一天天熬著,心里期盼著能忽然出來一個人不問緣由將她殺了,或是干脆來一場天災,將整個京城連她在內一起毀掉。

后來崔先生救她出去,她也只是靠著對魏歡的那點恨意茍延殘喘,表面上看起來盡量正常,因為不想被崔先生從殺魏歡的任務中換下來,實際上心里無時無刻不想著死。

奇怪的是,她重回年少,便再也沒有過這樣的念頭和情緒,也沒有當時那種渾身無力提不起勁的感覺。

她不想再陷入上輩子的那種狀態里,那感覺太絕望了,像陷入了泥沼一般,越掙扎沉沒得越快。

這輩子只要能開心,她愿意試著去做任何事,好讓自己值得回憶的東西多一些,離無望的情緒遠一些。

一顆頭發蠟黃的小腦袋在院門口探頭探腦,陳瓷看到了,招手讓她進來。

春芽蹦蹦跳跳地跟過來進了她的屋,順手關好門才道:“四姑娘,我留心了您說的那道胭脂西施乳,從那天鬧耗子之后,于嬤嬤沒法來拿膳食,來的雪鐺姐姐點的都是常見的菜,前幾天于嬤嬤傷好了來廚房,便又開始隔一天點一道西施乳了。”

陳瓷略微思忖,又問她:“那戚娘子怎么說?于嬤嬤以前是否也點過這道菜?”

春芽點頭,有條有理地道:“我問了戚大娘,她說以前也點,只是沒有近段時間點得這么勤,因著西施乳不好買,她印象深,剛開始是十幾天點一次,慢慢地就是七天點一次,后來間隔越來越短,到現在是隔一天就要吃。”

之前尾隨于嬤嬤聽到的話忽然出現在腦子里,卞大當家把那個藥包給她后,于嬤嬤好像說了句:“這越往后用量越大,老夫人催得緊,我也不敢不給。”

怎么這么巧就對上了呢?

這道胭脂西施乳,可不是越吃越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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