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乃謙

幾年前，我大表弟張中義的朋友高世培要出一本書，讓我給寫個序。我答應了。

世培把所有的文稿給了我。

文稿里面大部分是散文，但也有小說。我勸他把小說拿掉。他說拿掉小說，散文就只剩下十二三萬字了。

我理解，他是怕書有點薄，不好看。我說，怕書薄，那你可以再繼續(xù)寫幾篇長一些的記人或記事的散文。聽了我的，他就又動手寫起來。幾個月后，又寫出近十萬字。

2009年3月，世培的散文集《插隊的記憶》與讀者見面了。里面收集了45篇散文，約23萬字。厚厚的一本，挺好看。

在這本書的序言里，我建議世培“先出這本散文集，以后再出小說集”。他看后說：“我莫非真的還再出一本小說集？”我說：“出。為什么不出呢？三年以后就出。”

三年過去了。

世培又讓中義領(lǐng)著來了我家，他說：“曹老師你不是讓我出一本小說集嗎？我拿來了。”他把厚厚的一本文稿給了我。

這次的文稿還特意裝訂成了書的樣子。很是認真。

中義說，老高還想讓你給寫個序。我說行。

前次給世培的《插隊的記憶》寫了序后，我把這篇序文又在《中華讀書報》上發(fā)了一下。這樣，就有好多的文友知道了這個序言。可也正是因為這個序言，給我惹來一些煩惱。

省里的一個文友跟我說：“給這樣的集子寫序。看來你也開心了。”還有好幾個文友也問過這個事。話不一樣，意思相同。

開心了。這叫什么話？是挖苦我，還是諷刺我？還是另有別的什么意思？我不想弄明白。

過了些日，又有一個外地的熟人給我打電話，祝賀我當了大同市文聯(lián)副主席。我說謝謝你美好的祝愿，但實際上并沒有這回事。他說我手跟前就放著資料，你還謙虛什么。我問說是什么資料，他說是我給一本書寫了序言。序言后面介紹我是大同市文聯(lián)副主席。

我寫過的序言后面并沒有對我的介紹。我說你一定是搞錯了。他說怎么會錯呢？寫序的人就是曹乃謙。

我問書名叫什么，作者是誰。他說出了書名，也說出了作者。

可我真的沒有為這個作者出的這本書寫過序言。我就求他把這本書給我寄來。

他把這本書給我寄來了。

正如那個熟人所言，是“曹乃謙”為這本書寫的序言。該序言的最后一段是三個字，曰：

“是為序。”

真是哭笑不得。我什么時候會文縐縐地來個“是為序”？顯然，這個序言不是我寫的，而且也沒有征得我的同意就署上了我的名字。

最讓我氣憤的是，想假借我的名義寫個序也行，別給我鬧文聯(lián)副主席這種事。

大同市文聯(lián)副主席可是副縣團級別的大干部。我可不敢當。這叫我們單位的人看著了，以為是這個小科員曹乃謙，在外面自己吹牛是副縣團。

其實，說到寫序，我真正的就寫過三篇。其中有一篇是為我的恩師戴老師寫的，不敢稱作是“序”，只說是“代序”。

另兩篇，除了世培的《插隊的記憶》，還為趙心瑞的散文集《祈禱》也專門寫過一篇。這兩本書的作者都是表弟的關(guān)系。高世培是表弟的朋友，趙心瑞是表弟的表弟媳婦兒。

中義開口，我是不會推的。

但是，他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會寫什么序言。

寫序言最起碼得懂點文學理論，可我在這方面卻是一竅不通。說實話，就連“序言”是什么？什么是“序言”？我也不見得能說得很準確。

那次戴老師讓我給他的《泉水》寫個序言，我說：“戴老師饒了我吧，我可不會寫序言。”他說：“咱們這不叫序言，咱們這叫放在前面的話。”一個老師這樣地鼓勵一個學生，那我只好就動手寫了。

這次，世培又給我出難題，中義又給我下任務。

管他，幸好我知道有“文無定法”這樣的說法。寫就寫吧。

就按戴老師的說法，寫段“放在前面的話”。哪怕是七溝拉到八地，胡麻拉到谷地。

雖然不懂理論，但這本書所有的小說文稿，我都看了。挺好。把自己身邊的人和事，寫篇小說，出本書，留個紀念，挺有意思。

世培有寫作能力。要不是，他也不會三年一本三年一本地出書。

我希望世培出了這本小說集后，再用三年時間寫一本長篇。題材我也已經(jīng)給他想好了。那就是，專門就他插隊時的人和事，寫一部長篇。我預言，這個長篇寫出來，能成為一部好書，要比前兩本都好，而且會好得多。

想當作家的人很多，但有些人苦于不知道該寫什么。他就鉆在家里胡編造，亂寫一氣。出了人高一摞書，還是像大野地響了聲小鞭炮，誰也不知道，甚至連自己也沒聽著響了沒有。

懂得寫什么，這很重要。

最近有個朋友給了我?guī)妆緯m然在大陸還沒有正式出版，但人們都搶著看。為什么，因為他是在寫真實的生活和深刻的經(jīng)歷。這說明他懂得寫什么。

我在一篇創(chuàng)作談里寫過這樣的一段話：“想寫小說的話，那就動手吧。把你那一個又一個最熟悉的可愛的人和不可愛的人寫出來，這就是小說。把你那一件又一件感受最深刻的可告人的事和不可告人的事寫出來，這就是小說。”

寫之前，別管什么主題呀立意呀，中心思想呀這類的問題。也別顧慮摸象的瞎子會說三還是會道四。是淫是易是纏綿，讓別人去評說。真正的作家是不理會那些的。

寫吧，世培。把你的插隊生活寫出來，會寫出一本傳世之作的。

相信我的感覺。

2012年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