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鬧鐘的吵鬧聲中，陳希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哈——到時間了？那咱們繼續爬吧老白。”

“老白？”

“……老白？”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的陳希猛然睜開眼。

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簾，灰撲撲的，帶著水漬暈開的痕跡，角落里甚至還掛著幾縷頑強的蜘蛛網。

這不是他租的那個干凈整潔的小窩，更不是他記憶中最后停留的、灑滿晨曦預兆的山間營地。

他記得很清楚，為了慶祝自己研究生畢業，并且順利拿到那家心儀跨國公司的翻譯offer，他和幾個死黨相約去郊外登山，準備看一場壯麗的日出。

前半夜還在篝火旁吹牛打屁，喝著啤酒暢想未來，后半夜大家各自鉆進帳篷休息，約好凌晨四點起來沖頂。

他躺下時，帳篷外還是蟲鳴和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

怎么一覺醒來，就換了個地方？宿醉的后遺癥？不對，昨晚雖然喝了點啤酒，但遠不至于到斷片的程度。

而且這環境……也太糟糕了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氣味，像是灰塵、霉味、還有某種劣質清潔劑殘留的味道。

陳希掙扎著坐起身，環顧四周。

這是一個狹小而雜亂的單間公寓。脫漆的墻壁上貼著幾張發黃的海報，似乎是某個不知名的搖滾樂隊。地上隨意丟棄著幾個空啤酒罐和皺巴巴的快餐紙袋。一張破舊的沙發對著一臺老式的顯像管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晚間新聞。一個穿著風衣、留著小胡子、神情嚴肅的中年男人正在接受采訪，背景是看起來就很壓抑的城市夜景。

陳希揉了揉發脹的額角，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他英語專業八級，又是翻譯碩士，聽懂電視里的新聞并不困難。

“哥譚市的犯罪率持續攀升，尤其是有組織犯罪活動日益猖獗……警方發言人表示，戈登警長領導下的專案組正在全力追查法爾科內家族相關的幾起惡性案件，但進展依舊緩慢。下面，本臺將采訪……”

哥譚市？戈登警長？法爾科內家族？

這些詞語如同冰冷的針尖，狠狠刺進陳希混沌的腦海。

他猛地扭頭看向窗外，破舊的窗簾只拉了一半，外面是連綿的陰雨，雨水敲打著玻璃，發出沉悶的聲響。遠處，高聳的哥特式建筑在昏暗的燈光和雨幕中勾勒出猙獰的輪廓，濃厚的陰云低低地壓在城市上空，仿佛隨時會傾倒下更多的絕望。

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個城市。

結合電視新聞里的關鍵詞，一個荒誕卻又無法否認的念頭在他心中瘋狂滋長——他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DC漫畫世界里那個以黑暗、混亂和層出不窮的超級反派而聞名的罪惡之都，哥譚市。

一時間，巨大的茫然攥住了陳希的心臟。

他一個剛剛畢業、對未來充滿憧憬的翻譯碩士，學過幾年強身健體的中國功夫、跆拳道和拳擊，但在哥譚這種地方，這點三腳貓功夫恐怕連自保都成問題。

這里沒有法律和秩序可言，只有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以及那些動輒殺人放火的超級罪犯。他該怎么活下去？

“呼——”

拍拍臉頰，陳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了幾次。

恐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必須盡快搞清楚現狀。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誰？現在是什么時間點？蝙蝠俠出現了嗎？小丑呢？那些熟悉的角色和事件，是否已經開始上演？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空的。又在房間里翻找起來，希望能找到錢包、身份證件或者任何能提供線索的東西。

就在陳希幾乎要將這個本就混亂的小房間翻個底朝天時，“咣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突然從陽臺方向傳來，伴隨著玻璃破碎的刺耳聲音。

陳希嚇得一個激靈，渾身汗毛倒豎，幾乎是本能地抄起了墻角一根看起來還算結實的拖把桿，緊張地盯著通往陽臺的那扇玻璃門。

門上的玻璃已經碎裂了大半，蛛網般的裂痕向四周蔓延。雨水夾雜著冷風從破口倒灌進來，吹得窗簾獵獵作響，外面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陽臺上。

是入室搶劫？還是黑幫火并的流彈？在哥譚，任何糟糕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陳希屏住呼吸，握緊了手中的拖把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向陽臺門。

他學過格斗，知道如何調整呼吸和步伐，盡量不發出聲音。

只是剛走到一半，心臟就控制不住的在胸腔里狂跳，血液仿佛都沖上了頭頂。

透過破碎的玻璃縫隙向外窺視，陳希發現了端倪。

外面的陽臺不大，同樣堆放著一些雜物。而在雜物中間，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人影正一動不動地趴在那里，背對著自己。雨水無情地沖刷著那人的身體，在他身下積起一小片水洼。

瞇起眼睛，陳希總覺得神秘人身上衣服看起來有點……莫名的眼熟。

不是皮質或凱夫拉，更像是某種厚實的布料，緊緊包裹著身體。

而且他的頭上還戴著一個黑色的滑雪面罩，只露出下半張臉和線條剛毅的下巴。背上似乎還背著一個簡單的背包。

這打扮……

陳希一驚，他在漫畫里，在電影里，在游戲里沒少見過蝙蝠俠。但眼前的這個，和他印象中那個裝備精良、威風凜凜的黑暗騎士相去甚遠。

這身行頭，與其說是戰衣，不如說更像是一個初出茅廬、裝備簡陋的模仿者。但那緊身衣下勾勒出的強健肌肉線條，以及即使昏迷也散發出的某種危險氣息，又讓他無法將其與普通的角色扮演愛好者聯系起來。

結合自己身處哥譚的現實，一個更加不可思議的猜測浮現在陳希的腦海：這該不會是……剛出道的蝙蝠俠吧？那個還在摸索階段，裝備沒配齊，甚至可能連名字都還沒完全打響的早期版本？看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樣子，像是從高處失手掉下來的？

陳希咽了口唾沫，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干。他慢慢拉開已經變形的陽臺門，門的金屬邊緣摩擦著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緩步走到那個黑衣人身邊，陳希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下身伸出手指探向對方的頸動脈。

指尖傳來了微弱但清晰的脈搏跳動。

見對方還活著，陳希松了口氣，但隨即又被更大的問題淹沒。

他，一個剛穿越到哥譚的普通人，在他的破公寓陽臺上，撿到了一個昏迷不醒的、疑似早期版本的蝙蝠俠。這開局，是不是太刺激了點？

他該怎么辦？報警？別開玩笑了，在哥譚報警，尤其是在牽扯到這種“義警”的情況下，天知道會引來什么麻煩。

放著不管？看著他被雨淋死或者被可能的追兵找上門？

陳希看著地上這個比漫畫里顯得更加真實、也更加狼狽的身影，陷入了穿越以來最深的糾結之中。

他知道，從這個人出現在陽臺上的那一刻起，自己平靜生活的可能性就已經徹底破滅了。

甚至可以說從穿越的那一刻起，無論自己愿意與否，都已經被卷入了哥譚市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

雨還在下，冰冷的雨點打在陳希的臉上，也打在那個未來將成為哥譚守護神的男人身上。

城市遠處的警笛聲隱隱傳來，又很快被雨聲和風聲覆蓋。陳希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下定了決心。

不管這家伙到底是不是蝙蝠俠，他都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就這么消失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