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是不能直視的。

灼熱的光線會損傷視網膜，在視野中留下青斑。

時間久了，甚至會把眼睛弄瞎。

林霄還沒有瞎。

他一直把握著火候。

只要有青斑出現，就停止注視。

而且，這種程度也就夠了。

足夠他點亮體內的光點。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林霄發現，每當他直視太陽，就能獲得一個光點。

光點像是某種屬性，能夠增強體質。

根據光點的特性，林霄將其命名為生命值。

至于獲得光點的方式，他也起了個名字。

叫太陽鍛體術。

截至今天，他的生命值已經達到66點。

從一名瘦弱的年輕人，變成了魁梧的肌肉男。

林霄猜測，只要光點積累到一定數量，將會引起質變。

他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改變，但總不會比現在差。

現在的生活，實在是太爛了！

林霄關上窗戶，轉過身來。

一間四處漏風的房屋展現在面前。

純粹的木質結構，在結合處，用泥土粘合，還有一些地方，用麻繩綁著。

房間里很空，連床都沒有，只有一張用各種破布縫制成的被子。

這是他的家。

坐落于第三聚集地難民區，一個用來接受外來流民的地方。

外來者需要自己搜集材料，搭建房屋，購買生活用品。

林霄身無分文，又不是土木出身，只能把房子建成這樣。

沒塌就不錯了。

至于那床被子，倒是花錢買的。

5塊錢，他去搬尸體賺的。

聚集地每天都會有人死亡。

有餓死的，有病死的，有被人殺死的。

每隔一段時間，聚集地的管理者就會組織人手處理尸體。

很多人看不上這種工作。

倒不是因為臟臭，或者什么心理上的不適。

而是尸體上，普遍帶有奇奇怪怪的病菌。

染上病，就不好治。

很多搬尸工，都是有命賺錢，沒命花。

但林霄不在乎！

那些病菌，好像懼怕他一樣。

搬了幾次尸體，他從未得病，從未感到不舒服。

那些跟他一起搬尸的，大多已經死了，成為下一次工作的材料。

可他還活得好好的。

因為這種情況，聚集地的好事者，給他起了個名號。

叫“長命尸”。

今天，又到了搬尸的日子。

本來，他需要先到東頭，找管事霍恩，領取搬尸特別許可。

憑借許可，可以在各種區域穿行，拾撿尸體。

由于他資格較老，是聚集地最長命的搬尸工，所以很多程序簡化了。

霍恩給了他長期證明，不用每次都去領取許可，可以直接撿尸。

林霄帶上呼吸面罩，走出大門。

剛走幾步，就聞到一股濃郁的味道，連面罩都擋不住。

很好！

開門紅！

家門口就有尸體。

循著味道，走到西墻下。

一具高度腐爛的尸體躺在那里。

臉上的皮肉潰爛，有白胖的蟲子在里面穿行，一些飛蟲落在上面，用口器吸吮膿血。

渾身上下，只有右手是完好的。

但那右手也不正常，指甲鋒利，皮膚粗糙，不像是人手，而像是某種怪異的獸爪。

林霄忍著臭味，蹲下身子，查看尸體的右手。

冰冷、堅硬，皮膚上長著細密的毛。

似乎還殘留著活性。

他剛一觸碰，手指竟然縮了一下。

林霄想到聚集地的傳聞。

說內城區，在秘密進行人體實驗。

將變易生物的肢體、器官，移植到正常人的身上。

有外城區的流民被抓走，被實驗折磨得不人不鬼。

一些扛不住的，當場就死了。

如果傳聞是真的，眼前這個，應該就是實驗體。

但內城區和難民營的距離很遠，就算是拋尸，也不應該拋到他這里啊！

是好心人給的提醒嗎？

讓自己小心一點，不要被抓走？

誰會這么做呢？

一個個人名在腦海中掠過，但都被否定。

他沒有朋友。

沒有人喜歡跟搬尸人做朋友。

也就是說，常理來講，沒有人會冒著得罪內城區的風險，提醒他。

忽然，林霄想到一個人。

李明。

他剛剛抵達聚集地時認識的人。

倆人年齡相仿，觀念也差不多，很快就成了朋友。

那棟房子，就是倆人一起搭建的。

只是后來，李明消失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難道說？

眼前的尸體是李明？

林霄不顧尸體上的蛆蟲和膿血，迅速扒掉對方的衣服。

他記得，李明脖子上帶著相框吊墜。

一個很普通的吊墜，但李明特別珍惜，每天晚上都會看一眼。

沒有？

尸體的脖子上，空空一片，根本不存在什么吊墜。

對了！

李明的后腰上，還有一塊胎記。

相框吊墜這種東西，有可能被人拿走，而胎記不會。

林霄把尸體翻過來，掀開衣服。

果然！

在尸體的后腰，有一片青紫。

哪怕大部分都潰爛了，仍然能看出來，原來是有胎記的。

這個尸體，就是李明。

那么，事情就說通了。

好友李明是被人抓走后，參與了危險的人體實驗。

不知道經歷了怎樣的折磨，好友逃出內城區，連夜跑到這里。

死在了墻根下。

林霄想了想，把好友的右手切下，剩余的部分，用繩子綁在一起，吊在竹竿上。

內城區進行人體實驗的傳聞，流傳了很久，大家都知道。

但不意味著，他可以明目張膽地告訴管理者，他知道這個事情。

背后說三道四，和當面打臉，是有區別的。

他要把尸體送到管理者霍恩那里，就要避免這點。

至于為好友報仇？

還不到時候。

他現在要實力沒實力，要背景沒背景。

談報仇，不過是笑話而已。

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好友一個體面罷了。

而躺在火葬場，被火焰燒成灰，就是所有人最后的體面。

林霄挑著好友的身體，向東頭走去。

一路上，尸體不斷增多，讓竹竿的弧度越來越大。

路上的人見到他，都面帶厭惡，躲得遠遠的。

尸體是臭的。

搬尸人，同樣也是臭的。

沒人喜歡跟搬尸人做朋友，除了李明。

走到火葬場，將幾具尸體扔到火焰之中，林霄放下竹竿，在旁邊的石頭上歇著。

火葬場的氣味很不好，臭味，再加上尸體燒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幾乎能把人熏暈。

一些新手搬尸人，把尸體扔下就跑，根本不會多待。

林霄卻不在乎，反正他不會得病。

而那些跑得快的，才活不了多久。

霍恩見有人在火葬場旁邊坐著休息，就知道是林霄。

他遲疑一會兒，緩步走到林霄面前，說道：

“林霄，內城區的大人想見你。”

林霄抬起頭，看著穿戴全套防護工具的霍恩，問道：

“是實驗嗎？”

霍恩沉默了。

林霄是他手下最長命的搬尸工，已經干了半年之久。

人心都是肉長的，兩人相處久了，就會有感情。

他不知道如何解釋這件事情。

林霄見霍恩不說話，也就知道怎么回事，接著問道：

“我能不去嗎？”

霍恩搖了搖頭。

“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