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草平原。

滴水湖。

湖心島。

第六聚集地，東南聯會辦公大樓。

地下一層，第二實驗室。

李巧云松開顯微鏡，抬起頭來，看向好友楚尋。

“你火急火燎地叫我回來，就讓我看這個？”

楚尋走過去，眼睛貼近顯微鏡，看了一會兒，露出陶醉的神色。

“怎么樣？是不是很神奇？”

李巧云冷冷地看著好友，問道：

“楚尋，你是不是瘋了？”

“那就是個普通的細胞，有什么好神奇的？”

楚尋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沒有看到嗎？那個扭曲的螺旋。”

她再次低頭，重新觀察一遍，說到：

“在的啊！我沒有弄錯啊！”

李巧云看到好友的表現，不禁有點狐疑。

難道自己看漏了，真的有什么神奇的東西？

她走到顯微鏡旁，低頭看下去。

還是熟悉的圖像，沒有絲毫異常。

她扭動旋鈕，調整顯示倍率。

放大！

再放大！

仍舊什么都沒有。

“楚尋，我沒工夫跟你玩，現在第三聚集地很危險。”

楚尋撓了撓頭，疑惑道：“姐姐，你真的沒有看到嗎？那個螺旋，活動的螺旋。”

李巧云有點受不了了。

“螺旋是吧？”

“脫氧核糖核酸是吧？”

“你跟我玩這個？”

“你知道人類基因組計劃已經結束多久了嗎？”

“結束一千年了！”

“一千年過去了，你給我看螺旋？”

“你當我沒讀過書嗎？”

說完，她不管好友的反應，徑直向門口走去。

第三聚集地有危險，她得幫忙。

王秀幫了她那么多，在關鍵時刻，她不能袖手旁觀。

楚尋小跑幾步，擋在了門口。

“讓開。”李巧云冷聲道。

楚尋沒有動，仍舊擋在門口。

“姐姐是在擔心第三聚集地嗎？”

李巧云冷冷地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姐姐是科研人員，就算留在第三聚集地，也幫不上什么忙，反而給那里的人們添麻煩。”

“而且，聯會已經派人過去支援了。”

“三級戰士，生體改造方向。”

楚尋挑了挑眉。

“就是姐姐一直想要突破的那個方向哦！”

李巧云終于動容。

“你突破了？”

楚尋點點頭。

“是的，我突破了。”

“剛剛給姐姐看的就是。”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姐姐就是看不到。”

“不過沒關系，等第三聚集地的危機解決了，姐姐心中沒有掛念了，能全心全意地獻身科研，應該就能看到了。”

李巧云露出疑惑的神色。

她沒有聽懂好友的話。

能看見就是能看見，看不見就是看不見，跟心中有沒有掛念，有什么關系？

楚尋的眼睛睜大，嘴角上挑，露出邪詭的笑容。

“姐姐現在不懂，以后就懂了。”

“科學，就是信仰！”

說完，她閉上眼睛，面色變紅，呼吸急促，皮膚上冒出汗珠，像是抵達了某種極境。

……

第三聚集地西邊。

徐往坐在越野車里，拿著望遠鏡觀察著戰況。

“哥，又有大貨！”

“而且跟剛才跟原來的不一樣，是那種很別致的。”

“你快看看！”

他將望遠鏡遞給徐來。

徐來把弟弟的望遠鏡推回去，拿出自己的，放到右眼前。

調好焦距，遠方的景象呈現出來。

城墻外，一個龐然巨物緩緩站起。

確切來講，不是站起，而是拼湊，堆疊。

就像是在海邊，用沙子堆積城堡，堆塑人型。

捧一把沙子，撒上去，用手捏出形狀。

他看到的那個，材料不是用沙子，而是用尸體，喪尸的尸體。

不用撒，不用捏，尸體自然地粘連在一起。

斷肢、血肉、蒼白的骨骼、圓滾滾的眼珠。

依靠著。

擠壓著。

勾勒出頭部、身軀、胳膊、手掌。

看起來雜亂無章，實際上卻極有規律，極有韻味。

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

要是把望遠鏡的焦距調小一點，視野拉遠，畫面模糊一些。

就像是個身材曼妙的美人站在城墻前。

高挑。

飽滿。

就是有點太大了。

十幾米高。

一般人受不了。

“哥，看到了嗎？那是咱們的目標嗎？”徐往問道。

徐來沒有放下望遠鏡，一邊看著，一邊答道：

“應該是。”

“你看她身上的尸體，那個堆疊的方式，像不像某種螺旋。”

“活動的螺旋。”

徐往再次拿起望遠鏡，看了一眼，又迅速放下。

搖頭道：“沒看出來。”

“而且，有點惡心。”

“哥，你不覺得惡心嗎？”

“看那么久！”

徐來仍舊戴著望遠鏡，看著遠方的巨人。

“惡心？”

“怎么會惡心？”

“多美啊！”

“活動的螺旋，艾斯型曲線。”

徐往受不了了，一把搶下徐來的望遠鏡。

“哥，差不多得了！”

“那叫美，世界上就沒有丑的東西了。”

“而且，你是不是得想想，怎么處理那個巨人？”

一場視覺盛宴被打斷，徐來很是不滿。

他伸出手，把望遠鏡搶回來，像寶貝似地抱在懷里。

“這時楚尋送我的東西，你不要碰！”

徐往攤開手，無奈道：“知道了，我不碰。”

徐來這才收起不滿，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個巨人，不用我們處理。”

“王秀會解決的。”

徐往想起王秀的慘狀，在機械模塊的摧殘下，站都站不穩了，還能解決巨人？

“王秀？他已經不行了吧？”

徐來搖搖頭，說到：

“他可是第三聚集的首領，能夠獨自探索山桃林地的孤勇者，神風暴君。”

“這樣的人，你能說他不行？”

“他肯定還有后手。”

“就算解決不了巨人，也能讓對方喝一壺。”

“咱們等著就好，正好他們兩敗俱傷，我們再上去收拾殘局。”

徐往露出懷疑的神色，說道：“哥，你不能玩脫吧！”

“第一聚集地就玩脫了，首領白死了，咱們什么都沒得到。”

“第三聚集地要是還這樣，咱們沒法跟聯會交代。”

“不能！”徐來看著聚集地的方向，繼續說道：“我已經看到了螺旋，這次一定能成功。”

“楚尋告訴過我，只要螺旋出現，就說明儀式開始了。”

“什么儀式？”徐往問道。

徐來閉上眼睛，露出虔誠的神色，緩緩說道：

“崩潰意志，摧毀希望。”

“在血肉組成的樹上，孕育最鮮艷的果實。”

“這是終結。”

“也是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