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仿佛被某種偉大的理念感召，雙目變得無神。

他的肌肉放松，雙臂自然下垂，連上揚的羽刃，都開始收縮，變成平常的鎧甲。

許明笑了。

笑容溫柔和善。

林三的表現，就跟他預想中一樣。

邪態變身帶有污染。

這種污染因人而異。

對于普通人，氣息駁雜，意志薄弱，污染會讓他們瘋狂，步入永劫不復的深淵。

但對于氣息精純，意志堅定的人來講，污染像是某種考驗。

如果通過了，就能看穿籠罩眾生的迷霧，看到迷霧之上，那顆扭曲糾纏的圣樹。

而這樣的意志，就是盤中的珍饈，就是最好的資糧。

許明抬起腳，向前邁步。

在他原來踩踏的位置，留下明黃的火焰。

火焰上黃下黑，顯露出扭曲的味道。

此時，他的形象已經徹底改變。

額頭上生出兩根螺旋的犄角。

犄角顏色漆黑，質地堅硬，上面帶著螺旋的紋路。

在犄角尖端，是兩只眼睛。

眼球突出，與人眼一般大小，能三百六十度旋轉，就像是昆蟲的眼睛。

犄角往下，是灰色的皮膚，上面帶著鱗甲。

原來眼睛的位置，變成一片空白。

不僅僅是眼睛，連嘴巴，鼻子，耳朵，全都消失了。

只在中間位置，有兩個孔洞。

不停噴出灼熱的氣息。

再往下，是燃燒著的胸膛。

肋骨成扇形展開，拱衛著中間的紅色熔爐。

四肢皮膚，也變成灰黑色，上面長著堅硬的鱗甲。

手指由五根變成四根，手指伸長，掌部消失，手指在腕部就分裂開來。

許明靠近林三，伸出異態的爪子，抓向林三的頭顱。

果實已經長好，就等著他收割了。

這時，林三動了。

就在許明放松的時候，戒備最差的時候。

在焰火漲落的間隙，他動了。

羽刃瞬間彈起，沿著氣流分層的縫隙，滑向許明的胸膛。

他從未被污染，也從未被迷惑。

之所以雙目失神，是因為他將自己托管給了模塊。

托管模式，損耗更加劇烈，對精神的沖擊也更嚴重。

但是沒辦法，這是他最后的手段。

鏘！

鏘！

鏘！

噗！

前三刀，將拱衛熔爐的肋骨砍斷，最后一刀，劈開了中心的熔爐。

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

恐怖的熱浪席卷周圍。

方圓三十米，所有的雜草都被燒成灰燼。

在邊緣處，火焰騰起，形成巨大的火環，向遠處蔓延。

林三被爆炸蹦飛，在地上滑行了四五米，最終被掉落的山石擋住。

他渾身上下，好幾處都在滲血。

最嚴重的是臉上，五官都被血液蓋住，而且還在繼續往外流血。

末端的毛細血管炸了，雖然看起來慘烈，實際上并不嚴重，很快就能止血。

最嚴重的，是他的神經系統。

完全托管產生的壓力太大了。

那一瞬間的信息沖量，不知道殺死了多少腦細胞。

現在他整個人都是暈的。

嗅覺消失，觸覺模糊，耳鳴不斷。

他幾乎喪失了對外界的全部感知。

費力地抬起手，擦掉臉上的血跡，睜開眼睛。

他的視覺也崩碎了。

他看到的，是混亂的色塊，扭曲的線條，唯獨沒有成型的畫面。

視覺神經系統出現了問題，讓他無法對視網膜提供的信號進行處理。

恢復需要時間。

林三用力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

心肺功能，血氧指標，是最需要盡快恢復的。

只要心肺強大，其他方面的恢復，是早晚的事情。

幸好，生體鎧甲產生了保護，讓他能夠避免爆炸的沖擊，只需要承受模塊的壓力。

如果爆炸的沖擊沒被擋住，心肺功能被破壞。

他現在就只能等死了。

沒死，就是勝利。

另一邊，許明的熔爐核心被摧毀，身體四分五裂，肋骨被炸斷，插得到處都是。

但他還沒有死。

火焰還在燃燒，犄角上的眼睛還在轉動。

甚至，斷手斷腳都在活動，在地上爬行，試圖回到身體的主干。

斷手每行進一步，就在地上留下焰火的痕跡。

它的速度很慢，但一直在向前。

五分鐘過去。

十分鐘過去。

終于，所有的身體部件都組合到一起。

爽朗的笑聲響起。

“哈哈哈！”

“沒想到吧！”

“我是不死的！”

剛才，生死間的危機，終于破掉了許明的儀態。

他不再像以往那般溫和。

語氣中帶著得意，帶著張狂。

他控制著拼湊的身體，從地上拔出肋骨，插回胸腔。

二十四根肋骨擺好，胸膛便出現火苗。

那是核心熔爐的雛形。

他不是不死的，之所以能重新恢復，是因為要害不是熔爐，而是額頭的犄角。

犄角才是他的本體，也是防御最好的地方。

要害在哪，是瞞不過戰斗模塊的。

模塊最厲害的，就是分析功能。

畢竟，它以靈魂為原料，能洞察有形與無形。

顯然，戰斗模塊綜合評定，認為林三破不了犄角的防御，所以才動手攻擊熔爐核心。

熔爐核心碎了，犄角的防御也會下降。

方法，路徑，都是對的。

但林三的水平不行，無法執行作戰計劃。

終究，還是他許明贏了！

他大笑著，靠近林三。

看著渾身鮮血淋漓的對手，說道：

“你是個好苗子，意志力很強。”

“如果加入密會，可能比我的位置還要高。”

“可惜，你走錯了路！”

“機械改造，戰斗模塊，是死胡同！”

“選擇，比努力，比天賦，都要重要！”

“下輩子，別頭鐵！”

說完，他伸出爪子，抓向林三的頭顱。

這回，他終于可以摘下果實了。

此時，林三也終于恢復了視覺。

他看著眼前的怪異人型，說道：“許明，你的感知下降了好多！”

“連近在咫尺的敵人都察覺不到了嗎？”

“你看看自己的身后！”

“身后？”許明的語氣輕佻，“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你以為我會上當嗎？”

他動作不變，繼續伸爪。

一只粗壯的手掌出現，抓住了許明的肩膀。

巨大的力量發出，將他的身體帶偏。

他整個人扭轉過去，被一名男人抱在懷里。

“林三是好孩子，從不撒謊，你該信他?！?

林霄的聲音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