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小學畢業之前會做什么？不知道，不清楚。

師大附小有個傳統，五年級升六年級的學生將會以自愿的形式在暑期參加一次軍訓。校領導的說法是“給即將畢業的孩子們一次最好的鍛煉”，實則變著法子圈錢。

孟楹原本想給自己的暑假安排滿各種各樣的補習班，但是學校的通知下來之后，突然改變了想法。

雖說是自愿形式，但她確實是想去體驗一下軍訓的感覺。聽家里的那群哥哥姐姐們說，軍訓就是無限制的暴曬和無休止的折磨，她不是特別相信來著。

于是乎，暑假最熱的那幾天，孟楹背著重重的包，跟著班級大部分學生，去了一個遠到讓她覺得要被拋尸的地方。

按照每四十個人分成一個小隊的方式，孟楹被分在第四小隊。

——然后就真的是無限制的暴曬和無休止的折磨。

僅僅一個上午，孟楹就想回家了。整個人曬得暈乎乎的，所幸每天早上都喝了牛奶才出門，還能堅持下去。小隊里面已經倒下很多個姑娘了，孟楹被教官安排送那些中暑暈倒的姑娘去醫務室休息。

從醫務室出來，正巧碰見一個戴著帽子的男生攙扶著一個臉色發青的男生進去。孟楹趕緊讓出一條道，整個人貼著墻往外走。

“報告，第一小隊小班長何書瀚，我們小隊有人暈倒了。”

“這屆學生的體質真的不行啊。”

孟楹只聽到這么多，之后就沒有了。

好像很多老師都這么說，這一屆學生的體質很不好，站幾個小時就低血糖的低血糖，中暑的中暑。確實是個問題，容易影響以后的學習和生活呢。

孟楹歸隊，繼續訓練。

第一小隊的位置在第四小隊前面，所以當那個穿著迷彩服的男生小跑著路過第四小隊并禮貌地沖著第四小隊教官喊了一聲“教官好”的時候，孟楹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

應該就是剛剛那個何書瀚了。

“那邊的女生，你在看什么？”教官的聲音一下子把孟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孟楹弱弱地繼續看向前方，軍姿站好。

“我問你在看什么？回答問題。”教官似乎并不滿意她的反應。

“我……”

“說話之前打報告。”

孟楹簡直無語：“報告，回答問題。”

“說。”

“我剛剛在發呆。”

全場哄笑。

“笑什么？笑也要打報告！那個女生出列，十五個深蹲。全班十個深蹲，讓你們長長記*****的表情和語氣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立正！”

孟楹想對著天空大喊一聲“這都什么東西啊”——要是對著天空大喊不需要打報告的話。

不敢再惹教官了，她乖乖出列，在小隊左邊站好。全班默默坐好準備動作，雙手握拳伸直。

“我喊一，蹲下。我喊二，起立。明白沒有？”

“明白。”全班應聲。

“沒吃飯嗎？四十個人就這么點聲音？”

“明白！”

孟楹想說“沒有”來著。

中午要安排人去提前打飯，這個任務自然落在了小班長孟楹身上。

“你的任務是先去食堂里面給小隊里面的每一位同學打好飯放在桌子上，擺整齊，不許有飯粒掉在桌上。等小隊全部到齊之后，全體立正站軍姿，聽到命令之后才可以坐下吃飯，聽到了沒有？”教官異常嚴厲。

“報告，聽見了。”孟楹站得筆直。

“你站在隊伍最前面，等第一小隊的小班長下令，各小隊班長有序跑步前進。”

“是。”

聽到不遠處的命令之后，各小隊小班長向左轉，跑步前進。等所有小班長跑到第一小隊前面集合，總教官又吩咐了各種注意事項，才讓他們往食堂的方向跑步前進。

每個小隊都被分配了隊員吃飯的區域，孟楹所在的第四小隊被分在第一小隊的后面。她剛抬起自己小隊的飯桶準備搬過去，一只手伸過來，直接把飯桶搬走。

孟楹茫然地看著那個幫她搬桶子的男生的背影。

男生把桶放在桌子邊，直起身子，看向依舊站在原地的孟楹：“我們分工合作，你負責盛飯，我負責把桶搬過去，另外把碗擺好。”

聲音清清冷冷的。

“哦。”孟楹回過神，去水池邊洗手之后，回到桌邊，拿起飯勺。“謝謝。”

男生沒有再說話，走過去搬了另一個桶過來。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待在這一片小區域里做事，盡管完全不認識，但莫名的默契。

把午餐全部準備好之后，男生站在孟楹面前：“我是第一小隊的何書瀚，在學校里是4班的。”

“第四小隊孟楹，3班的。”

“我們兩個的班就在對門啊。”

“是。”孟楹笑了一下。

“你好像是3班的英語大神。”何書瀚微笑。“眼熟。”

“沒有吧…...”孟楹撓頭。

“我們英語老師是同一個，劉姥姥經常在我們班說3班孟楹每次英語都雷打不動年級第一。不過你們班好像很喜歡拖堂，以前我們班每次都快走空的時候，你們班還在上課，難怪之前一直沒見過本尊。”男生只是友好地笑。“之前姥姥經常夸。”

“英語老師做班主任，可能話比較多吧。”

“是這樣的，劉姥姥的話很多。”

兩個人相視一笑，不再說話，乖乖在自己小隊的桌子邊上站軍姿，等著隊伍過來。

也不知道教官們是哪根筋搭錯了，吃午飯之前竟然要大家唱軍歌，而且唱得不好的小隊要接受懲罰。又是一陣折磨之后，大家才吃上午飯。

午休時間只有一個小時，孟楹簡單地收拾好房間，就倒在床上睡過去了。

窗外的蟬鳴聲有些刺耳，屋內的電風扇呼呼響著，也不知道這痛苦的五天究竟要怎么過。才小學就要經歷這種非人哉的折磨，這世界上要是真的有后悔藥的話，估計孟楹已經吃到藥物中毒了。

下午依舊是在大太陽底下暴曬訓練，跟上午純站軍姿不同，下午還多了轉體和敬禮。

所幸孟楹的平衡感還不錯，練轉體的時候逃過了教官的一頓訓。小隊里的其他人就不一樣了，挨罵的挨罵，挨罰的挨罰，看得孟楹都揪心得不行。

晚飯過后，各教官組織大家坐在大操場上拉歌。教官簡單教了一下怎么坐之后，所有人筆直坐好。

呃…...嗯。

孟楹是小班長，個子也不算很高，坐在第二排的最左邊。教官背著手在隊伍周圍走來走去，整個隊伍都彌漫著一股低氣壓，壓根就沒人敢亂動。

總教官下令，拉歌開始。

各小隊的教官都開始尬狠話，還帶著自己的小隊一起尬。這塊區域一共六個小隊，孟楹的小隊就在第一小隊對面。

第四小隊的口號是“不來一個像啥樣，軟軟捏捏像綿羊！一隊，來一個！”。

——嘖，這口號尷尬到在教官要求大家一起喊的時候孟楹只對了個口型。

拉歌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本隊派人出去solo，第二部分是兩隊各派一個人出來合作一首歌。孟楹簡單聽完這個規則之后，差點把腦袋埋進地里。

——怎么這么尷尬啊…...

孟楹作為四隊的小班長，自然就是“槍打出頭鳥”的那只鳥。本來就臉皮薄的她在無數次婉拒之后還是無奈地站起來，在小隊里那群3班人“大神”的歡呼聲中，走到自己小隊的最前面站好。

當然，所幸這是在晚上，大燈也沒有對著這個方向照，沒人看得出來她臉上有多紅。

“大神唱英文！”

“大神來一個！”

“英文歌！”

…...

孟楹真的要哭了。

長這么大都沒在外人面前唱過歌啊！現在要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