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料店出來，外面的陽光依舊刺眼。
孟楹的包在何書瀚手里，她正好騰出兩只手擋在額頭前，遮住耀眼又毒辣的陽光。
碼頭離這里不遠，走路就可以過去。一群人走到取票窗口，孟楹從他手里接過自己的包，讓他站在機器前把票都取出來。這里的要求是提前半小時取票，然后去登船口排隊等待登船，他們到這兒的時間正好。
孟楹背著包站在隊伍里，整個人躲在何書瀚后面。
人高嘛，擋著太陽，她這種小矮子就躲在后面好了。
何書瀚自然知道身后的人這點小心思，乖乖站好，順便反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下。
“啊你別亂動。”孟楹用手指在他背上戳了一下。
“好好好我不動了。”何書瀚舉手投降。
在隊伍里等了快半個小時，入口的圍欄才被打開。工作人員把排隊的人群分成了兩撥，沒有背包的游客站在旁邊的隊伍里，有背包的游客站在原來的隊伍里等待安檢。
何書瀚空手出來的，但沒往旁邊站，依舊幫她擋著太陽。
檢票進去，少年站在浮橋上等著。孟楹耐心地等著自己的包從傳送帶上送出來，拎起來就往前跑。
“急什么，又沒有人跟你搶。”何書瀚直接從她手里接過背包。
“啊！”孟楹興奮地張開雙臂大喊一聲。
“啊什么？”少年一臉茫然。
“開心。”
何書瀚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剛剛還因為排隊曬太陽焦躁得不行，這會兒走到浮橋上就開心成這樣？
“走了走了，別停在這里，先上船去。”
孟楹后知后覺地收回手，跟著前面的人往船上走。
長輩們訂的票是二樓雅座，他們兩個的票是三樓露天座。在樓梯間，張若芳接過女兒的包，讓她直接把單反掛脖子上，順便囑咐他們注意安全。和長輩們分開之后，兩個人愉快地沖向三樓。
太陽還沒下山，陽光依舊熾烈，然而孟楹依舊興奮得到處跑。
“你知道你現在這樣讓我想起了什么嗎？”何書瀚靠在欄桿上，笑著看著那個正端著單反到處拍照的少女。
孟楹放下相機，茫然地看著他。
“想起小學時候的那群小猴子，每天都是這樣，開心到停不下來。”何書瀚聳肩。
孟楹頓住。
“怎么了？”這回茫然的是何書瀚。
“我覺得我欠你一個道歉。”孟楹走上前，也靠在欄桿上，盯著自己的鞋尖。
“道歉？”
“程智巖把之前那件事情查清楚了，跟你沒關系。”孟楹扭頭看著他。“他找人去學校機房弄到了樓梯間的監控，幾個人都是六中的。為首的那個他認識，就是蘇佳佳的朋友，平時玩得還不錯。后來考試那天我對你說了那些話……很抱歉，對不起。”
何書瀚定定地看著她。
其實一直都不想她再提起那件事情，這事兒是她心里的刺。他可以背鍋，但是不希望她去自揭傷疤。
“有查清楚起因嗎？”
“有。”孟楹轉身，看著那些陸陸續續往船上走的游客。
何書瀚沒說話，等她繼續說下去。
“原因在我。”孟楹聳肩。“蘇佳佳覺得那段時間我和你走得太近了。因為大家都信了那些傳言，都覺得你和她在一起。但是之后我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你們那群人當中，難免會被人說。說多了，她也會煩。”
“她跟我沒有關系，一直都沒有。”何書瀚皺眉。
“這是我后來知道的。”孟楹依舊沒抬頭。“之前只是覺得很驚訝，也有一段時間不是很相信……但是，你知道的，三人成虎嘛。所以那天讓你和蘇佳佳百年好合，是我說得太過分了，對不起。”
何書瀚再次沉默。
他不知道應該怎么接話了。
“蘇佳佳的事情，程智巖說，等開學以后再處理，他也會確保我之后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你跟程智巖……”何書瀚有些懵。
“大哥和小弟的關系。”
“啊？”
“平時是同桌，關系還不錯。程智巖也沒有大家說的那么混蛋，他也就在某些事情上比較狠而已，平時人挺好的。我那次偶然喊他‘大哥’，然后就莫名其妙成他小弟了。”
何書瀚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
其實知道真實情況之后……也還好吧，程智巖如果真的把她當小弟看，指不定真的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護到她呢。
“那你今天早上說的那句‘誰都不干凈’呢？說蘇佳佳的嗎？”
“說我自己的。”
少年再次頓住。
“你懷念小學那會兒，我也是。小學的時候張安樂他們就跟我說過，他們覺得蘇佳佳不是什么好人，就是高空拋物那會兒。當時我還反駁他們，我覺得蘇佳佳是我的朋友，你們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一方詆毀另一方，我作為中間人，會很難處理這層關系。”
何書瀚好像對這件事情有點印象了。
當初嚴查高空拋物現象的起因就是蘇佳佳把方俊的包從樓上扔下來，差點砸到孟楹。后來也確實，蘇佳佳學期末被全校通報批評。
誰知道她到初中之后會變成現在這樣。
“當初賴興恒跟我說，我們幾個初中不在一起，我一個人在一中一定要注意，不能跟錯伙伴。我也知道初中就是大熔爐，什么人都可能出現。只是不知道蘇佳佳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從來都沒想到她會跟那樣的人成為朋友。是我當初眼瞎，我的問題。”
“孟楹……”
“原來所謂朋友之間也能這樣互相傷害，我覺得很可怕。知道事情原原本本的經過之后，我覺得很害怕。”孟楹扯嘴角微笑。“如果在高空拋物的時候就看清楚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的話，我應該就不會碰到那種事情了吧。我也想回到小學那會兒啊，多好。”
何書瀚想揉揉他的腦袋，但是始終沒有伸出手。
“對不起啊。”孟楹側過頭看著他。
“第三次道歉了。”
少年伸手幫她把被風吹亂的頭發整理好，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道那么多次歉干什么。”
“覺得很愧疚。”孟楹聳肩。
“有什么好愧疚的，我跟她又沒在一起過，不存在什么百年好合。”
孟楹突然笑出聲。
“笑什么？”
“那要是以后在一起了呢？還有百年好合的機會嘛。”少**險地笑。
何書瀚一手捏住她的臉。
“你的道歉還真不值錢啊，剛剛還愧疚呢，這會兒已經開始坑我了？”
“哎哎哎你別捏我！”孟楹拍掉他的手。
少年笑著收回手。
她一把拍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