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敵是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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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朕有一情敵
藥無醫是在高舒夜死后被嚇得重生的。
但嚇他的不是高舒夜,不是在宮內居心叵測的婉貴妃,也不是在宮外與婉貴妃同謀企圖篡位的鎮遠候,更不是趁著皇宮內沒幾個錢便索性賣官鬻爵的大奸臣九百歲,而是在他額間束著的一條紅絲帶。
那條絲帶又紅又亮,在雙藻殿紅彤彤的燈籠照射下扎眼得跟條帶血的白綾似的,讓人拿在手上就瞧著忒不吉利,心中只覺瘆得慌,更別提讓人束在額間當做裝飾之用了。
只是藥無醫不得不束。
原因無他,只因為今日乃是他情敵高舒夜的死期。
這難得的大好日子,合該用吉利的顏色來相稱。
當然用來作為高舒夜葬禮陪襯的不僅只有滿目的鮮紅,還有皇城內響起的角聲隨著四處燃起的狼煙一并飄到了九萬里外的涼州城中。
在那涼州城內,和著漫天的黃沙,將會有數千鐵騎圍攻一個跟瘋狗一樣亂咬人的女人,而那女人的最終命運也將如同一條狗般遭人痛毆致死。
殺父、棄族、叛國……
那女人所犯罪狀罄竹難書。
她姓高名舒夜,枉自出生于簪纓世家,所學的忠孝仁義全部都喂進了狗肚子里,搜腸刮肚倒出來的只有豬狗不如四個字。
可不嘛,小小蠻夷烏孫也能直犯皇城,致千村寥落,百姓流離失所,高舒夜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不可謂不大。
不將她凌遲處死,已經是他看在他兩青梅竹馬的情誼上特意網開一面了。
藥無醫嘴角含笑,用手指夾住紅絲帶系在額間,雙目冰冷地望著雙藻殿大殿內的十一位青年才俊。
那十一位圍坐在一張形制古樸的八仙桌下首,在那張八仙桌上一字排開有十二張黃紙卡。
黃紙紅字,上書著這幾人的名姓。
這十一人的身份都很奇特,來歷、所著衣衫也各不相同,有扎著高馬尾身穿輕甲的年輕軍將,也有留著長發蓄滿絡腮胡子的落魄士族,更有著手持長劍的仙門僧道。
他們相聚在此,只因為他們都有一點相同之處。
在他們面前所擺的黃紙卡上都寫有一個“藥”字。
現在他們還有另一處相同,便是在他們看到藥無醫走近時,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意外地相似。
出奇的安靜,但他們的眼神又格外地熱鬧。
尤以那位年輕軍將為甚。
他兩手撐著腦袋,豎對著藥無醫處,但雙眼卻晃來晃去,一時瞅瞅圍坐在桌邊的人,一時瞅瞅藥無醫額間的紅絲帶,一時又瞅瞅擺放在桌上的物品。
那桌上有酒,有花,有紙錢,有若干香燭,更有干果蔬菜無數。
唯一缺的便是肉。
年輕軍將嘆了口氣,終于收回亂飄的眼神對著藥無醫開口:“崽,時代與人相同,都有著他所選擇的路要走,問心無愧就好”他盡力地控制著自己逐漸上揚的音調“但是,哪個時代的禮數會缺到連上墳都只給老祖宗只上菜不上肉的!”
“本朝”藥無醫無視年輕軍將的控訴,用手掏掏耳朵后隨意道,“本朝正值亂世,國庫虧空,沒錢買肉。”
“可!你不是繼承了帝位嗎?”年輕軍將問。
藥無醫點點頭,將桌上的十二張黃紙卡拿起,手指夾在了重疊的“藥”字上。
“這些難道不都是皇帝?”他從十二張紙中隨意抽出四張。
四張黃紙卡,四個同樣擁有“藥”字的姓,和四個不同的謚號。
明宗藥所生,愛開后宮,遭高舒夜算計,后死于青樓中。
思帝藥作友,喜好作戰,遭高舒夜暗殺,絕命于荒漠中。
愍宗藥得順,沉迷仙道,遭高舒夜構陷,自焚于大殿中。
哀帝藥可期,醉夢江湖,遭高舒夜追殺,尸曝于鬧市中。
“十余年來,本朝已歷四代皇帝。每一代都還未來得及將皇帝位坐穩,百姓休養生息就被高舒夜所殺,哪里有時間充盈國庫。”藥無醫將手放至眼前,吹吹指尖不存在的耳屎不屑道。
藥無醫所說的那四個人的名字,這十一個青年才俊當然知道,但他們最為熟悉的還是高舒夜那幾個字。
他們是在這雙藻殿的牌位上看著藥無醫長大的,哪里還能不知道那個小時時常拽著藥無醫衣角的小淚包兒。
而那時候的藥無醫雖然嘴上說著嫌棄,但也依舊放任著她拽著衣角。
只是十余年后,這二人似乎變成了另一番模樣。
年輕軍將面露感慨后忽然道“我見過長大后的高舒夜,她并不在涼州。”
涼州苦寒,冬天太冷夏天又太熱,讓一個吃慣苦的年輕大漢在那里都要被虐得狠脫一層皮,更遑論說一個自小就錦衣玉食養著的女子。
聽到高舒夜不在涼州,也不等證明消息是否屬實,絡腮胡立馬松了一口氣道“她并不適合涼州。”
“她更不適合統領叢云軍。”年輕軍將接著道“一個將領,如果只懂得沖鋒陷陣,卻不懂如何謀而后動的話,那他注定是失敗的。”
年輕軍將說罷,他身側穿著破布袈裟的僧侶在桌上的酒杯中扔進一粒佛珠點頭道“是!”
他說完閉上了嘴,藥無醫便緊接著開了口,反問道“你們認為我只在涼州布了局?”
“難道不是?”年輕軍將一時疑惑道。
藥無醫卻也閉了口,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坐在八仙桌的上首閉眼不答。
但有人突然明白過來,“崽剛剛所舉例的四個皇帝,雖謚號不同,但有一處是相同的!”
“高舒夜!”年輕軍將恍然大悟道“他們皆被高舒夜所殺。”
皇帝,權勢滔天,為滿目山河之主。坐在帝位之上的人所能動用的力量非常人所能想象。而就算是這樣具有象征意義的人,也會成為高舒夜手中魚肉。
更遑論小小的一個涼州幾千兵將。
“她當然會過來殺了朕”藥無醫無所謂地聳肩說道“因為朕不但是皇帝,更曾出賣過她。”
叛國者當殺!
背信者也該遭到報復!
這兩人皆選擇了條仁義之士所鄙棄的道路,當然活該遭受今天這種局面。只是,就是不知兩人為何會最終走向對立。
十一人面面相覷,眼神互相交流著,卻依舊沉默。
沉默如同濃厚的油,將人與滿目鮮紅的雙藻殿浸入其中,并以它特有的滑膩侵占著人口鼻之中的剩余呼吸,給人帶來瞧不真切的錯覺。
夜深,有霧。
在深夜中所漸響起幾串腳步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高將軍莫殺老奴啊!”
“高舒夜,你這條瘋狗!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能明白,當今陛下藥無醫在今早便已經薨了!”尖利的女聲和著凌亂的腳步聲響起。
“是啊,高將軍,陛下他今早受了些涼風,還未等朕…不是,還未等本王來得及給他送藥便……”女聲響起后便有一慌亂的男聲緊接著脫口而出道。
但他所說的話還未來得及說罷,便猛地收住,留著一聲悶哼倒地,只留下那女聲尖叫著哭泣。
“別殺我,舒夜,不高將軍我求求你別殺我!只要你不殺我,我什么都說!對是我,是我伙同鎮遠候和九百歲意圖殺了陛下。但陛下早在我們動作之前就已經死了!我們幾個都沒想到,陛下死得那么輕易,他的尸體還在雙藻殿中放著,我們沒敢動…”
“高婉月意圖篡位,后陰謀敗露,自盡于雙藻殿外”冷冽的女聲不等那哭泣著的女人說完,便用一句話將她命運道完。
那女聲不僅冷,還不帶著任何感情,人耳聽著甚是陌生,讓雙藻殿中的十一人皆揚起頭來看向坐在上首的藥無醫,期待著他做出解釋。
卻不想藥無醫只是冷笑了一下,高舒夜。
“那小淚包兒?”年輕軍將不解。
他看著藥無醫又在說完話后便又揚起頭來故作高深,不自覺地轉轉手腕,抬起拳頭來準備揍人時,卻不想被突然踹開的殿門吸引住視線。
明亮的月色傾瀉在雙藻殿外,與尸體轟然倒地的聲音相和,發出令人難忘的回響。
在聲音之外,有濃烈的血氣飄入殿內。
金戈鐵馬,一隊輕騎魚貫進入殿中。而在那隊首,站立著一個頭戴金冠,身穿白色圓領長袍的女子。
“是高舒夜!”年輕軍將笑著招呼道“哎,是高舒夜,她居然手上還提著個籃子,我敢說肯定是肉!”
“來都來了,帶什么肉啊還…”剩下十人邊嘴上嫌棄著,邊眼巴巴地瞧著高舒夜手提著的籃子,腦袋不自主地隨著高舒夜的動作探得長了點。
“出息”藥無醫看著那十一人翻了個白眼后看向了高舒夜。
高舒夜此刻也看著藥無醫,或許說得具體點,她瞥了眼橫躺在地上的尸體后,便徑直地走向雙藻殿大殿中。
在那里,空無一人。
只有一張形制古樸的八仙桌上擺放著十二個牌位。牌位上寫著的名字里皆帶有一個“藥”字。
她用手一一拂過那些藥字,待輕碰到最后一個時,手指突然在紅里泛著白,似乎是因為猛然用力而導致的。雖然吃痛,但她的指尖并未收起,只是在“藥”下的兩字流連良久。
“無醫…”她嘆了口氣,終于將那兩字道出聲“你個二傻,可知我早就傾心于你?”
“哈,她剛說朕什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