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朕的身體給朕還回來！”

藥無醫對著拳頭哈了口氣，扭了扭手腕，狠狠地朝男童處的鼻尖砸去。

見男童向后仰倒，他立馬伸腳勾住男童小腿，在男童被絆倒的同時，腳變為踢，狠踹在男童身上。并即刻化直為曲，頂壓在男童脖頸處。

不過須臾，男童便被藥無醫鎖在地上。

“高舒夜”藥無醫看著男童，命令道“你知道朕的脾氣，把朕的身體還回來，朕或許還能念在你我青梅竹馬的面子上放過你上一世的荒唐。說！你死前對朕的尸體曾做過什么？為什么朕會重生成你？啊？而你為什么會重生成朕？還給朕的脖子上加了個刀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他越說越激動，頂著脖頸處的膝蓋也越來越用力，令男童呼吸越來越不暢。

男童掙扎著，想要逃脫藥無醫的束縛。

見身體紋絲不動，只能仰面對著藥無醫，他咂咂嘴，故作淡定地嘆道“小娘子，你咋和剛剛那紅衣女一樣說起話來跟放炮似的，壓根不給人插話的機會。”

“不過插不插話也無所謂，我就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男童偏頭，揚起下巴來破罐子破摔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貧道可是蜀山最小的長老，藥無醫！”

“藥你個頭，我才是藥無醫！”藥無醫抬起拳來，砸向男童鼻尖，狠聲道“高舒夜你這死女人，搞什么鬼玩意兒！是不是找死？居然認不出朕來？啊？”

“死？是什么呢？”

在藥無醫話音落地后，轎外忽傳來一呆滯的女聲。女聲穿入轎內，令藥無醫和那男童同時用手捂住對方的嘴，并沉聲道“噤聲！”

他倆看著剛剛那頗有默契的動作，皆同時收回手，在對方的衣袖上頗為嫌棄地擦拭著。

“是圣教主大人的呼喚”在兩人動作之際，一嬌媚的，雄雌莫辯的聲音回答著女聲的問話“是天命。”

“天？”女聲帶著疑惑。

“對，是天”嬌媚聲帶著蠱惑，忽而提高音調道“你聽，天，正在說話。他說呀，只要你站在這水風車前閉眼，他便會搖動起風車，帶動著水流回到以前……”

“有家的時候”

“對，有家，有一日三餐的時候。”

“寨主，我想回去。”

“那當然能回去，只要你朝朝前走。哎，對了，閉眼朝前走，對對對，乖，靜靜地待在那里。不要動”嬌媚聲瞬間變冷“放閘！”

“嘭！嘭！嘭！”巨石落地，飄蕩起濃烈的血腥味兒。

有點像鐵銹。

抹掉表面的，露出內里，依舊是銹。

“事分黑白，二元圣派，江湖言敗！”

“人有貴賤，入我法門，復制公正！”

“公正！”

一聲接著一聲的喝彩聲在巨石落地的瞬間嘶吼起來，將不遠處響起來的風車旋轉和石磨聲都蓋住。

那聲音雖細微，但藥無醫聽著卻意外地刺耳。

“喂”他松開手，身體松懈了一下，朝男童冷聲道“你我的事過會再說。”

“嗯”男童隨口一和，見藥無醫面沉如水，他便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有時用手指摳摳頭發，有時又摸摸臉，有時又搽搽唇角……

待他的手指頭上扣了幾圈之后，實在不知該放在何處，只能顫抖地伸出，勾住藥無醫的衣角，安慰道“小娘子，你，你也別太難過。在亂世，人命，沒那么值錢的……”

充其量，不過是塊肉，任屠戶宰殺而已。

“嗯！”藥無醫不耐地點頭，松懈的身體瞬間繃緊，揪著男童的衣領，朝他道“朕知道！”

“朕歷經四朝戰亂，又如何不知？”他搶過男童手中的樹枝，并隨手將男童揪起，朝轎外扔去“高舒夜你上一世，殺了朕四次，次次讓朕躲過。倘若細細追究原因，只不過幾個字——朕是皇帝，朕好歹也是個皇帝！”

就算保不了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憂，但也好歹能讓這皇朝倒得再慢點。

慢點，讓他可以有足夠時間成長。

成長到他的爹不會被殺，所認識的小兔崽子們都不需要去死，高舒夜可以安穩地待在她將軍位上不致讓那些亂臣賊子毀掉皇朝根基。

那時候，便再沒有流血和犧牲。他也就能帶著他的白月光，解甲歸田。從此遁隱山林，再不問世事。

“可……”男童被藥無醫扔出，看著他不知為何略有些瘋狂的眼神“那又如何？你也不過是個女配。”

只能在他人的故事里作配角。

用著自己滿心的愛憎，去成為他人故事中的贅余。

男童逐漸掉落在地，看著扔他出轎后便拔腿奔出的藥無醫，喃喃道“高舒夜。”

高舒夜。

他大概是認識她的。

畢竟他此次來舂磨寨的目的便是為了找到她，救她出來，帶她到蜀山上求醫采藥，治好她的癡呆癥。然后等她清醒后，再擇一個良辰吉日，把她約出來，送她一個麻袋，微笑地看著她套上，最后舉拳，狠狠揍她一頓。

原因無他。

只因這高舒夜實在太欠揍。

他還記得他前幾日醒來時，不知為何便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腦里只有一低沉的男聲道“高舒夜，今日我藥無醫如你所愿，與你生死永不相見。”

那低沉的男聲在說話間并沒有多少情緒波動，仿似在講一稀疏平常的事，但卻帶給男童想象不能的疼痛。使那時剛剛清醒的他轉眼便疼暈了過去。

繼而他做了一個夢。

在那個夢里，有兩女一男還有條狗。這兩個女的，一個叫高舒夜，一個叫高婉月。

夢中故事便是以“高婉月”為女主視角展開。

講述了一個作為爹娘早逝的幼女，在亂世這樣一個大背景下，如何通過自己亮瞎人的操作，與各種女人的斗智斗勇和與各類男人的假意周旋下得以生存并且一步步成長為后宮之主的傳奇故事。

而在這傳奇之下，猶有普通人溫情的一面。

這便是！

至死不渝的愛情。

夢里的男主，那個男的，藥無醫，便是個買了掛似的存在。

幼時是蜀山上輩分最高的長老，再長大點是歷代最年輕的攝政王。等到弱冠時，便已經成為有夏皇朝里地位最高的人。

皇帝。

一個帶兵作戰，一手結束四朝戰亂的皇帝。

一個癡情絕對，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的皇帝。

一個只會對女主癡情，視眾多女子為無物的皇帝。

當然，雖然作為男主要癡情，但畢竟不能不就這么算了，還得有女配過來攪局，要不然故事得怎么繼續下去。

而，高舒夜，這夢里的女配，便是這樣一個推動劇情的存在。

女主和男主鬧別扭？女配上！制造更大的誤會。

女主和男主和好了？女配上！不能給他們機會！

女主和男主要洞房？女配上！不對，去搶婚！

總之，就是不能讓男主女主順利地搞對象。

在這方面，高舒夜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女配。但這女配卻是個天生呆傻的小淚包兒，所能用來阻礙男女主感情發展的手段，完全用不到智商，一切全靠武力硬造。

第一次男女主蜀山遙遙相望，正脈脈柔情時，電光火石之間，女配把男主踢到了糞坑里。

第二次兩人在京城詩會相遇，正舉杯對飲時，女配帶只大狗狂奔進來，把男主頂到了湖里。

第三次兩人終于得隙私會時，女配…女配沒來，但她的狗來了。男主也不知道為啥，估計被女配踢得習慣了，下意識把女主給踹倒在地。

……

最后一次，男女主鬧別扭，待男主終于想通，準備向女主賠禮道歉時，女配頓時沖進來對其一頓拳打腳踢，并順帶燃了把火，把兩人給燒死了。

就這樣，男女主的感情便無疾而終。

“高、舒、夜”男童提起來些音調，看著朝他奔來的藥無醫一字一頓“你知不知道那個夢對我產生了多大的陰影……”

“丑逼，別擋道！”

藥無醫看著男童的身影逐漸往地上落去擋了他沖過去打人的路，瞬間抬腳，將他踹得更遠了點。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