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外，湛藍天空下，旌旗蔽空，沙場之上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蕭將軍，看來你我一戰(zhàn)終究在所難免？”金軍陣前，一男子身著紫色長衫，聲音似乎很輕，卻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

“燕山，不錯，戰(zhàn)吧！”一中年文士淡笑道，目光中沒有一絲波瀾。

宋金抗遼，對峙于燕京城下。這一戰(zhàn)，決定著宋、金、遼三國未來的命運，誰也輸不起。

遼軍大元帥蕭羽凡手持太阿劍，威道劍氣可敵千軍。太阿在八荒名劍中排名第二，或許只有排名第一的湛盧可與之一戰(zhàn)。此刻，湛盧正握在燕山手中。

“太阿自身劍意霸道強橫，是所有兵器自身意境的克星，只有不具備自身劍意的湛盧才可與之一戰(zhàn)。要戰(zhàn)勝太阿，或許只有一線希望，那便是手持湛盧劍將龍城劍意催發(fā)至特殊意境后所發(fā)出的絕命一擊。”荊百里的叮囑在燕山腦海中回蕩，他沒有勝算，也沒有選擇。

唯戰(zhàn)而已。

兵臨城下，蕭羽凡又何嘗不是呢？

這二人的武學修為均是極高，又有神兵在手，已非一般的沙場對決。棄馬，縱身，兩軍陣前，相對而立。

恍然間，一把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出現(xiàn)在燕山手中，鋒而不露，利而不覺，竟沒有幾人察覺到他是何時拔劍的。

蕭羽凡神情變得冷漠，太阿驟然出鞘，金色巨劍光芒四射，霎時間，一股強大的威道之氣籠罩著劍身。

風胡子說過，泰阿是一把威道之劍，內(nèi)心之威才是真威，楚昭王身處逆境威武不屈，正是內(nèi)心之威的卓越表現(xiàn)，這才激發(fā)出了泰阿的劍氣之威，從而大敗晉軍。

具備駕馭太阿劍內(nèi)心之威的人百年難遇，但蕭羽凡無疑是其中之一，與楚昭王相比，他還是一個百年不遇的武學奇才，其劍氣之威不可同日而語。

不知我能否撐到特殊意境的出現(xiàn)呢？這一戰(zhàn)九死一生，燕山不畏死，可在死亡面前，也不禁生了寒意。

一陣殺伐之氣自劍身萌生，燕山展開幻影步法快速搶攻，所使的正是龍城殘劍。蕭羽凡挺劍迎上，招式平緩。前者，動若雷霆；后者，穩(wěn)如泰山。雷霆雖快，卻似撼山不動。

龍城殘劍共一十七式，燕山已然使完，卻沒能突破威道劍氣。

龍城劍意催動之下，身法速度一次提升，燕山二度挺劍刺出。與此同時，一股勇絕之氣自燕山心間產(chǎn)生，極速彌漫沙場。

蕭羽凡不動聲色，不動如山，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龍城殘劍使到一十一式時，竟在不覺間突破了威道劍氣。太阿與湛盧第一次正面交鋒，恍惚中，似有雷鳴之聲。

不經(jīng)意間，湛盧劍似乎與燕山之心神產(chǎn)生了共鳴，龍城劍意意境強化，身法速度二次提升，燕山已然化作了一道虛影。

目光中有一絲驚喜轉瞬即逝，蕭羽凡精神大震，放棄了防守，以攻對攻，以快打快。

二人均服食過“雪心”，速度超于常人。身如鬼魅，虛影交錯，轉瞬間，已各自攻出了近百招。

太阿之威道劍氣恐怖異常，燕山承受著慘絕人寰的心志摧殘，勇絕之心飄忽不定，殺伐之氣若有若無，靈魂似乎在被無情地吞噬著。

與之相比，蕭羽凡倒是輕松許多。縱然龍城殘劍殺伐果斷、刁鉆古怪，純陰屬性內(nèi)力陰毒凌厲，卻無法危及他的生命。

太阿威道劍意在龍城劍意之上，蕭羽凡武學修為高出燕山不少。燕山唯一的優(yōu)勢或許就是幻影步法所創(chuàng)造出的速度。

煎熬，掙扎，燕山苦苦支撐了近三百招，精神已然瀕臨崩潰邊緣。

蕭羽凡卻是愈戰(zhàn)愈勇，勝負似乎只在一念之間。可是，他依舊在等。

高手是孤獨的，會因為沒有真正的對手而感到寂寞。

與你一戰(zhàn)，是我生平一大快事。但這還不夠，我很想知道湛盧究竟能將個人劍意催發(fā)至怎樣的高度？只愿你不會辜負我的期望。

太阿之威道劍氣霸道異常，卻是在燃燒生命。可是，燕山此刻又何嘗不是呢？

放棄？燕山有過這個念頭。或許對于他來說，死去會是一種解脫。

死？何不痛痛快快的呢？龍城劍意最強劍招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同歸之劍，也是沒有選擇時的最好選擇。

燕山凄然一笑，散去了護體真氣，任威道劍氣摧殘著他的五臟六腑。

孤注一擲，同歸之劍。

蕭羽凡淡然一笑，只求酣暢淋漓的一戰(zhàn)，也似忘卻了生死。

同歸之劍確有奇效，竟一時間與威道劍意難分高下。只是，燕山的內(nèi)傷在不斷加重，他又能堅持多久呢？

死去，或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愧疚，生死之間，燕山的內(nèi)心泛起了波瀾。此生虧欠最多的便是鬼谷子無名老人，一代武學奇才為他而隕落。

“絕殺三劍！”燕山心頭微顫。這是無名老人自創(chuàng)武學，品階自不可與降龍十八掌、易筋經(jīng)、六脈神劍等相提并論，但生死相搏之時卻屢見奇效。

“爺爺，或許這是我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燕山心中暗自苦笑。

龍城劍意融入絕殺劍意，“絕殺三劍”已然出手。

第一劍，他似乎從困境中解脫出來，如脫韁野馬灑脫不羈；第二劍，他眼神空洞，一股殺意自心間產(chǎn)生……

蕭羽凡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淡淡道：“兩種劍意，很好！”

第三劍，心中殺意陡然消失，他的目光時而空明，時而迷離，一劍刺出，是如此的隨心所欲，像小孩子玩耍般自然，卻似與天地萬物融為了一體，是那樣的和諧……

所有人都沉醉了，忘卻了戰(zhàn)爭，忘卻了殺戮，一臉安詳。

“意境？忘我？”蕭羽凡心中大駭，繼而微微搖頭，淡笑道：“可惜了！”

太阿劍劍身驟然亮起金色光芒，金色氣勁籠罩之下，赫然形成了一柄無形金色巨劍。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或許這才是太阿劍意催發(fā)下的最強威道劍氣。

他們知道，勝負很快便見分曉。他們期待結果，卻又留戀當下這和諧而絢爛的景象。人心不足，也屬常情。親眼目睹了這驚天一戰(zhàn)，他們已然知足，雖死無憾。

金色巨劍凌空劈下，燕山卻毫不躲閃，湛盧劍依舊緩緩刺出。

剎那間，光芒消逝，所有人都呆住了。

二人背對而立。

太阿劍劍身沾染了一絲血跡，卻是來自蕭羽凡的右肩。血濺太阿，心威自失。太阿何等完美，容不得一點瑕疵。或許一開始，燕山就從未想過戰(zhàn)勝蕭羽凡，只是存僥幸之心，傷到他，破去威道劍氣，便足矣。

燕山臉色慘白，鮮血已然浸濕了衣衫，劍尖點地，身體顫顫巍巍，卻固執(zhí)的不肯倒下。

蕭羽凡面露苦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勝了，但你贏了！”

燕山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欣慰之色，卻開不了口。他動不了，也沒有動。他在等死，因為這一戰(zhàn)沒有勝負，只有生死。

蕭羽凡微微搖頭，大聲道：“你走吧！”

所有人都驚呆了，燕山卻極為平靜。有些事情，一般人根本無法理解。

這時，一青衣女子極速掠到燕山身旁，托起他，飛身離開。

沒有了威道劍氣，遼軍大勢已去。

此役，遼軍大敗，殘軍撤回西域，建立西遼政權。宋金兩國進入了短暫的和平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