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七殺的尸體依舊橫在當場,卻似不存在一般,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場中二人。燕山也不例外,只是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陳舊的劍鞘上。他非常好奇,那究竟會是一把怎樣的劍呢?
“張先生,你的劍呢?”錦袍男子淡淡道。
張生淡然一笑,右手在腰間極速劃過。只聽見一陣利器破風之聲,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中。
“這就是你的劍?”錦袍男子顯然有些失望。
“是的。”張生坦然道。
燕山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軟劍在速度與變化上占盡先機,但在絕對實力面前,卻顯得華而不實、力不從心。
錦袍男子凄然一笑,目光變得冰冷。
張生沒有動,一直死死地盯著那陳舊的劍鞘。
錦袍男子身體猛然躥出,像離弦之箭。可是,他的劍依舊在那陳舊的劍鞘中。
張生沒有動,像是在等待著錦袍男子暴風雨般的攻擊,又像是在積蓄力量。
身形交錯的瞬間,血色劍光急速閃動,只聽見一聲金屬交鳴之聲,二人變換了位置,相對而立。
錦袍男子手中握著一把長劍,淡淡銹跡,淡淡血色,其貌不揚,卻有一股寒意直入心扉。
這一招未分勝負,可是,錦袍男子卻占了上風。簡單、直接的一招快劍,沒有絲毫變化,只是速度極快。軟劍縱有千般變化,卻也來不及,張生只是強行接了一招。
“再來!”張生精神大震,變得興奮起來。
錦袍男子卻也是惺惺相惜,用他的快劍做了最好的答復。
身形交錯,劍光閃動,劍氣縱橫。這一戰,著實精彩。
酒肆內,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注意著場中局勢。
恍然間,蒙甜察覺到一絲殺氣,回頭一看,只見燕山的目光徘徊在高龍、高虎兩兄弟的頸間,右手竟緊緊地握著劍柄。這一刻,她瞬間明白了燕山的意圖。她單純,但絕不傻,又豈會覺察不到當前的處境?可是,她萬沒想到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她望著燕山,目光中盡是柔情。既然選擇了相信,就不要懷疑;既然選擇了共患難,就一起承擔;既然選擇了他,就必須有所舍棄。
蒙甜望著燕山,面帶微笑,與此同時,她的右手握住了燕山手中的劍柄。
燕山的神情變得復雜,目光中盡是不忍與惋惜。好似在感慨,你可以有更好的路走,有些事情,是不必你來承擔的。
可是,蒙甜的目光堅定,選擇了就不后悔,我愿意承載這一切。
要逃走,此刻無疑是最好的機會。燕山內傷未愈,可這一劍必須悄無聲息。最好的選擇就是讓蒙甜出手,當然,她現在完全有這個能力。
燕山輕輕的松開了劍柄,眼神中盡是凄然之色。
選擇了殺戮,將無法回頭。
蒙甜淡然一笑,一道黑色劍影閃過。高龍、高虎兩兄弟沒有來得及呼喊,便已停止了呼吸。
燕山輕輕地將二人埋頭趴在桌上,便與蒙甜悄然離開了。
手下死去,張生竟絲毫沒有察覺,只因他太投入了。招式由快及慢,好似返璞歸真,自然、和諧,威力卻是絲毫未減。心胸開闊似浩渺蒼穹,無欲無為自與萬物同在。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招由心生,萬法自然。此刻,他白衣飄飄,泰然自若,好似仙人下凡。
錦袍男子目露寒光,神情漠然,殺意驟起。剎那間,長生劍所附帶的血色劍氣暴漲,似狂風,更像驚雷,瘋狂地轟像張生。
張生神情坦然,手中劍緩緩劃過天際,一道道白色漣漪劍氣不斷擴散。
血色劍氣沒入白色漣漪劍氣中,便消失無蹤了。
此刻,二人已是絕對實力的比拼,任何一絲破綻都將成為勝敗的關鍵。
軟劍扭曲,血色劍氣穿過了張生的身體。他敗了,卻沒有死。
錦袍男子淡淡道:“若非兵刃之故,勝負尚未可知。可是,你確實敗了!”
錦袍男子的話很有道理,敗了就是敗了,兵刃的優勢又何嘗不是一種實力的表現?生死相搏,敗即死,又有誰會在乎兵刃的優劣?
張生面露苦笑,滿目凄然。他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呢?他自負,只因出云劍未曾一敗。可是,劍乃兇器,是一種單純為了殺人而存在的兵器。身負“狂儒”之名,他不愿自己手中一直握著一把劍,于是,軟劍藏于腰間便是絕妙的選擇。這柄軟劍雖出自名家之手,但與長生劍相比,卻低了不止一個檔次。這一次,他敗了,心服口服,但對于他來說,卻未必是一件壞事。
“敢問閣下名號?”張生淡然道。
“長生劍王寶榮!”錦袍男子微微一笑,繼續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對手,但愿他日能再與你一戰。”
說話間,王寶榮忽然皺起了眉頭。
張生面露疑色,問道:“王大俠,怎么了?”
“你的兩個手下死了,那個漂亮小姐與灰衣劍客已經離開了。”王寶榮淡淡道。
張生心中大駭,回頭望去,只見高龍、高虎趴在酒桌上,顯然已死去多時,蒙甜與莫問也不知所蹤了。
這一次,他遭遇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打擊。比武敗了,手下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殺害,所找之人也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脫。他敗了,敗得很徹底。盡管自幼飽讀詩書,涵養極佳,可是,他現在很憤怒,也很痛苦。
王寶榮從張生的目光中能夠體會到他的悲傷。要想變得強大,失敗與磨難在所難免,要么墮落,要么成長,自己選擇,自己承載。他本想告訴他,那個灰衣劍客在一開始慫恿他來挑戰時就有所圖謀,可此時,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王寶榮望著蒙甜剛才坐過的地方,有點淡淡的失落,心中暗忖:這個漂亮小姐倒是十分有趣。蒙甜雖是男裝打扮,卻瞞不過王寶榮的眼睛。他閱人無數,一眼便看出蒙甜是個女子,而且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更為難得的是,她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學見地。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吧!就在那一刻,他望了她一眼,就深深的愛上了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不是君子,而是浪子。可是,浪子對于心愛女子的追求往往比君子來得更加執著、不顧一切。
對于張生,王寶榮沒有再說話,因為完全沒有必要。他離開了,天涯海角,他要去尋找屬于他的幸福。
好心的店家將張生扶進了酒肆。許久之后,他回過神來,靜靜的調息了片刻,然后離開了。他沒有再去追蒙甜與燕山,而是準備回家。任何時候,家都是溫暖的,尤其在受傷之后,家便成了溫馨的港灣,可以讓你安心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