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澡豆洗了澡，確實不一樣，舒服而清香，再穿新買的中衣和褻褲，還有全新的被褥，啊，現在的日子終于可以算得上是日子了。要想一想，家里還有啥是需要添的。

勤勤把昨晚在腦子里打算過的東西回想了一遍了，猛然的，勤勤坐了起來。案臺上的那些東西居然忘了個干凈，真是該死啊。

直到第二天醒來，勤勤都還沉浸在懊悔里。

明天定是不能再忘記了，咋就把這件事忘記那么死呢？勤勤在這點上一點兒也想不通。

起來吧，今天秦家要來幫忙搭豬圈。摸著黑穿衣下地，把還不是很長r頭發用手指攏順，就摸到火墻頭上去拿樹昨晚喝過奶的碗。不對啊，這是沒喝？還是小家伙昨晚根本沒醒？

走到后院，把那碗奶倒進馬的水槽里，再給馬把食槽加滿。活動一下筋骨，身上好輕快啊，昨天那澡洗得真舒服。

接下來，勤勤開始打掃院子，給雞剁食、喂食、加水，再給兔子喂食、加水。趁著這些小東西都還沒醒，勤勤把它們圈里的地清理了一下，把它們糞便掃到院子的北墻根底下，堆成堆，聽秦嬸子說這些東西撒在地里對莊稼和青菜都有好處。

然后，給要發豆芽的大豆換水，看上去外面的那層皮馬上就要裂開了。再放回炕上。

小石磨暫時就先放在西屋了，用起來方便。先磨花生醬，足夠多了，一大碗。洗完小磨再磨豆漿。把面和上后就等祖母起床了，再煮豆漿和雞蛋、烙餅，還有給樹熱粥。

看看兩個火炕灶坑里都還很旺，勤勤便悠閑的靠在火墻上看起了那本《齊民要術》。

《齊民要術》一書，內容非常豐富全面。書中前五卷記述了糧食、油料、纖維、染料作物、蔬菜、果樹、桑樹等栽培技術，第六卷專門介紹禽畜和魚類養殖；第七卷到第九卷介紹了農副產品加工、儲藏，包括釀造、腌制、果品加工、烹飪、餅餌、飲漿、制糖，乃至煮膠和制筆墨等知識。

總結了北齊（南北朝時期中的一個北方國家，時間上居隋唐前）以前，黃河和淮河流域的勞動人民長期積累的生產經驗，詳細介紹了有關糧食作物、蔬菜瓜果、果樹林木的種植法，家畜、家禽、魚類的飼養法，以及食品的釀制與食品的貯藏法。

勤勤只是先看了個書錄就被它迷住了，從最前面的那些話，勤勤知道了她所生活的這個地方有多少的神奇，土地里可以種出多少的物事。原來了，她們這個地方從有人居住到現在已經幾千年這么久。

原來打獵還有那么的學問，養那些獵物和牲畜一樣都是需要防病的，哎呀，好多學問要學啊。

更神奇的是，這本書里還教人做吃食，就連烙餅都寫得那么詳細。勤勤讀得非常投入，簡直就是如饑似渴，要不是她祖母喊她，她根本沒有聽到祖母已經下地要去茅房。

“還以為我孫女又跑了呢，原來是在看書，你老實看你的，祖母自己個兒去，活動一下身子，總是躺著也乏。”邱氏看勤勤放下書站起來，連忙出言阻止，可是她的話哪有勤勤的腳快，即使沒有去背祖母，勤勤還是攙扶著祖母往外走。

“孫女都沒聽到祖母起來，那本說好神奇呢祖母，是教咱農家種地養牲畜，藏青菜和吃食，還有做吃食的書，那上面還教人咋做那寫字的墨呢。”邱氏挪的慢，勤勤說的就細致。

“還有這樣的書啊，那些有學問的人還會為咱種地的寫書？可咱這些人，有幾個是認字的啊，那可真是白瞎了人家的心思啊。”

雖說華夏幾千年都以農牧大國自居，但是，真正的農耕之人的地位卻不高。雖然統治階級一直在抬高農人的在社會的地位，甚至于把“農”宣揚成僅次于“士”的社會第二大階層，更規定了只有農耕之家和入士之人的后代可以參加科舉，但是，現實中被那沉重的稅負和腐敗的國家機器壓垮的，正是這些以天為蓋以地為床的農耕之人。

“孫女也覺得神奇啊，竟然有人為咱寫書，那上頭還有打獵的學問呢，祖母，咱家開了春買地，孫女想自己種，就按照這書上寫的做，還有那養雞和養豬也要按照這書寫的做，咱們多種些青菜，到明年冬天拿到集市上去賣，這書上都教了咋樣藏才不會讓它們爛掉，也不會凍掉。”

“這書可真是寶啊，這還得幸虧我孫女自己個兒要強，學了那么多字才能看得懂，要是把那書給祖母啊，那真就是糟蹋啊。種地的事兒啊，讓祖母想想，我孫女太小，祖母啊，舍不得。”邱氏也在猶豫，她覺得孫女比一般女孩子硬實許多，這可能是這些年跟著兒子常年在山里跑有關系。

“祖母，這簪子您喜歡不，戴上看著怪好看。”勤勤扶著邱氏往回走，看著她祖母戴著的那根發簪的穗子一晃一晃的，就美的不行。

“祖母喜歡啊，可是祖母看不到啊。孫女啊，下次你去那商南城，記得給祖母買把梳子再買面小銅鏡，祖母就能看看我孫女給買的這稀罕物啊，戴在自己個兒頭上是啥樣了。”今天一早起來，邱氏還是如往常一樣梳頭，然后去她慣放木簪的地方去拿，結果拿到手上的就是孫女前一天給買回來的那兩根銀簪中的一根。

“成啊，祖母您還要啥就跟孫女說，這些孫女都不懂，您要是不說孫女也不想不到，那樣您就不便利了。所以啊，您要用啥就說，孫女一準買回來。”

“孫女啊，樹昨晚沒醒，那奶你倒了沒啊？”邱拿起針線，勤勤就在堂屋的灶上烙餅。

“倒了，孫女還想呢，樹咋沒喝奶啊，原來是沒醒。”

“可不是，祖母特意聽了好一會兒呢，你一會兒也把樹的粥給熱上吧，祖母想著他定是能早醒。”

“成，孫女烙上這鍋餅就去。”

早飯是祖孫仨一起吃的，樹死活不喝粥，不給豆漿堅決不張嘴，還得把就腦袋扭到一旁去，邱氏最后無法，只能順著他。

“祖母，把這個雞蛋黃給樹喂喂成不？”勤勤是怕樹只喝豆腐喝不飽。自從開始賣魚，勤勤每天早飯都要煮上四個雞蛋，祖孫兩個每人兩，樹中午固定一個蒸蛋。

“能成，這個不比豆腐軟啊，那個樹都一樣吃，蛋黃也能，別拿你的，祖母這兒有呢。”邱氏哪能讓勤勤把自己的蛋黃讓給孫子，現在家里就靠著孫女到處奔波去討生活，身子可是最重要的。

“祖母您養身子，孫女這樣硬實的身子少一個蛋黃怕啥。”勤勤還是把自己的一個蛋黃放進祖母的碗里。

“祖母覺著這兩天這腦子不混沌沌的了，耳朵里也沒有以往那種‘嗞嗞’聲了，祖母覺得這身子骨啊，被我孫女給養得越來越好了。”雖然身上沒感到有明顯的不一樣，但是這耳朵里可是真的清靜了，躺在炕上這后來幾年，不知道是咋回事兒，耳朵里從早到晚的叫，叫的人頭皮脹的難受，邱氏沒有跟任何人講，她不想讓兒子更加擔心她的身體。

“祖母，咋您從來不說呢，也好讓郎中給瞧瞧啊。”

“瞧啥，讓他瞧了這多年不是還一樣，再說了，這兩天啊，真是聽不到了，昨天晚上躺在炕上我還特意聽了聽，就聽到了外面的風聲，啥也沒有了。”

“那就好，等到天暖和了，咱就去趟商南城，定是要讓大夫爺爺給您好好的把把脈。祖母您嘗嘗這個菘菜，秦奶奶讓秦大叔拿來的，孫女用那花生醬拌的，好吃不？”勤勤夾起一筷子拌菘菜絲喂給祖母。

“這醬可真香，這樣拌啊，喝粥更好。”她們早飯喝的是豆漿。

“下次做粥，祖母，我看那本書說芝麻也能磨成這種醬，比花生的還香，等下次去商南城我就找找看哪有芝麻賣。”書上寫芝麻比小米粒還小，勤勤就挺好奇，那得要多小啊。

“祖母要不是這身子啊，也想跟你秦奶奶她們去趟商南城，多少年了，再沒去過。”邱氏想起往事，多的總是不愿意回憶的痛苦，要不是在商南城遇到萬俟仁叔，她的這一生怕也不會如此艱難，也不會連累自己的兒孫跟著她挨餓受苦。

“祖母，您這身子是暫時的啊，等養好了，您和秦奶奶想去哪兒不是都成嗎，這養身子可是急不來，您得耐著性才成。”外面的天這樣冷，別說祖母無法承受一坐就是兩三個時辰的平板車，就是能坐得住，那坐車的寒冷也是祖母無法抵得住，勤勤從未想過讓她祖母出門，那罪祖母可受不起。

“祖母當然知道這理兒，只是心里話，說出來就舒服了。現在啊，祖母真的知足，我們祖孫日子這不就出了頭兒啊，對了，祖母昨天也是被我孫女說的給鬧蒙住了，竟忘記了問，那個給你趙大叔運銀子的活兒，要幾天啊，一天兩天也就算，多了呀，祖母讓你趙大叔跟著你，咱不怕少賺銀子，不出事才是最重要的。讓你趙大叔跟也不是讓人家白幫忙，咱把一半兒的銀子給他。”

“祖母，就是咱想幫人家長運，人家也得有那么銀子要運啊，那一大箱子，少說也有上萬兩吧，您說那得是啥樣的人家能漸天的運上好幾萬兩的銀子啊。”勤勤起初還真想著讓趙大叔他家天天運銀子來著，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也對，那你千萬自己個兒多加小心，對了，這大門的銀子還給人家沒有啊？祖母你給拿。”家里的賬，凡是勤勤說過的，邱氏都用心去記住，唯恐一個不經意，耽誤了孫女的事兒，畢竟銀子都在自己手里。

“還了祖母，要是需要銀子孫女自會問您要，您手里的，就掂量著買地吧。”勤勤很清楚，她祖母手里的銀子都不超過四十兩，買點田地就不剩啥了。

“祖母琢磨著啊，咱家現在也不缺啥了，我孫女再拿回來的銀子啊，就都買地趁著村里的人還不多，地卻多，能多攢些就攢些，銀子放在咱們這老的老、小的小手里不安生啊。”

“這些都聽您的，祖母您就看著辦吧。”勤勤開始收拾碗筷，眼看著辰正已經過了，沒準秦家人一會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