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第一次嘗到江徹遞來的梅子湯時，蟬鳴正把盛夏的午后撕得透亮。

他拎著一個白瓷罐站在畫室門口，額角沁著薄汗，白襯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剛從巷口張阿婆那買的，”他把罐子放在畫架旁，聲音帶著笑意，“看你畫了一上午，喝點解膩。”

畫室里彌漫著松節油的味道，林晚剛給畫布上的梧桐葉疊完最后一層陰影，指尖還沾著赭石色顏料。她抬頭時，陽光正從江徹身后的窗戶涌進來，給他周身鍍了層金邊，連落在他發梢的灰塵都看得清。

“謝啦。”她接過白瓷碗，湯里浮著兩顆飽滿的梅子，酸香混著冰糖的甜，漫過舌尖時，像被他眼里的光燙了一下。

那時他們在一起剛滿三個月，熱戀的溫度比窗外的日頭更灼人。江徹是建筑事務所的設計師，總說林晚的畫里有“生活的呼吸感”；林晚是自由插畫師，愛描摹他低頭改圖時，睫毛在圖紙上投下的細碎陰影。

他們常在傍晚逛菜市場，江徹會記得她不吃蔥姜，卻總故意買一串糖葫蘆逗她，看她皺著眉舔掉糖衣，再把山楂塞進自己嘴里；林晚會在他加班的深夜，帶著溫熱的夜宵去事務所，坐在他旁邊的空位上畫速寫，畫到他結束工作時，紙上已經攢了十幾張他的側臉。

“以后我們的家，”一次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時，林晚忽然開口，指尖在他手背上畫圈，“要留一面墻給我掛畫，再在陽臺種滿爬山虎，夏天就能遮住整個窗戶。”

江徹捏了捏她的耳垂，聲音裹在電影的背景音里，溫柔得發黏：“好啊，再擺一張長桌，你的顏料和我的圖紙并排放，省得你總抱怨我占地方。”

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歇了，月光淌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銀帶。林晚把臉埋進他頸窩，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覺得這就是一輩子該有的樣子——像白瓷碗里的梅子湯，酸里裹著甜，涼絲絲的，卻熨帖了整個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