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的新屋,她的舊畫
- 梧桐葉的微光
- 作家64z1Q3
- 1211字
- 2025-08-03 16:04:09
江徹第一次帶蘇瑤走進那套公寓時,陽光正斜斜地掃過客廳的落地窗。米色的沙發(fā),淺灰的地毯,連窗簾的褶皺都透著刻意的規(guī)整——這是他按自己的設(shè)計圖裝的新家,沒有爬山虎,沒有并排的長桌,更沒有松節(jié)油混著雪松的味道。
“江徹哥,你畫的設(shè)計圖真好看,”蘇瑤的聲音軟軟的,指尖輕輕劃過墻上的置物架,“比之前那個舊房子亮堂多了。”
江徹沒接話。他望著空蕩蕩的墻面,忽然想起林晚的畫室。那里的墻被顏料染得斑斑駁駁,她總說這是“生活的勛章”,還踮著腳在最高處畫了只歪歪扭扭的貓,說要“鎮(zhèn)住”他那些嚴肅的建筑圖紙。
“怎么了?”蘇瑤靠過來,手輕輕搭在他胳膊上,“是不是還在想林晚姐?其實……”
“別提她。”江徹的聲音有點硬。他轉(zhuǎn)身去廚房倒水,玻璃杯碰撞的脆響里,藏著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煩躁。分開三個月,他以為自己會輕松,可每次閉上眼,總看見林晚最后看他的眼神——冷雨里,她站在巷口,頭發(fā)被淋得濕透,手里緊緊攥著那枚他送的珍珠耳釘,卻什么都沒說。
那天他是想解釋的。蘇瑤發(fā)著燒躺在他家沙發(fā)上,他不過是留她住了一晚,林晚卻撞見了散落的拖鞋和未收的水杯。他急著辯解,話到嘴邊卻成了“你能不能別這么無理取鬧”,然后看著她眼里的光一點點滅下去,像被暴雨澆熄的燭火。
“對了,”蘇瑤忽然從包里拿出個卷軸,“前陣子整理東西,發(fā)現(xiàn)這個在我那,應該是林晚姐落下的。”
江徹展開畫軸時,指節(jié)猛地收緊。畫上是他的側(cè)臉,低頭改著圖紙,睫毛的陰影落在紙上,連筆尖的弧度都被描摹得清清楚楚。右下角有行小字:“江徹的第37張速寫,他說這張最像。”日期是去年深秋,那時他們還窩在舊房子里,他改圖到深夜,她就趴在旁邊的桌上,鉛筆在紙上沙沙地響。
“她畫得真好,”蘇瑤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澀,“不過現(xiàn)在……留著也沒用了吧?”
江徹沒說話,把畫軸重新卷好,塞進了書房的柜子深處。那里堆著他還沒來得及處理的舊物,有林晚買的向日葵圍裙,有她總忘記帶走的橡皮,還有那串他逗她玩的糖葫蘆竹簽——不知何時被她收了起來,用棉線捆得整整齊齊。
傍晚蘇瑤走后,公寓里忽然靜得可怕。江徹打開書房的燈,蹲在柜子前翻找。畫軸被壓在最下面,邊角已經(jīng)有些磨損。他再次展開,忽然發(fā)現(xiàn)畫紙背面有淡淡的鉛筆印,像句沒寫完的話:“等爬山虎爬滿窗……”
后面的字跡被蹭掉了,只剩一道淺淺的溝壑。
他想起林晚說過,要在新家的墻上掛滿她的畫。那時她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舉著剛調(diào)的赭石顏料,說要把每個季節(jié)的梧桐葉都畫下來。
窗外的天色暗了,華燈一盞盞亮起,映在空曠的客廳里,像滿地碎掉的星子。江徹把畫軸抱在懷里,忽然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松節(jié)油味——其實那只是錯覺,這屋里從來沒有過顏料,就像他此刻才意識到,他親手推開的,不只是那個在冷雨里站著的人,還有那個本該爬滿爬山虎的夏天。
他把畫掛在了書房最顯眼的位置,正對著書桌。畫里的自己低著頭,仿佛下一秒就會抬頭問:“小懶貓,又在偷偷畫我?”
可空蕩蕩的書房里,只有筆尖劃過圖紙的回聲,一遍遍地撞在墻上,碎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