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氣來得猝不及防，雨絲裹著寒意，敲得老房子的玻璃窗噼啪作響。林晚把最后一摞畫具搬進儲藏室時，指尖凍得發僵，咳意又涌了上來，她捂著嘴蹲在地上，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屏幕上跳動的“江徹”兩個字，像根細刺扎進眼里。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接起，聲音帶著剛咳過的沙啞：“喂？”

“你在哪？我去老房子找過，沒看到你。”江徹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混著雨聲的嘈雜，“蘇瑤剛才暈倒了，我送她來醫院，醫生說她低血糖，還說……她有點抑郁傾向，不能受刺激。”

林晚望著窗外被雨水泡得發暗的梧桐葉，忽然覺得喉嚨里的癢意更重了。“所以呢？”她問，語氣平得像一潭死水。

“晚晚，”江徹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點疲憊的懇求，“我們能不能好好談談？你別總鬧脾氣，蘇瑤她……”

“我沒鬧脾氣。”林晚打斷他，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墻皮上剝落的漆，“江徹，我們暫時分開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久到林晚以為信號斷了，才聽見他說：“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嗆得她又咳了兩聲，“你需要時間照顧‘不容易’的人，我也需要時間……畫完我的畫。”

儲藏室的角落里堆著她沒完成的“我們的家”草圖，被她用舊報紙蓋著，露出的一角上，爬山虎的藤蔓只畫了半截。

“林晚！”江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的火氣，“你非要這樣嗎？就因為蘇瑤？我都說了我和她只是同事！”

雨下得更大了，風卷著雨珠撞在玻璃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林晚看著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突然笑了笑，笑聲里裹著濕冷的雨氣：“是因為你啊，江徹。是因為我看著你的時候，再也找不到盛夏喝梅子湯的感覺了。”

她沒等他回應，輕輕按了掛斷鍵。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她仿佛又看見那個拎著白瓷罐的少年，額角的汗，眼里的光，還有白瓷碗里浮著的兩顆梅子。

多可笑，不過半年光景，什么都變了。

傍晚時雨勢漸小，林晚裹緊外套去藥店買止咳藥。路過巷口的咖啡館時，撞見江徹的車停在路邊。他正站在車外打電話，側臉對著她的方向，眉頭擰得很緊。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藥放在床頭柜上了。”他掛了電話，轉身要開車門時，余光瞥見了她。

四目相對的瞬間，江徹的眼神晃了一下，快步朝她走來：“你去哪了？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買藥。”林晚舉起手里的藥盒，往后退了半步，拉開距離，“還有事嗎？沒事我先回去了。”

“晚晚，”他伸手想碰她的胳膊，被她偏頭躲開，他的手僵在半空，語氣里帶著點她從未聽過的慌亂，“別鬧了，跟我回去好不好？我……”

“江徹，”林晚抬頭看他，雨絲落在她睫毛上，像蒙了層白霧，“‘暫時分開’不是氣話。你對她的‘責任’，我給不起。我想要的，你也給不了了。”

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要被風吹散：“就當……給彼此留點余地吧。”

說完，她沒再看他，轉身走進雨里。老房子的方向在巷子深處，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發亮，倒映著她孤單的影子。

江徹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拐進拐角消失不見。手里還攥著那枚珍珠耳釘，是早上從畫室地板上撿的，冰冷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雨又開始下了，比剛才更大，砸在車頂上，像無數只手在敲打。他忽然想起林晚說過，下雨天最適合窩在家里看電影，她總愛裹著他的毛毯，把腳翹在沙發上，邊吃薯片邊點評劇情。

可現在，她寧愿一個人走在冷雨里，也不想再跟他說一句話了。

咖啡館的暖黃燈光透過玻璃窗照出來，落在他腳邊的水洼里，碎成一片晃動的光斑，像極了他們之間，那些被打碎的、再也拼不回去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