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億！

個，十，百，千，萬…裴拓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數字，數了足有三遍，后面那一串零長得能繞著他手指頭纏上兩圈。是兩億靈石！

眼前這半透明的光屏懸浮著，像口巨大的催命棺材板，死死拍在他臉上。屏幕上方一行猩紅加粗的流血特效大字，觸目驚心：

【終極老六系統（體驗版）債務清單】

【欠款項：系統啟動核心能量透支】

【當前欠款總額：200，000，000靈石】

【到期日：昨日！！！】

【超期懲罰：靈魂湮滅抹殺（倒計時：1天23小時58分11秒）】

倒計時冰冷跳動著秒數。

“狗系統！啟動個體驗版要兩億？”裴拓腦瓜子嗡嗡作響，對著光屏咬牙切齒地咆哮出聲，“你他媽直接搶錢莊都比這快當！”

一陣尖銳、刻薄、充滿譏諷的電子合成音，毫無感情地在他腦海深處炸響，帶著滋滋的電流聲，仿佛在用砂紙打磨他的神經：【親~體驗版啟動資金屬于‘先上車后補票’，親當時可是迫不及待點了‘同意并啟動’呢。溫馨提示：還有1天23小時57分32秒您就會被徹底蒸發哦！風~吹~散~喲~親，抓緊嘍~】

這欠揍的尾音拖得百轉千回。

裴拓當時的確點了確認。但他看到的明明是“新手優惠能量包僅需1靈石”，誰知點了之后，這鬼玩意兒眨眼就變成了“此優惠包已被搶空，系統自動為您升級至土豪尊享版”！緊接著就是這催命的兩億賬單！

他恨不得把這破屏從腦子里摳出來砸地上踩個稀巴爛。穿越前他是個玩金融的，號稱“風口老鷹”，專盯著莊家和散戶之間的那點縫隙撲騰著啄食。如今栽這么大個跟頭，還是栽在一個毫無誠信可言的劣質系統手上！這簡直就是對他職業尊嚴的極致侮辱！

兩億靈石啊！把他自己拆散了連皮帶骨論斤賣，再添上三魂七魄打包處理，能值幾顆？

【檢測到宿主強烈的還債意愿及獨特的‘老六’潛質，啟動‘靈魂轉移（試用）’應急方案。請選擇當前區域可匹配的‘初始號’。】冰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切換了模式，光屏內容也瞬間刷新。

一張張模糊不清的小頭像幻燈片似的在光屏上閃爍，下面一行行小字飛快滾動：

【姓名：張鐵柱。狀態：玄梁帝國/云海宗轄區/翠微城郊/豬玀養殖場雜役（淬體境二重）。壽元余額：約65年（自然）。備注：該號背負靈豬意外死亡賠償，債務總計：100下品靈石……】

【姓名：李翠花。狀態：玄梁帝國/百草門轄域/小竹村（無修為）。壽元余額：約30年（癆病）。備注：該號背負前夫高利貸……】

【姓名：王二麻子……狀態：玄梁帝國/神拳門外門弟子（淬體境七重）……】

【……】

裴拓越看心越涼。這匹配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全是炮灰中的炮灰，爛泥里的爛泥！壽元余額倒是挺長，可要么一身債，要么身患重病，要么干脆就是給靈田施肥的！他那點老六本事用在對付豬玀和莊稼上？簡直就是侮辱他的專業！

正愁得要薅自己頭發，一個頭像從光屏角落突然蹦了出來，似乎還比其他幾個清晰那么一絲絲。

【姓名：裴不了。狀態：玄梁帝國/云海宗轄區/青石鎮（凝氣境一重）。壽元余額：約102年（劍修基礎壽元增益）。備注：該號資質奇差，劍修路近乎斷絕，生存環境相對安全，無重大債務纏身（唯一固定支出：每月需向云海宗繳納10下品靈石‘外線觀察費’）。身份純凈度：低（可覆蓋）。是否鎖定？】

“……裴不了？”

裴拓眼角狠狠抽了一下。這名字取得真好！賠不了？賠不了！這莫名的諧音梗，讓他這老鷹抓心撓肺地想吐血。而且“資質奇差”“劍修路斷絕”“外線觀察費”……整個一修仙界邊緣人里的低保戶。

但！他沒欠大額債務！凝氣境一重再差也是修士。最重要是，生存環境被系統評價為“相對安全”！現在對他來說，安全就是最高級別的誘惑！只要安全，就有時間，有時間，才有當老六操作的空間！

他猛地吸氣，把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臟按回胸腔：“鎖！我鎖！就是它了！賠不了就賠不了！總比現在就被蒸發強！”

最后一個念頭是巨大的悲憤：這他娘的‘初始號’還不如一條賽級靈犬值錢！

【鎖定成功！新手大禮包已發放：靈魂轉移（一次性）、基礎‘靈覺強化’（持續生效）。靈魂轉移倒計時：3、2、1——】

強烈的失重感瞬間包裹全身，仿佛從萬丈懸崖被一腳踹了下去。黑暗瞬間吞噬了他所有感知。

……

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個恍惚。裴拓，不，現在準確地說，裴不了——正無比艱難地，重新一點點抓回對身體的控制權。

眼皮沉重得像壓了兩塊隕鐵，他用力往上掀。

有點刺眼。渾濁的空氣帶著泥土腥味兒和一種草木半腐爛的氣息鉆進鼻腔。

視野先是模糊一片，如同隔了層霧蒙蒙的臟玻璃。斑駁的光影在眼前晃動，慢慢凝聚成……一堵墻？一堵裂著大口子、糊著厚厚黃泥巴的土墻！

“嘶——這號也太寒酸了吧？”他喉嚨干得發癢，下意識地想發出點聲音，結果擠出來的是一陣破風箱般的粗啞喘息，嗓子里火燒火燎的疼。

眼睛總算適應了光線。他轉動著僵硬的脖子，打量著這傳說中的“生存環境相對安全”——一間四面漏風、屋項幾處大窟窿漏進天光的土坯茅草房。除了身下這一大捆散發著苦澀霉味的干草堆（應該就是床了），屋子里能稱得上“家具”的，大概就剩墻角那個豁了口的破陶罐。

真是……家徒四壁。

“身體狀態……凝氣一重？”裴拓努力調動著這幅新身體的感知。丹田里，一絲比頭發絲還細微的、近乎冰涼的氣流懶洋洋地伏著，動也不動。稍微嘗試運轉云海宗外傳的那種最基礎的引氣法門，那絲氣流也僅僅是極其敷衍地蠕動了一下，活像宿醉未醒。

他想起系統備注的“資質奇差”，嘴角不禁抽了抽。這哪是奇差？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墻！

他撐著身下的茅草堆想坐起來，“咯吱”一聲刺耳的木頭呻吟從身體下方響起。他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盤腿坐著，身下居然不是草堆，而是一個半朽的破木墩子。

就在這時，腦海深處，那半透明的系統光屏忠實地浮現了出來，懸浮著。債務總額那兩億后面跟著的零，依舊是那么長、那么晃眼、那么充滿壓迫感。右上角的靈魂湮滅倒計時，毫不留情地前進著。

冰冷的數字像懸在頭頂的萬鈞利劍，隨時會掉下來將他砸得魂飛魄散。

巨大的恐慌還沒來得及將他淹沒，系統冰冷刻板的聲音及時響起：【新手任務發布：啟動‘債務返還計劃’關鍵節點——首次操作！請宿主于24小時內完成首次‘老六行為’，獲取‘行為返點’。成功將激活‘返點商城（試用版）’。】

一張簡陋的、只有幾行字的小清單在債單下方閃爍：

【行為返點獲取規則（試用版）：坑蒙拐騙，唯利是圖。】

【初級返還：1點起/次。】

【特別提示：操作越騷，返點越高；波及范圍越廣，返點倍數提升；核心資源掠奪，有驚喜！】

坑蒙拐騙？唯利是圖？操作越騷返點越高？還波及范圍廣，核心資源掠奪有驚喜？

裴拓的眼睛，不，裴不了的眼睛，在看清這些字的瞬間，瞇了起來。作為一個曾經的“風口老鷹”，在股市和金融圈沉浮多年，他太清楚這種模糊規則的“彈性”空間有多大了！更清楚核心資源被掠奪意味著什么。被狗系統坑走兩億的憋屈感和對靈魂湮滅的強烈求生欲，瞬間被點燃，沸騰！

“呵呵……呵呵呵……”一股壓抑不住的、帶著點神經質的低笑，從這具新身體的喉嚨里艱難地擠了出來。這初來乍到的茫然和絕望，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廢鐵，迅速融解、扭曲，最終重新淬煉成型，變成了一種近乎瘋狂、孤注一擲的狠勁！

坑人？可以！坑誰？坑多大？坑得多狠？他裴不了現在沒得選！

他的目光穿過茅草棚的破洞，望向外面的天空。陽光刺眼，他眼中卻燃起了兩簇幽幽的鬼火。

“啟動……”裴拓，或者說裴不了，用這副陌生的沙啞嗓音，對著空氣輕聲說道，“債務返還……計劃！”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腦中光屏的右下角，一個微不可察的金色按鈕，無聲無息地亮了起來：一個小框框，里面一行細弱蚊蚋的小字：“返點商城（待激活）”。

目標，必須盡快搞清這個‘裴不了’所處的具體環境和可利用的一切資源！

他強撐著破風箱般的身體站起來，雙腿麻木得不聽使喚，打了個趔趄，差點一腳踹翻了那個破陶罐。他扶著滲著濕冷水汽的土墻，晃悠悠地挪到透風的門口，手搭涼棚，瞇著眼打量外面。

是個不大的鎮子。歪歪扭扭的土路夾在樣式差不多的簡陋茅舍中間，向兩邊延伸。遠處，幾座更高些、蓋著瓦頂、但也同樣顯得破敗的院子零散分布著，大概是“本地富戶”。目力所及，能看到的“活物”有限，除了幾只溜達的蘆花雞和一條吐著舌頭的老黃狗，人影稀稀拉拉。

他努力回憶著裴不了這號可憐蟲的記憶碎片——青石鎮，云海宗轄地內數萬個不起眼邊緣小鎮之一。唯一的“修仙資源點”，就是鎮中心廣場上那根據說有測靈石的柱子，每年開春，穿灰色制服的云海宗外門弟子會下來例行公事地走一圈，帶走幾個幸運……或者說不幸被選中的孩子去云海宗試試，名曰“仙苗選拔”。

“等等……”裴拓的記憶碎片里突然蹦出個信息，像黑暗中劃過的一道微光。昨天，似乎是鎮上王屠戶的大喜日子，那殺豬的不知道走了什么大運，攀上了點關系，竟然請動了一位云海宗的……長老？

沒錯！記憶里有點模糊的印象。昨天傍晚，鎮中心王家那平時只掛豬肉的門口破天荒張燈結彩，幾個平日耀武揚威的鎮官點頭哈腰，簇擁著一個穿著質地明顯高級許多的灰袍老者走進了王家大院。街邊角落里似乎有過“三長老”“劍癡”“脾氣古怪”之類的議論飄過……

“劍癡長老？”裴拓精神猛地一振！魚餌的味道，順著風，似乎隱隱飄了過來。云海宗的長老！這可不是鎮官，也不是王屠戶！這放在青石鎮這個小泥潭，無異于一條金光閃閃的巨龍！薅下片龍鱗，也足夠他度過第一波債務危機了！

問題是，怎么薅？硬搶？等于自殺。忽悠？凝氣一重的寒酸貨色，有資格接近高高在上的長老嗎？

“等等……凝氣一重？劍修？”裴拓猛地低下頭，看向自己這雙沾滿泥土和草屑的粗糙手掌。記憶中，裴不了這家伙確實是走的劍修路子，還特意去幾百里外的一個小坊市淘了本不知道幾手的破爛劍法，叫《劈柴三式》，每天在鎮外小樹林比劃得一身臭汗。

裴拓走到墻角，扒拉開一堆茅草，露出一柄黑不溜秋、表面坑坑洼洼、刀刃還帶著幾個豁口的劍……大概算是劍。就是一根長點的鐵片胡亂開了鋒刃，裝了個歪歪扭扭的木柄。劍柄上似乎刻著字，裴拓湊近些，辨認著那些模糊的劃痕：開……山？劈柴？

【系統啟動新手福利：靈覺強化（持續生效）。啟動中……】冰冷的提示音恰在此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