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砸在廢棄工廠的鐵皮屋頂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祁顏蹲在積水的混凝土地面上，手中的解剖刀精準地劃開女尸的胃部。她的動作一絲不茍，仿佛周圍肆虐的暴雨和閃爍的警燈都與她無關。

“死亡時間大約在36到48小時前?！捌铑伒穆曇羝届o得近乎冷漠，“尸體被移動過，這里不是第一現場?！?

她抬起頭，視線穿過防護面罩，落在站在一旁的刑偵隊員們身上。他們個個面色發青，有兩個年輕警員已經跑到外面吐了。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個站在最前面的高個子男人，正用一種銳利的目光盯著她。

祁顏認識他。程晉，市局刑偵支隊隊長，破案率連續三年全省第一的傳奇人物。此刻他眉頭緊鎖，雨水順著他的短發滴落，警用雨衣下的肩膀繃得筆直。

“死因？“程晉簡短地問。

“初步判斷是窒息，但需要進一步解剖確認。“祁顏輕輕翻動死者的右手，“看這里，指甲縫里有異物，像是某種香料。尸體被精心擺放過，這個姿勢——“她指了指女尸被擺成芭蕾舞者般的造型，“——不像是隨意丟棄?！?

程晉蹲下身，湊近觀察。祁顏聞到他身上混合著雨水、煙草和薄荷的氣息。太近了，她不著痕跡地向后挪了半步。

“藝術品。“程晉突然說，“兇手在把她當成藝術品展示?！?

祁顏點點頭，繼續收集證據。她的動作精準、高效，沒有一絲多余。三小時后，當現場勘查基本完成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濕透——不僅是雨水，還有汗水。

三天后，市局會議室。

“...尸體上的香料成分很特殊，是幾種傳統香道的混合，市面上很少見?！捌铑佌驹谕队澳徊记埃す夤P的光點在一組化學分子式上停留，“兇手可能有相關背景，或者至少對這種香料很熟悉?！?

“等等，“程晉打斷她，手指不耐煩地敲擊桌面，“你說香料特殊，但同時又說是幾種常見成分的混合？這不矛盾嗎？“

會議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所有人都知道程晉的風格——直來直去，有時近乎粗暴。好幾個技術員已經低下頭，假裝在研究手中的文件。

祁顏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熬拖皲撉僦挥?8個鍵，卻能彈出無數旋律?！八穆曇粢廊黄届o，“這種特定的組合方式很罕見，我已經聯系了幾位香料專家，希望能縮小范圍?！?

程晉瞇起眼睛，正要再說什么，目光卻突然落在祁顏辦公桌角落的一個小物件上——一個半透明的硅膠減壓玩具，正被她無意識地捏在手里。他的表情微妙地變了。

“繼續?！八罱K只說了一句，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會議結束后，局長宣布了一個決定：鑒于案件的特殊性，將由程晉和祁顏搭檔負責。

“合作愉快，祁法醫。“程晉生硬地伸出手。

祁顏輕輕握了握，感覺到對方手掌的粗糙和溫暖?！昂献饔淇??！八卮穑缓笞⒁獾匠虝x的目光又一次飄向她的減壓玩具。

“我妹妹也有一個一樣的?！八蝗徽f，聲音里有什么東西讓祁顏抬起頭，“她是心理醫生，說這有助于緩解焦慮?！?

祁顏不知該如何回應，只是點了點頭。她看著程晉大步離開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這位傳說中的神探，似乎比傳聞中更加...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