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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十年飲冰,熱血難涼!
時值冬月,北風怒號。
空氣污濁的礦場空地上,瘦得皮包骨的礦山奴隸,拖著疲憊身軀,如行尸走肉般在打飯隊列中緩慢挪移。
韓昭端著碗,裹緊身子單薄的布衣,來到隊伍前端的木桶前,桶里所謂的“粥”清薄如水,米粒蹤跡難尋。
幾縷蔫巴巴的野菜葉飄蕩其間,光是看著就讓人胃里反酸。
隊伍里,一個老者雙腿一軟,餓暈在地,竟自氣絕而亡。
周遭眾人麻木瞥去,眼中只剩無奈與絕望,這樣的事情,顯然不足為奇。
不遠處,礦場管事屋中,火爐熊熊燃燒,濃郁肉香肆意飄散,惹得饑寒交迫的眾人不時側目,直咽唾沫。
韓昭打完飯剛在角落蹲下,滿頭灰白粉塵的老何,便端著碗湊了過來,壓著嗓子嘟囔:“瞧見沒,不干活的整天大魚大肉,咱這累死累活,連點油星都撈不著,這啥混賬世道!”
韓昭仿若未聞,緊攥著一本破舊書卷,目不轉睛看著,一邊吸溜著碗里稀薄的米湯。
書卷封皮上,露出《伏虎拳經》四個小篆。
老何見狀搖頭,心中暗嘆:
這小子怕不是魔怔了,真以為翻翻這破書,就能修成絕世武功,逆天改命?
“咱們何家和你們韓家,從爺爺輩起,便是云家的奴隸。”
“婚喪嫁娶全由主家操辦,生兒子就留在礦山為云家開采云母原礦,生女兒就送到山下鹽池坊,蒸煮云母粉。”
“沒有云家特許,子子孫孫不能離開礦山。你縱然學會武功,又能如何?”
“一日為奴,終身是奴。認命吧,別像你爹一樣瞎折騰,最后落個五馬分尸的下場……”
老何的話雖不中聽,但全是肺腑之言。
韓昭表面不動聲色,眼底卻有一抹不屈揮之不去。
父親之死,是為自由而死!
他本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道!
終有一日,我會繼承父親的遺志,沖出樊籠。
這時,一個黑巾蒙頭的嬌小身影費力擠過人群,匆匆朝老何奔來,手里小心捧著個食盒。
“湘靈,你上山做甚?”
僅通過一雙清澈明凈的眼睛,老何便認出是自家女兒,不禁眉頭緊皺。
何湘靈湊到老何身側,悄聲道:“爹,云家二小姐到鹽池坊盤點庫存,給我們山下的女奴每人分了一碗肉羹和一個雞蛋,我不愛吃肉,就給您送來了。”
肉!
老何眼里陡然放光,忙不迭接過肉羹,大口大口吸溜起來,那饞相好像八輩子沒沾過葷腥。
何湘靈轉身走到韓昭身旁,趁人不注意,迅速往他兜里塞了個雞蛋。
韓昭抬眼,二人目光交匯間,何湘靈小臉一紅,輕推韓昭手臂,示意他快收好。
韓昭摸了摸兜里的雞蛋,許是小姑娘一直揣在懷里的緣故,尚有幾分余溫。
老何三兩口喝下半碗肉羹,瞥見韓昭蒼白臉色,心一揪,把剩下半碗遞過去:“昭子,趕緊墊吧墊吧,瞧你那臉色,剛從老墳里刨出來似的!”
老何嘴毒如刀,心腸卻熱。
韓昭也不客氣,接過肉羹,仰頭一飲而盡,又把雞蛋剝了,吃進肚里。
說來也怪,這肉羹和雞蛋一入腹,韓昭便覺胸腔里騰起了幾分熱氣。
仰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冬陽有氣無力。
“吃肉,真好。”
韓昭呼出一口白霧,思緒也隨之飄渺。
三個月前,因為看書入迷誤了上工時辰,韓昭遭到礦場管事趙虎暴打。
為了殺雞儆猴,趙虎將奄奄一息的他,雙腳倒吊,一頭栽入冰水。
若是常人,經此折磨早就猝死了,但韓昭左心驟停的剎那,右邊胸膛卻突有跳動之感。
那時節,他才驚覺自己有兩顆心臟。
在此之前,右邊這顆心臟不知為何,一直處于沉寂狀態,遭趙虎此番折磨,竟置之死地而后生,意外激活了雙心。
兩顆心臟交替泵血,氣血流速迥異常人。
寒冬臘月再不懼嚴寒,劇烈運動從不臉紅氣喘。
心主神志,他的定力、耐力,乃至于記性和感知能力,也變得越來越好。
但常言道福禍相依,天生雙心,雖給他帶來了諸多好處,也意味著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
他的食量遠超旁人。
時常餓得眼冒金星,面色慘白。
在這以武為尊、暗無天日之地,若想吃頓飽飯,唯有練武尋出路,可嘆無人指引,武道于他仿若遠在云端,遙不可及。
而五年前,整理先父遺物時,發現的這本《伏虎拳經》,則成為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拳經開宗明義,言及武道一途,上工煉神,其次煉氣,其次煉精,其下煉力。
煉力者,損肌骨而外壯,礪拳腳而彌堅,習招式以制敵,舞刀槍以增威。
雖可劈磚斷木,逞一時匹夫之勇,然終究難以逾越凡人之力。
若知進補,尚可茍延,若無進補,空耗精神,氣血早衰,以致肌僵、骨脆、筋縮,夭亡早死者,比比皆是。
此為武道之下乘,不可取也。
而這《伏虎拳經》乃煉精武學,未練功先養血,未學拳先抻筋,未熬樁先豐髓。
煉精有成者,血如虎,筋如龍,骨髓滿,精關固,始可登堂入室,攀登武道之巔。
韓昭不知道這拳經所言,有幾分真,幾分假。
但這五年來,他每日早起,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未間斷。
十年飲冰,熱血難涼!
他練的不是武,而是心中的不甘、不平、不忿、不屈!
尤其是激活雙心的這三個月,他幾乎每天都能感受到,筋骨、氣血發生著翻天覆地的改變。
可惜沒有名師指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練成了,還是練茬了。
正思忖間,“啪”的一聲爆響,一個身穿管事服飾,體格健碩的長臉壯漢,揮鞭打碎了韓昭的空碗,一把奪過他手中書卷。
“你小子又在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次是不是教訓得輕了,還沒長記性?喲,還喝上肉羹了?老實交代,哪兒來的,是不是偷的?”
何湘靈柳眉倒豎,急步上前護住韓昭:“你別血口噴人,肉羹是我給的,怎就成偷的了!”
老何心中一顫:壞了!
這丫頭,不曉得趙虎的利害,這般對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混賬說話,怕是……
趙虎瞥了眼何湘靈,鞭梢一挑,湘靈蒙頭的黑巾瞬間滑落,露出一張清秀的鵝蛋小臉。
“喲,是個小妞?”
方才吃了羊肉,又服了五石散,正愁沒地兒瀉火氣,出來吹吹風。
不曾想,居然有小妞送上門!
這不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趙虎心中壞笑,饒有興致打量著何湘靈苗條的身段,旋即換上一副公事公辦嘴臉:“看你這打扮,應該是山下鹽池坊的女奴吧?”
“居然敢擅自闖入礦山禁地!跟我進屋說清楚,否則這事兒沒完!”
“放開我!”
湘靈又懼又怒,卻被趙虎蠻力拽進木屋,“砰”的一聲,摔上了房門。
房門關閉的剎那間,屋內便傳出凄厲慘叫。
老何目眥欲裂,破口大罵:“畜生!放了我閨女!”
剛要沖進去,卻被韓昭一把拉住。
周圍眾人目光紛雜,有同情、有膽怯,更多的是事不關己,滿臉木然。
唯獨,沒有人敢反抗不公,主持正義!
“何叔……我去!”
韓昭深吸口氣,決然邁向木屋。
老何目光一怔,望著韓昭并不高大的背影。
……
屋內,趙虎雙手如利爪,嘶啦一聲撕碎湘靈衣衫。
看著湘靈雪白的肌膚,兩眼噴火。
“小妞真白啊,讓爺香一個!”
“禽獸!別過來!”
趙虎解開腰帶,朝湘靈合身撲了上去。
將湘靈狠狠摁在床上,拱著一張酒氣熏天的臭嘴,就要強吻湘靈櫻唇。
趙虎蠻力驚人,湘靈的反抗非但無濟于事,反而助長了趙虎的興致。
“爹,救命!”
湘靈悲號一聲,流下絕望的淚水。
就在這時,房門“砰”地一聲洞開。
韓昭逆光而立,身影仿若山岳聳峙。
趙虎驚愕轉頭,四目相對,韓昭眸中寒芒如刃。
那股子蓄勢待發的氣勢,彷若沉睡多年的餓虎終于蘇醒,亟待撲獵飲血。
趙虎心神一攝,這般凜冽威壓,他只在云家那幾位公子爺身上領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