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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剿悍匪出生入死 抱不平三雄聚首

話說大清康熙年間,圣主在世,擒鰲拜、平三藩、收臺灣、定準噶爾,將這萬里江山治理的花團錦簇。然而承平日久,吏治廢弛,正所謂內腐而蟲生。但要說這大清官場哪里最亂,首推江南漕運。為何說江南漕運最亂,這得從大隋朝開辟京杭運河說起,京杭運河本意是貫通南北,不料卻忽略了一點,中國地勢北高南低,水往低處流。大清定都北京以后,南貨北運,只能走京杭運河,但運河水流向南,正常船只單憑風帆無法北上,只能沿途征發大量民夫劃槳拉纖。這樣一來,官府趁機騷擾百姓,以征收勞役運費為由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引得民怨沸騰,江南百姓暴動迭起。但亂世出英雄,運河漕運之中還真就引出了一位豪杰好漢,干出來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本書講述的就是他的傳奇故事。

此人姓潘名清,字宣亭,年方二十,儀表堂堂,浙江杭州武林門外啞叭橋人。其父為綠營軍的一個哨長,相當于現在的連長。這大清朝的軍隊分為八旗和綠營兩部分,八旗兵是滿人,歸駐防將軍管;綠營是漢人,歸總督、提督管。過去人們重文輕武,都不愿意當兵,所以朝廷設置軍戶,八旗和綠營都是世襲當兵,用來保障國家兵源。潘清八歲的時候被父親送到少林寺練武,學得降龍、伏虎兩套拳法,降龍拳水戰,伏虎拳陸戰。潘清學武天分極高,加上苦心修習,在同輩的師兄弟里鮮有對手。十八歲那年父親病故,潘清回到家鄉襲父職參軍,當了一個普通小兵。潘清為人俠肝義膽,重情重義,所以深得軍中兄弟愛護,很快就提拔為軍中一個棚目的小官,相當于現在的排長。

這一年,正是康熙四十七年,京城里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皇帝廢黜二阿哥胤礽的太子儲位!邸報消息傳至江南,引起江南官場軒然大波,要說這最緊張的人,當屬江寧織造曹寅。曹寅出身顯赫,母親孫氏原來是康熙皇帝的奶媽。曹寅從小就是康熙的伴讀侍衛,當年康熙帝擒鰲拜的時候,曹寅也出過力,因此深得皇帝寵信,是皇帝面前第一紅人,很快就被提拔為正四品的江寧織造。江寧織造表面上是皇家派駐江寧采購絲綢、定制龍袍的衙門,實際上還負責為皇帝接待外邦使臣進貢,監視江南士紳百姓,有密折上奏的特權,可謂是位不高但權重。曹寅為了長久富貴,早就巴結上了太子胤礽,沒少偷偷給他送錢送女人。可萬萬沒有想到,胤礽這么不爭氣,輕易被廢,曹寅擔心自己受到牽連,惶惶不可終日。但康熙皇帝畢竟十分器重曹寅,盡管知道他和太子有染,還是要保下曹寅,為了安撫他,還提拔他兼任從三品的江南鹽運御史。過去鹽鐵官營,鹽政是官場上最肥的差事,皇帝如此器重,讓他身兼兩要職,在江南官場上也就更加威風起來。曹寅暫時松了一口氣,但別人可就沒這么輕松了,儲位懸空,眾人紛紛押寶其余皇子,生怕以后站錯了隊伍耽誤了前程。這其中江寧將軍德楞嘉尤為積極,他原本是乾清宮御前侍衛,功夫雖然稀松,但溜須拍馬的本事甚是了得,把康熙皇帝伺候的是舒舒服服,加上出身顯赫親貴,于是在四十五年被皇帝派到南京做了江寧將軍,主管江南駐防八旗。太子與皇帝不和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只是沒有想到皇帝會這么快廢黜了太子。德楞嘉在做侍衛的時候與眾皇子多有接觸,他發現八皇子禮賢下士,頗有王者風范,決定投靠八爺,好博個日后前程。

八爺收攏了德楞嘉自然不是讓德楞嘉當擺設,江南富庶,遍地金銀,恰逢朝廷征討青海和碩特部落,急需軍餉,八爺就命令德楞嘉在江南籌措餉銀,好向皇帝立功爭寵??蓡栴}是,江寧將軍官職雖大但權力不大,尤其是不管財政,哪里去弄錢?接到命令,德楞嘉不敢怠慢,急忙召集部下到將軍府商量對策。

部下到后,施禮已畢。德楞嘉道:“各位想必也都知道八爺的來信,五百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你們說說這銀子該怎么籌措?”參領富寧道:“咱們江寧將軍府只負責江寧的駐防八旗,沒有別的財源,要想為八爺籌餉,最好在鹽政上下功夫?!弊纛I吉興道:“鹽政歸兩淮鹽運監察御史管,咱們怎么插手?”富寧道:“這個好辦,鹽運北上走運河,如今運河兩岸匪患猖獗,鹽政河防營剿匪不利,咱們駐防八旗正好以此為借口,進駐運河剿匪,這樣不就可以插手鹽稅了嗎?”德楞嘉大喜:“好,就這么定了,如今的兩淮鹽運御史是江寧織造曹寅這個老小子兼任著,他早年也是皇上的侍衛,仗著資格老沒少為難老子,如今老子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他不可!”吉興問道:“那大人準備先怎么辦?”德楞嘉道:“我聽說四明山的土匪張念山挺猖狂,咱們就先拿他開刀,討個頭彩!”富寧聽罷趕緊勸導:“大人萬萬不可。”

德楞嘉疑惑道:“為何不可?”富寧解釋道:“張念山是運河兩岸最大的土匪,他不但武功高,人馬多,狡猾異常,關鍵還兇殘成性。咱們八旗軍承平日久,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不如先圍剿其他的小股土匪,四明山還是日后再說吧?!钡吕慵嗡紤]片刻,也知道自己的斤兩,張念山的匪名他是如雷貫耳,聽說有一次他化妝進城,在茶樓聽見一個千總吹牛,說是功夫全江寧無敵手,三天之內就能滅了四明山,張念山當時沒說什么,當晚跟著千總回了家,將他家里十余口人全都殺害,女眷還是先奸后殺,臨了在墻上寫上“殺人者張念山也”。這事想想就害怕,要是真去打他,肯定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吃柿子專撿軟的捏,還是先打別的小土匪吧。

兩萬多八旗兵進駐運河,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剿滅了七八股小土匪。聽到德楞嘉以圍剿土匪為名插手鹽政,兩淮鹽運御史曹寅勃然大怒,立刻召見部下河防營指揮使胡克。胡克一進屋,曹寅就破口大罵:“德楞嘉這個混蛋,想當年他剛當侍衛的時候,還是我手把手帶的他,他在我面前就是個小跟班力笨,現在翅膀硬了,居然敢跟我搶地盤!”胡克附和道:“可不是嗎?還剿匪,他打的那兩股土匪,最多的不過二十幾人,他還好意思給朝廷報功請賞。”曹寅道:“必須得讓他嘗嘗我們的厲害?!焙诵⌒囊硪淼膯柕溃骸澳谴笕藴蕚湓趺崔k?”曹寅道:“他不是說要來剿匪嗎?那咱們就先剿個大伙的,搶他的功勞,看他還有什么話說!”胡克又問:“那大人準備打誰?”曹寅道:“還能有誰?當然是四明山的張念山!”

一聽到張念山的名字,胡克三魂七魄登時就少了一半,趕緊勸道:“大人不可呀,您剛到鹽政衙門,不知道這張念山。他縱橫江南多年,一手的鷹爪功天下無敵,咱們河防營的弟兄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曹寅大怒:“放屁,本官當了二十幾年的江寧織造,還不了解江南的大事小情嗎?皇上信任我,讓我兼任鹽運御史,我要是連張念山這樣的烏合之眾都對付不了,還怎么當這個官!”胡克顫顫巍巍的問道:“那要是真沒人打得過張念山該怎么辦?”曹寅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怎么打我不管,這是你河防營的事,我就要一個結果,十天之內,你提著張念山的腦袋來見我!”

這胡克接到圍剿張念山匪幫的任務后如喪考妣,惶惶不可終日,圍剿是死,不剿曹寅也肯定饒不了自己。到底該怎么辦呢?

那這張念山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讓江南的官兵如此恐懼?他本出身小康人家,父親年過四十才有的一個老兒子,自幼嬌生慣養,無法無天,后來喜嫖好賭敗光了家產,氣死了爹娘,就每日在街上打架訛人混日子,后來遇見一個江湖異人,傳給他武功。不料他天賦極高,不到十年竟然練成鷹爪功,成為江南有名的高手。后來醉酒打死了一個知府的兒子,被官府通緝,就帶了幾個黨羽逃到四明山當了土匪。之后他性情更加殘暴。他和別的土匪不同,別人都玩黑白勾結,定期給官府上供,但他狂妄成性,從不理睬官兵,而且凡有官兵圍剿,他逃脫之后必打聽好領兵將領的住處,殺其全家,久而久之再無官兵敢來。什么黑白兩道,唯我獨尊,后來他連搶掠都懶的搶了,要是缺錢糧,直接派人到鄉紳百姓家里送個帖子,如果不按時送來,也是全家被殺。

曾經有鄉紳組織團練對抗,卻被張念山打敗,連累全村遭屠。后來江蘇巡撫想要招安他,他放話說,不給個正二品的總兵,就絕不下山。巡撫見他胃口太大,也只好作罷,與之虛與委蛇,把難題留給下一任巡撫了。從此張念山的匪名在江南無人不知,更無人敢惹。每次去縣城集鎮尋歡作樂,官兵捕快就是看見了,也故作不知。

這次曹寅為了和德楞嘉爭權奪勢,強迫部下硬要圍剿張念山,嚇壞了河防營的一群酒囊飯袋。但可巧這天道昭昭,自有這蓋世的英雄來降他混世的惡人。此番圍剿張念山,潘清也屬于河防營,也要參加這次剿匪。同營的兄弟皆肝膽俱裂,唯獨潘清初生牛犢不怕虎,躍躍欲試,要沖鋒在前,會會他張念山。

再說胡克帶著河防營一千余人開往四明山,一路尋思戰術,既能向曹寅交差,又能躲過與張念山的惡戰。他仔細翻看地圖,了解地形。這四明山位于京杭運河東面,隋朝末年十八反王曾經在此圍劫隋煬帝圣駕,被李元霸打退,從此名震天下。此處北面、西面有大河,山西側臨河處是大坡,東面是寬闊陸地,南面有運河決口后沖擊成的大片沼澤,地勢險要,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關鍵是四明山還是幾座府縣交界之處,在河里搶劫歸河防營管,陸地上搶劫歸州縣管。每次張念山等人搶了財物就往別人的防區逃竄,官兵衙役們也就樂得往別人身上推差事,不管不顧了。

大軍開到了四明山,但見那山頂巔高萬仞,峻嶺迭千灣。巍巍峻嶺,削削尖峰。灣環深澗下,嵂只聽得唿喇喇戲水蟒翻身;孤峻陡崖邊,但見那翠嵂嵂出林虎剪尾。正所謂,起伏巒頭龍脈好,必有賊人犯強梁。

恰好趕上刮西風,胡克看清地形,心里有了主意。他計劃帶人從西面坐船,從水路渡河登岸攻山,一路借風勢放火,張念山肯定從東面陸路逃跑,到時候抓幾個跑得慢被燒死的嘍啰,冒充張念山,肯定能向曹寅交代。主意打定,胡克暗贊自己聰明,召集部下,分配任務。潘清自幼在少林寺除了習武,還學習兵法,覺得胡克這么安排有悖常理,趕緊勸諫:“大人,山西面是大坡,我們白日偷襲,山上的土匪肯定能看見我們,到時候有所防范,就不易成功了,不如改在夜間,而且,山東面是大路,需埋伏人馬等候,防止土匪逃走。”胡克一聽臉色沉了下來,敢當眾反駁上司,這還得了,他冷笑道:“潘棚目兵書讀得不少,就怕是紙上談兵。我看這次不如讓潘棚目打頭陣,有這么大本事的人,還怕抓不住張念山?”潘清吃了苦頭,其余眾人不敢再多言,一一領命,開始準備渡河。

四明山下的土匪暗哨發現了官兵,急忙上山稟報。張念山一聽官兵又來圍剿,一聲冷笑,毫不在意。他召集手下四大金剛趙龍、錢虎、孫豹、李彪及所有嘍啰上前聽命。大聲吩咐道:“官兵舍易就難從水路攻山,肯定是虛張聲勢,在東邊道路設下埋伏等著咱們自投羅網。咱們偏不上當,趙龍,你帶一百兄弟留在山上,官兵攻山就拼死抵抗,不能后退。其余六百兄弟跟我往南去沼澤地埋伏,等官兵一上山,咱們就抄他們后路。別的不管,先把他們的船燒了,還不能全燒,燒一半留一半?!卞X虎問道:“為什么還留一半?”張念山冷笑:“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船全燒了,官兵沒法逃跑,被逼到絕路,肯定跟咱們拼命。咱給他們留一半船,就是留下逃生的念想,讓他們自己狗咬狗去搶船逃命吧,哈哈哈。”眾嘍啰聽后齊聲喝彩:“大哥英明,大哥英明?!睆埬钌绞值靡?,繼續交代:“還有,弟兄們要看仔細,來的是哪一路官兵,認清楚了,咱們進城殺他全家!”

張念山帶了眾兄弟向南進了沼澤,悄悄的盯著河防營。胡克帶著大家靠了岸并沒有急于攻山,而是先派潘清帶著三十多個官兵登坡,試探土匪反應。留在山上的土匪趙龍望見官兵上山,一聲令下,一時間,弓箭、石塊、滾木如雨點般撲向潘清。好在潘清武藝高強,一把鋼刀耍的是水潑不進,加上施展輕功輾轉騰挪,箭石根本沾不上他,毫發無損。其余的官兵沒有潘清這么大本事,遠遠的跟著,看見不對,趕緊躲在樹木和大石頭后面了。

遠處的胡克看到山上有土匪反抗,命人收拾火具,趁著風勢,一聲令下,火箭齊發?;鸾栾L勢,一炷香的功夫,就把四明山燎得通紅。熊熊大火一路蔓延,趙龍等人大叫一聲不好,想要逃走已經來不及了,一百多人統統葬身火海。

在山南沼澤埋伏的張念山大吃一驚,他只猜到官兵要偷襲,沒想到會用火攻。他回過神來,看到趙龍等人被活活燒死,勃然大怒,揮舞鋼刀,大喝一聲:“給我殺!”眾土匪瘋了一樣殺將出來,直撲官兵。

胡克正放火燒得熱鬧,哪曾想到背后殺聲震天,張念山率領大隊人馬從沼澤地里沖了出來。土匪們按照張念山原來的交代,撲向河邊官船,奪過官兵帶來的火引子,玩了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反過來把官船給燒了。官兵們全懵了,山北是大江,東面山坡剛被自己人放火燒了,山南沼澤地沒法跑,再說土匪們就是從那里沖出來的,絕對不能去,現在西面河里的船要再被燒了,這一百多斤就徹底交代在這了。胡克帶著哭腔大吼一聲:“奪船!撤!”

官兵們一擁而上,你爭我搶,拼命向沒燒的船上爬??缮嘀嗌伲鴿M了,后面的人還往上擠,前面的人就掄起刀槍對準自己人,自相殘殺,一時間河邊嚎喊聲震天。土匪揮刀舞槍,猶如切瓜砍菜一般容易,官兵死傷大半。

山坡上的潘清,見山坡起火,不敢久留,急忙下山,可一到山下就傻眼了,怎料到河防營的兄弟這么不禁打,全都成了待宰羔羊。潘清手下的三十多人,看到船都被別人搶光了,心急如焚,也都不再聽潘清號令,自行跑過去搶船逃命了。潘清無奈跟在后面隨大家一起逃生,就在這時,土匪錢虎帶人攔住去路:“哪里逃!”潘清心一橫,揮刀和錢虎打了起來,戰不三合,潘清發現這錢虎就是空有一身蠻力,功夫稀松平常,于是故意賣個破綻,誘錢虎上前劈刀,然后順勢一個海底撈月,從下向上撩刀,挑死了錢虎。

再說指揮使胡克,這時也在拼命奪船逃跑,平素里大伙什么事都讓著他,可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候,誰也顧不得尊卑,哪還有人管他是不是指揮使。胡克手腳笨拙,半天也沒搶到船,反倒被張念山大老遠地發現了,用手一指:“就是那個穿官服的,給我殺!”聽到這句話,胡克嚇破了膽,手忙腳亂地脫了官服。正在要脫褲子的時候,張念山殺到,揮刀就劈,胡克拔刀格擋,誰曾想他平日養尊處優,根本沒有力氣,雖然擋住了張念山的第一刀,但虎口震裂,刀被打落在地。胡克轉身就跑,可這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實在太虛,沒跑兩步,竟然兩腿一軟,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張念山趕緊追上去,又是一刀劈向胡克。

說時遲,那時快。此時潘清殺了錢虎也趕到河邊登船,看見張念山追殺胡克,飛身上前,一刀頂住了張念山,橫在了胡克身前。張念山大怒,還有人敢擋他的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張念山揮刀向前,二人你來我往,鋼刀飛舞,仿佛要把天劃出一道口子。兩人打了二十多個回合,不分勝負,眼見土匪越聚越多,潘清不敢戀戰,縱身越起,一式泰山壓頂,劈向張念山。張念山揮刀擋住,潘清接著跨步向前,身子緊緊貼住張念山,張念山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潘清順勢一個側轉身,彎曲持刀的右臂,用后肘猛擊張念山的臉頰,張念山猝不及防,應聲倒地。其余的嘍啰見狀急忙沖上來保護張念山,潘清趁機拉起胡克,一路奔向河邊。

潘清殺了幾個擋路的小嘍啰,見河邊還剩下一條小船,急忙把胡克推上小船:“大人,上船!”這時又有幾個小嘍啰趕了上來,潘清急忙轉身迎戰,張念山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帶著手下怒沖沖地追了上來。潘清砍翻了幾個小嘍啰,再轉身準備上船的時候,卻赫然發現胡克竟然劃著船跑遠了。潘清大叫:“大人,等我呀!”胡克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對不住了兄弟,救命之恩,只能來生再報,你多保重吧。”說完頭也不回地劃船逃命去了。

張念山帶著大隊人馬圍了上來,潘清向四周望了望,已然身陷絕境,手里的刀也卷了刃,再打下去肯定是一死。張念山也獰笑道:“小子,我讓你自不量力!今天非把你剁碎了喂魚不可?!?

潘清看了看前面的張念山,又回頭看了看運河,一咬牙豁出去了。他突然把刀擲向張念山,張念山急忙低頭躲避,潘清趁機轉身一躍,跳入運河。張念山趕到河沿,看著潘清冷笑道:“還敢跟我們比水性!弟兄們,下水,抓住他!”眾土匪嚎叫著如同下鍋餃子般跳入河中,追殺潘清去了。

潘清見眾土匪也跳下了運河,拼了性命向對岸游去,但土匪們水上的功夫也都不弱,一時間,運河里百十人你追我趕好不熱鬧。潘清廝殺了半日,氣力漸漸不支,慢慢的被幾個水性好的土匪趕上。

這時不遠處一個精壯漢子駕著一條小貨船駛來,潘清大叫:“船家救我!”岸上的張念山見了貨船駛來,大罵道:“老子是張念山,要是敢管閑事我殺你全家!”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聽這話,原本還猶豫的船家立刻把船駛向潘清,潘清大喜,急忙向貨船靠攏。眼看就要越來越近,一個游的最快的嘍啰拽住了潘清的衣服,潘清施展降龍拳,轉身一拳,正中嘍啰鼻子,登時鮮血直流,嘍啰疼的大叫一聲松開了手,潘清趁機一躍上了貨船。這時又一個嘍啰也游了過來,雙手扒住船幫也要登船,潘清順手從船貨里抓過一把竹傘,狠命戳向嘍啰,不偏不倚正好戳中眼睛,嘍啰一聲嚎叫掉了下去。船夫趕緊劃槳搖櫓,小船飛一般揚長而去,眾土匪追趕不及,氣的大罵。

貨船拼命劃了足足兩個時辰,等確認了沒人追上才停在一個安全的小碼頭上。潘清驚魂未定,氣喘吁吁的向船夫抱拳施禮:“多謝大哥救命之恩!”船夫也抱拳回禮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不瞞你說,我一開始看你穿著官兵的服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貿然管這閑事,可后來一聽是張念山在追你,我就有數了,他的匪名誰人不知,敢和他作對的人肯定差不了!哈哈哈?!迸饲迓犃艘残α耍骸拔乙舱f實話,我是河防營的棚目潘清,這次就是隨營圍剿張念山的,結果打了敗仗,大伙早都跑了,就剩我一個,才被他們追到河里去的。要不是大哥仗義相救,小弟早成他們刀下鬼了,敢問大哥尊姓大名?!?

那船夫道:“在下姓錢名堅字福齋,在這附近的柳樹鎮當貨郎,今天是去碼頭進貨,途中正好遇見他們追你,我看你身手不錯,也練過武藝吧?”潘清回答:“我自幼在少林寺學了十年功夫?!薄笆裁??少林寺!你也在少林寺練過武功?”錢堅十分興奮:“我本是山東聊城人,幼年父母雙亡,生活無著,就去少林寺當了幾年燒火和尚,學過武功。你是哪年去的少林寺?”潘清高興的說:“這越聊越近了,我是從康熙三十五年學到康熙四十五年的。大哥是哪年去的少林寺?”錢堅道:“咱們恰巧錯開了,我是康熙三十年到了少林寺,三十五年就離開了?!迸饲逵謫枺骸澳谴蟾缭趺从謴暮幽系浇袭斬浝闪??”錢堅說:“一言難盡呀,天色已晚,咱們也沒出運河,張念山那伙土匪怕是早晚能找到這里,還是趕緊回去,日后再詳談?!?

潘清說:“也好,我也得早點回營復命。大哥留個住址,改日一定登門答謝?!卞X堅說:“我住在柳樹鎮東街靠從南數第四個小院,那是我租的住處,答謝就不必了,一起切磋切磋武藝就行。”潘清再次抱拳:“大哥客氣,就此別過?!?

潘清連夜回到大營,胡克見潘清居然能夠活著回來十分詫異,忙問是怎么回事。潘清詳細說了錢堅的救命之恩,胡克臉皮就是再厚也有點羞愧之心,自己拋下救命恩人潘清獨自逃跑,反倒是一個毫無干系的貨郎挺身而出。胡克趕緊命人好生安頓潘清,并找了一個郎中給潘清療傷。

第二天,胡克派人又悄悄返回四明山探聽消息,得知大火把整個山寨都給燒成灰燼,百余具尸首被燒成干碳,再加上在河灘和官兵搏殺,四明山折損了不下三百名嘍啰,其中還有幾個骨干頭目,張念山無家可歸,不知道帶著殘部躲到哪里去了。

胡克趕緊添枝加葉的向曹寅匯報,說在剿匪中把張念山燒死了,土匪們死傷殆盡,所剩百余人逃竄。至于河防營戰死的將近七百兄弟,胡克就說只陣亡了不到一百人,并按一百人的標準領了撫恤金,至于剩下的六百人,胡克就騙曹寅說是交戰時燒毀了附近百姓房屋,并傷及了無辜,要了安撫銀兩,給剩下的兄弟當撫恤金了。曹寅也大概猜出胡克肯定不止折損了一百兄弟,但張念山都被剿滅了,這點事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照胡克說的數目撥了銀兩。然后就是論功行賞,胡克看出潘清是個人才,可以拉攏過來,于是就重點向曹寅介紹了潘清的功勞,沒敢說潘清救了自己的事,只說他帶頭冒著大火沖進山寨,劈死了四明山的骨干頭目趙龍、錢虎,于是潘清就被提拔了百總。然后曹寅上報朝廷大捷,并用邸報傳訊江南:曹寅部下河防營剿滅了最大的土匪張念山。

潘清被提拔為百總之后,欣喜之余感念錢堅的救命之恩,這日閑暇無事,潘清買了時鮮果品去看望錢堅。

這天下午,潘清按照錢堅說的地址來到柳樹鎮,找到租住的院子,推門進去,里面還有四五家租戶,潘清見有個老太太帶著孩子在燒水做飯,上前施禮道:“請問錢堅大哥家是住在這里嗎?”老太太見有人問話,忙站起來:“喲,是找錢貨郎的呀。”她抬手指著一間小屋道:“他不在,出門販貨去了,他那個姓翁的朋友在?!迸饲宕鹬x:“多謝了?!崩咸痔ь^沖屋里喊:“翁先生,有人找?!?

潘清進了屋,赫然發現一個渾身是傷的漢子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床頭小桌子上還放著沒有喝完的藥,灶臺邊也擺著藥罐,整個小屋藥香藥氣的。見有人進屋,那漢子掙扎著坐了起來,潘清趕緊過去,扶起那漢子:“大哥,沒事的,您躺著就行?!睗h子慢慢靠起身子,“先生是找福齋嗎?”潘清記起福齋是錢堅的字號,忙說:“是找錢大哥?!比缓罂戳丝磁P床的漢子問道:“敢問大哥是?”那漢子答道:“我叫翁巖,也是福齋的朋友,這幾天一直是他照顧我?!迸饲逵謫枺骸澳俏檀蟾缒闶窃趺凑囊簧韨??”翁巖嘆了一口氣:“一言難盡呀?!?

兩人正聊著,就聽見門外傳來錢堅的聲音:“福明哥,我回來了。”說完推門而入,見到潘清后一愣,潘清趕緊迎道:“錢大哥,我來看你了?!卞X堅十分高興,看到潘清還帶了禮物,反倒不好意思了,“來就來吧,怎么還帶這么多東西?!迸饲宓溃骸板X大哥救命之恩,這點禮物算神馬?!卞X堅揚起手中的酒:“正好今天買了酒,晚上一起喝點?!迸饲逭f:“那正好,我給大哥露一手,嘗嘗我的手藝?!?

做好了飯,三人坐好。潘清忍不住問道:“錢大哥,這位大哥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呀?”錢堅嘆了口氣:“說來話長呀?!拔處r強忍著痛喝了一口酒,慢慢道來:“我姓翁名巖字福明,祖上也是山東聊城人,我祖父那輩遷到河南洛陽,我自幼習武,也在少林寺學過幾年,二十歲的時候就考中武秀才了。去年官府在我家鎮子里修驛站,強迫周邊的農戶每家每天出八十斤稻草和一個人工的勞役,誰要是不去,就每天罰六百文錢。百姓每日勞苦,尚不能果腹,哪有閑工夫給官府白干活,大伙就推我為頭,領著大家去打官司,一直告到河南巡撫那,才把這勞役給大伙免了。原以為就沒事了,哪曾想,我們那的貪官污吏恨我多管閑事,就指使幾個地痞無賴去教訓我,他們打不過我,就又找了個人牙子,趁我不在,把我七歲的兒子翁順給拐走了,我夜里找到無賴家里,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才問出來孩子給拐賣到江寧了,然后我就變賣家產,到了這江寧找孩子?!?

潘清唏噓不已:“翁大哥中了秀才,按照朝廷律法,是可以不用服勞役,交賦稅的??蔀榱税傩?,冒著革除功名的危險,真乃俠士風范?!比缓笥謫柕溃骸澳悄愫湾X大哥又是怎么認識的呀?!卞X堅接著講:“我從少林寺學藝下山,就去了洛陽當貨郎糊口,每日里走街串巷,翁大哥在我那買過東西,就這么我們認識了。又因為我們祖上都是聊城人,又都在少林寺學過武藝,所以就更親近了幾分。翁大哥出事后,要來江寧找孩子,我怕他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反正我也是光棍一個,沒有家室拖累,就陪著他一起來江寧,每天他去找孩子,我就接著做貨郎照顧他?!?

潘清聽了更加詫異:“你們倆是買東西的時候認識的,按道理講就是泛泛之交,可錢大哥你還是愿意為了翁大哥拋家舍業來到江寧,如此仗義,古今罕有,真國士也!”錢堅笑道:“沒你說的這么玄,咱們都是習武之人,骨子里都有點仗義,遇見不平事不管心里就不舒服。”潘清欽佩,舉杯敬酒:“我敬二位大哥一杯。”三人喝完這杯,潘清接著問:“那現在孩子找到了嗎?”翁巖嘆了氣,“找到了。”

潘清喜道:“那太好了,孩子呢?”錢堅指了指翁巖:“別提了,福明身上的傷就是這么來的?!薄霸趺椿厥拢俊迸饲寮鼻袉柕?。翁巖說:“我們找了好幾個月,終于打聽到,人牙子把孩子賣給了蘇州織造李煦家里當奴才。那李煦本在蘇州當官,但在江寧也買了宅子,孩子就在江寧外宅。這宅子由李煦的侄子李蟠打理。我們找到李蟠要贖孩子,李蟠不允許,還說什么他們李家只有買人,從來不賣人,要是別人知道他們家里賣了人,還以為他們要混敗了呢。我們氣不過,就到江寧知府衙門去告他,結果他打點好了官府,把我們轟出了衙門。翁大哥又去他家里鬧,卻讓李蟠手下的人給打成這樣了?!?

潘清聽了十分氣憤:“還有沒有王法了!”翁巖也接著說道:“我經歷了這么多事,才算明白,功夫再硬,也不如官府的權勢硬?!迸饲逑肓讼?,“兩位大哥十分仗義,小弟佩服不已,錢大哥救了我的命,你們的事也就是我的事,這樣吧,我豁出去了,既然比不過權勢,就比拳頭,咱們把孩子搶回來!”“搶回來?”錢堅搖頭道:“怕是不行吧,以他李家的勢力,咱們怕是連江寧城都出不了。”潘清說:“那也得搶。咱們兩手準備,先把孩子搶走,我再帶著贖金去李家,生米做成熟飯,我現在是河防營的把總了,他多少會有所顧忌的?!蔽處r點點頭,“只能這樣了,潘兄弟,多謝了?!?

錢堅每天挑著貨郎擔子在李煦家附近偵看,這一日,李煦家的兩個成年仆人帶著四五個小廝挑著擔子外出買東西,其中一個小廝就是翁順,錢堅趕緊帶著翁巖和潘清跟了過去。一行人來到鬧市街上,小廝們挑著仆人們買好的東西,氣喘吁吁的跟在后面,稍有怠慢,就是一頓呵斥。逛了半日,大家都有點累了,趁著懈怠,錢堅猛的沖過去,先撞到一個仆人,然后又一腳踹翻一個小廝的擔子,剛買好的時鮮果品撒了一地,另一個仆人趕緊過來呵斥,錢堅順勢伸腿絆倒了他。這時翁巖也沖過來抱起兒子翁順飛也似的和錢堅奔馳而去。兩個仆人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大聲喊道:“快來人呀,當街搶孩子了!”兩人正在喊著,潘清鐵塔般的站在兩人前面,大喝道:“都別喊了。”

兩人見是一個軍官裝扮的人,拉著潘清的手,帶著哭腔:“兵爺,你可算來了,剛才有兩個人在大街上就搶孩子,您趕緊去追呀。”潘清不耐煩的說:“行了,我早看見了,就是我叫人搶的!”“什么!”兩人一聽這話當時就愣住了,怎么朝廷的軍官當街就敢搶孩子?潘清繼續說:“你們是蘇州織造李煦的家人吧?”兩人點頭答道:“是?!迸饲宓溃骸靶辛耍耸俏覔尩?,我跟你們回去,給你們主子一個交代?!眱蓚€人都叫潘清整傻了,哪有搶了人還敢回去找主家說的,眼前這個人到底要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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