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納百川群雄賓服 遵師命政教合一
- 今日香堂自我起之青幫傳奇
- 廊坊張楊
- 13979字
- 2023-05-06 10:55:30
這時小遷行蹤不定,極為神秘,江湖傳言,他出身前明皇族,是南明弘光皇帝的重孫后人。南明覆滅之后,其祖父流落民間,巧遇當時的江南神偷白云飛,成為生死之交。后來臨終的時候把兒子,也就是時小遷的父親托付給白云飛,并留下遺言,說自己是帝王之家,子孫就是做了賊,也要做賊王!于是白云飛召集江湖同道,全國各地的偷盜好手,說明情況,大家一齊把各自絕技傳給了時小遷的父親。二十年后,出師闖蕩江湖,將各地偷盜之人聚攏在一起,成立了千手門。生下的幾個兒子,或姓張,或姓李,就是不能再姓朱,一則是怕驚動官府追究,二來羞愧做賊,擔心辱沒祖宗。時小遷一開始化名姓趙,后來因為崇拜梁山好漢時遷,故而改名叫時小遷。
潘清派人找了十五個孤苦伶仃到處流浪的漂亮女孩,每人給了一百兩銀子,稍事交代了一下,保證事成之后,在運河兩岸給她們安家,女孩子們敬重運河幫好漢的忠義,也愿意配合。而錢堅和王降也把從乾坤洲搶來的銀子裝滿了銀車,大家依計而行。
這一天,翁巖和蕭玉德化妝成人販子,押著十五個年幼的女孩按照時小遷活動猖獗的路線向江寧方向走去。天色已晚,他們來到一個小鎮(zhèn)的客棧。下了馬車,翁巖對老板的說:“掌柜的,來兩間上房。”掌柜的看了看他們,說:“喲,這位客官,你們?nèi)硕?,兩間房哪夠呀。”翁巖指著十五個女孩道:“她們十五個人住一間?!薄笆裁??!闭乒竦某泽@的說:“十五個人住一間,那也太擠了點吧?!薄岸嗍裁醋臁=o她們地方住就不錯了?!蔽處r大喝道。掌柜的看那十五個女孩穿的破破爛爛,而且眼有淚痕,身上露出的地方隱約能看出有傷,不用問,一定是哪里鬧災,人販子拐騙幼女要賣到江寧妓院去。掌柜的點頭應承著,心里暗罵這一群天殺的人販子不得好死。
翁巖和蕭玉德帶人上樓到客房去休息。這時錢堅和王降也帶著銀車來到客棧。一進門,王降就大喊大叫:“掌柜的,來五間上房?!闭乒竦膽暥?,“來嘍。”他看看王降帶來不少人,說:“這位老板,實在不好意思,今天客人多,上房只剩下四間了,要不再來兩間普通房間好吧?!蓖踅堤统鲆诲V銀子,蠻橫的說:“怕我沒錢是吧。”掌柜的趕緊說:“真不是這個意思,是真沒房間了,剛才來了一伙客人,就占了兩大間上房?!蓖踅禌]和他廢話,徑直上了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和我一樣有錢呀。”在旁邊化妝成鏢師的錢堅假意勸阻:“王少爺,您第一次出來不能惹是生非?!薄澳闵購U話,花錢請你護好銀子就行了,管這么多干什么!”說完來到翁巖他們的房間,一腳就把門踹開,翁巖裝作吃驚的樣子喝道:“干什么的,出去?!蓖踅狄姷綕M屋的美女忙說:“沒什么,沒什么。”然后一步三回頭的下了樓。王降叫來掌柜的,“他們是什么人,怎么帶這么多小姑娘?”掌柜的:“這還看不出,人販子?!蓖踅档溃骸靶辛?,有幾間房就幾間房吧,今晚我們先住下了?!薄昂绵稀!?
過了一會,錢堅和王降安排好了房間,帶人到樓下吃飯。片刻之后,翁巖和蕭玉德也帶人下樓吃飯。雙方使了個眼色,見機行事。飯菜上來,王降見翁巖和蕭玉德那桌有魚有肉,十五個女孩那桌只有點窩頭咸菜和涼水。就把掌柜的叫來,指著那桌說:“掌柜的,給那桌小姑娘上幾道好菜,算我的?!闭乒竦目纯次處r,翁巖怒道:“你要干什么。”王降嬉皮笑臉說:“沒什么意思呀,我可不像你,不懂憐香惜玉。”蕭玉德站起來大喝:“你找打是嗎!”王降也站起來不甘示弱:“你打我一下試試。”旁邊錢堅拉拉王降的衣角,小聲說:“不能動手?!比缓筠D身對翁巖說道:“對不起這位先生,我們少東家年輕不懂事,請先生海涵。”翁巖見有人道歉,就順坡下驢,憤憤的坐下。
蕭玉德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似乎有時小遷的暗探盯梢,決定再拱拱火,吸引注意?!斑@位先生既然這么大方,那好吧。掌柜的,你們這店里還有什么好菜,統(tǒng)統(tǒng)給我們上來。賬記在這位公子身上?!闭乒竦挠悬c為難,看看王降。王降也發(fā)覺身邊好像有時小遷的暗探,就故意露富:“好,看在這么多位佳人的份上,有什么好菜盡管上。算我賬上,咱們有的是錢?!闭f完掏出一錠銀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掌柜的十分高興,只要有銀子,他才不管兩邊人是否打起來呢。等酒菜上齊,女孩們餓了一天了,個個狼吞虎咽。
王降看了哈哈大笑,蕭玉德怒道:“你笑什么笑?!蓖踅档溃骸拔铱催@幾個姑娘還有幾分姿色。反正你們也是賣。賣給誰不是賣,我出高價?!笔捰竦潞鹊溃骸坝绣X了不起呀。”王降氣勢洶洶來到蕭玉德跟前:“我就有錢了,怎么樣!”翁巖大怒,拍案而起:“你個狗殺才,你知道老子是給誰送貨,長樂幫!”王降也不甘示弱:“長樂幫我就怕了呀,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誰。”錢堅趕緊站起來拉?。骸巴跎贍?,不得惹事。”王降故意生氣的說道:“你少管,今天我還非要買這幾個小妞?!笔捰竦掳褐^:“我要是不賣呢?”王降:“今天我連你一起買了?!蔽處r大喝:“你找打?!闭f罷應聲而起。王降身邊兄弟也不甘示弱,拔刀相向。
兩邊剛要打起來,錢堅挺身而出,攔住雙方?!岸?,大家都是出來走江湖,都不容易,和氣生財呀。”翁巖冷笑道:“剛才你也看到了,是誰招惹的誰?!卞X堅賠笑道:“這位先生,我們少東家第一次出門,不懂江湖規(guī)矩,先生海涵?!蓖踅挡粷M的說:“錢鏢師,我們雇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向著外人呀。”錢堅打圓場道:“王少爺,你金枝玉葉,不能為了幾個女人就大打出手。”王降道:“我就看上這幾個小妞了?!卞X堅道:“這樣的女人哪找不到呀,咱們運這么多的銀子上路太不安全,必須小心為上。等到了江寧再說?!蓖踅导僖庀肓讼?,裝成以大事為重的樣子,狠狠地說:“好,這次就饒了他們,等到了江寧咱們再見?!蔽處r和蕭玉德見打不起來,也裝作就坡下驢的樣子坐下來。這一切都被時小遷踩點的暗探看在眼里。
第二天一早,兩撥人相繼上路。一路上有意無意的露富,又引起了時小遷門人更多的注意。幾個飛賊決定在晚上下手,宰一宰這兩只肥羊。這天夜里,兩撥人又住在了一個小鎮(zhèn)客棧里,還是找了一個由頭大吵了一架,然后氣呼呼的回房休息。等到后半夜,兩個飛賊悄悄來到后院放銀車的地方,放出迷香,放到了把守銀車的幾個好漢。兩人又等了一會,見四下無人,就疾步來到銀車前,輕輕揭開封條,撬開箱子,滿箱的白銀,耀的他們睜不開眼睛。兩人大喜,急忙發(fā)出信號,又有幾個飛賊從天而降。其中一個領頭的說:“你們幾個趕緊把銀子搬走,車在外面放好了。還有你們幾個,等箱子空了,再把石頭放進來,封條原樣封好,不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
正在飛賊頭目眉飛色舞指揮的時候,錢堅帶著二十多個鏢師模樣的兄弟悄悄圍了上來,眾飛賊毫無防備,被抓了個正著。錢堅笑道:“你們真以為我們這些走鏢的是吃白飯的呀。”領頭的飛賊嘆了口氣:“行,這次遇見高手了,我們認栽。但你們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是時小遷的徒弟?!薄皶r小遷的人怎么了?”“也沒什么,你放我們一馬,否則,我?guī)煾覆粫堖^你們。”錢堅冷笑道:“時小遷算什么。誰敢動我的鏢車,我就要誰的命。按江湖規(guī)矩,你們幾個狗奴才要剁手?!比缓筠D身厲聲對身邊的好漢說道:“剁。”
好漢們唱了一聲諾,正要往下剁,這時王降從客房出來,對錢堅道:“住手?!卞X堅解釋道:“王少爺,這些飛賊偷咱們的銀子?!蓖踅抵钢鴥蓚€飛賊頭目說:“你們兩個跟我進屋,我有話對你們說。”錢堅攔住說:“王少爺,跟這幾個飛賊有什么好說的?!薄澳倪@么些廢話。”說完,王降帶著兩個飛賊頭目進了屋。兩個飛賊剛才讓錢堅一嚇,這次又不知道王降要干什么,個個膽戰(zhàn)心驚。雙方坐定后,對兩個飛賊頭目說:“你們膽子不小呀,連我的錢也敢偷。”一個飛賊說:“您老請的鏢師是個高手,我們認栽了。但我?guī)煾敢膊皇浅运氐?,你放了我們,咱們交個朋友?!薄罢l和你們交朋友。”王降怒道:“我之所以準備放你們一馬,是要你們給我辦一件事,事成了你們偷我錢的事一筆勾銷,要是不成,就還按你們江湖規(guī)矩剁手?!?
兩個飛賊忙問:“要我們辦什么事?”王降笑道:“這幾天你們踩點跟梢,想必也都知道,我和隔壁那幾個人販子有點沖突。我要你們替我把他們的銀子都偷出來,讓他們無法趕路。”飛賊想了想,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趁他們沒錢趕路的時候,趁火打劫,買下她幾個姑娘。”“是這個意思?!薄翱晌覀兟犝f他們是給長樂幫送貨,都是江湖中人,得罪了長樂幫,我們也不好交代呀?!蓖踅禌]有再和他們廢話,一手掐過一個飛賊的脖子,一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藥丸,強行塞到飛賊的嘴里,讓他咽下。然后惡狠狠的說:“都別給我廢話,給你們兩天時間,要是還沒辦成這事,第三天他就得爛腸而死。”兩個飛賊嚇壞了,遇到這種渾不楞,真是提誰都不好使呀,兩人回去越想越害怕,只好向師父時小遷匯報。
時小遷根本沒有想到這是運河幫設計的一個圈套。聽說這兩撥人又有錢又有美女,是兩頭大肥羊,決定親自出動,拿下這兩撥人。
這天夜里,時小遷先安排幾個得力的飛賊潛入翁巖的房間,偷走了他們所有的銀子。第二天早上起來,翁巖和蕭玉德吃過早飯,準備結賬走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囊中空空,一文錢都沒有了。于是翁巖故意對掌柜的說:“掌柜的,我們的錢丟了,能不能先記賬,等我們到家再把住店錢給你寄來?!闭乒竦牟桓吲d了:“那哪成呀,我這也是小本生意,禁不起拖欠呀?!笔捰竦碌溃骸拔覀兊你y子就是在你店里丟的?!闭乒竦目闯鏊麄兪侨素溩?,肯定不敢見官府,就故意為難他們:“既然有賊就報官吧。”這時王降等人也下了樓,看見他們這樣就知道飛賊得手了,故意問道:“這位兄弟,不就是那點店錢嗎,多大點事呀。算兄弟我賬上。”翁巖怒道:“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王降冷笑道:“我還就是沒安好心。這么漂亮的姑娘我看上了,把姑娘們留下賣給我?!蔽處r喝問:“這可是給江寧長樂幫送的貨,你也敢動!”
王降一揮手,一個仆人托過一個大托盤,上面赫然放著十五大錠金子?!斑@些錢足夠你們向長樂幫交代了吧。”翁巖猶豫不決,王降又一揮手,又托過十五錠銀子:“這下總該夠了吧?!笔捰竦乱姂蜓莸牟畈欢嗔耍蛣裎處r:“師父,這些小妞賣給誰不是賣呀。再說,他們也是去江寧的,長樂幫要是追究,就讓他們狗咬狗去?!蔽處r點點頭,裝作迫不得已的樣子:“好吧,這十五個小妞就賣給你了?!蓖踅倒笮?。翁巖和蕭玉德接過錢,憤憤離去。
到了晚上,王降和錢堅包了一間酒樓,請那幾個飛賊大吃一頓。席間觥籌交錯,好不快活。飛賊見王降喝到興頭上,小心翼翼的說:“王公子,我們這趟活干的怎么樣?”“沒的說,干的漂亮?!薄澳俏覀兊慕馑幠兀俊蓖踅倒笮Γ骸笆裁炊舅幗馑?。我又不混江湖,哪有什么毒藥,我給你吃的是治咳嗽的藥丸子。哈哈哈?!憋w賊們聽后十分生氣,但表面上還是恭維道:“王公子真是智謀過人呀,佩服佩服?!庇趾攘艘粋€時辰,王降和錢堅都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飛賊們見時機差不多了,就離開酒桌,來到后院,打昏了看守銀車的好漢。扛起女孩,推著銀車向遠處小路上奔去。
路邊時小遷早就帶著兩百多飛賊等候多時,見他們得手,時小遷大喜,立刻命令手下人將銀子重新裝車,給女孩們換上新衣服,喬裝打扮。正當他們準備好了要撤走的時候,只聽的一聲哨箭響,霎時喊殺聲四起,路邊樹林涌出一千多人,將他們團團圍住。翁巖、錢堅、王降、蕭玉德簇擁著潘清走了過來。潘清大笑道:“時先生,能把你釣出來可太不容易了?!憋w賊們認出翁巖、錢堅等人,暗叫一聲不好。時小遷也沒有廢話,施展輕功,奪路而逃,這時,潘清大喝一聲:“放狗!”十條狼狗一齊撲了上去,時小遷跑的再快,也不如狼狗快,不多時,就被狼狗咬住,翁巖追上,擒住了時小遷。
眾人將時小遷帶回運河幫碼頭,潘清親手給時小遷松綁,并安撫道:“時先生大才,小弟佩服的很,我們運河幫創(chuàng)業(yè)伊始,百業(yè)待興,希望時先生能夠加入,共襄大事?!睍r小遷也十分感動,跪下道:“潘先生真有當年水滸宋江的風采。我愿意加入運河幫,只是我手下三百多徒子徒孫,日后該如何營生?”潘清道:“你們走上這條路,也是生活所迫,這樣吧,以后兄弟們還可以繼續(xù)偷盜,只是要立幾條規(guī)矩?!睍r小遷問道:“什么規(guī)矩?”潘清道:“一來凡在運河幫的地盤偷盜,必須得給運河幫上供,每人劃分地盤,不得越界行竊。二來凡我運河幫船只,一律不許偷盜;凡醫(yī)館的藥材;郵差的信件;官府和商家的公文契約一律不許偷盜;女人和孩子單獨上街,不得偷盜。三來到手財物三天之內(nèi)不許銷贓,等候失主托人贖回,贖金不得超過財物的三成。四來,若失手被抓,不得報復失主和官差?!睍r小遷聽后趕緊拜首道:“謹遵幫主吩咐。”
到了晚上,眾人散去休息,翁巖和錢堅來到潘清屋里,質問潘清道:“我們收服時小遷,是讓他改邪歸正,怎么還讓他繼續(xù)偷盜?”潘清解釋道:“自古以來,哪怕是太平盛世,偷盜之事也沒有絕過,我們有什么本事,能讓這運河兩岸一個毛賊也沒有?如果我們讓時小遷改行,就會有別的毛賊頂上來,繼續(xù)偷盜。而且我們可以養(yǎng)一個時小遷,但運河兩岸這么多毛賊我們都能養(yǎng)過來嗎?這種事斬不盡,殺不絕,留著時小遷,立規(guī)矩限制他們,才是唯一能做到的?!卞X堅又道:“賭錢和嫖娼自古也禁不掉,那我們這么做,和常歡顏有什么區(qū)別?”潘清道:“有區(qū)別,他作惡沒有底線,而咱們有規(guī)矩?!蔽處r道:“再有規(guī)矩也是作惡!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潘清道:“師父曾經(jīng)教過咱們,天下的事都各自的道理,練武有練武的道,當官有當官的道,混江湖也有混江湖的道。哪怕是當強盜,也有當強盜的道!”翁巖道:“這我不管,反正咱們運河幫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潘清又道:“水至清則無魚。運河幫要想發(fā)展壯大,就得海納百川。”三人爭論了一宿,誰也沒能說服誰,只好不歡而散。
而運河幫經(jīng)過斬殺馬浪子,收服時小遷兩場大戰(zhàn),威震江湖,運河兩岸越來越多的小幫派也紛紛加入運河幫,引起一些大幫派的不滿,伺機尋釁開戰(zhàn),削弱運河幫。為此,潘清感到運河幫內(nèi)有武功的好漢太少,而讀書人卻太多,有心招攬一些武林高手入幫。于是秦華向潘清推薦江南最大的鏢局,宏遠鏢局的總鏢頭林沛。潘清大喜,親自去宏遠鏢局請林沛入幫,不料林沛不想過多的參與江湖紛爭,任由潘清怎么邀請,就是不肯。潘清一時也無可奈何。
時小遷剛剛入幫,急于立功表現(xiàn),每日派人盯梢林沛,打聽他的消息,不幾日,就把林沛的情況打探了個清清楚楚,趕緊向潘清匯報。
原來,這林沛早年拜江南一代武林宗師唐成一為師,唐成一見林沛為人忠厚,就把女兒唐賽花許配給林沛,后來又有個還俗的和尚,名叫武摩珂,也來投奔唐成一學武,并和林沛結為兄弟。唐成一死后,林沛和唐賽花成親。不料林沛平時只愛練武,不解風情,加上當了鏢師,終年走南闖北,也不怎么回家。家務事就總托武摩珂照料,就這么一來二去武摩珂和唐賽花勾搭成奸,趁林沛出遠門去甘肅走鏢的時候,把家產(chǎn)全都卷走私奔了。林沛回家后大怒,找到武摩珂大戰(zhàn)一場,結果沒想到,這武摩珂的功夫竟然在林沛之上,林沛無奈,只好一紙休書,把唐賽花讓給了武摩珂。后來,武摩珂和唐賽花夫妻兩個成立了紅船幫,專門向運河兩岸的酒肆、茶館收利錢,若是不給就砸店。甚至現(xiàn)在,官府給運河幫在運河兩岸劃地方組織流民種菜,要是不給紅船幫利錢,也不允許賣給兩岸的酒肆茶館。誰要是敢背著他們買了運河幫的菜,也要被砸店。
聽罷紅船幫的所作所為,潘清等人氣炸肺腑。時小遷趁機獻計道:“林沛和武摩珂有仇,我們要是替他除了仇人,他肯定會入幫?!鼻厝A也說道:“此計可行,只是我曾經(jīng)聽陳懷夏說過,林沛曾經(jīng)找過他父親陳慕周切磋過武藝,足足打了一百多回合,才被打敗,連慕周公都連呼打得痛快。武摩珂的武功要是比林沛都厲害,那咱們當中,誰又是武摩珂的對手?”
眾人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翁巖才說:“那就只能去河南請陳懷夏出山幫忙了?!迸饲鍝u頭道:“萬萬不可,師父臨行前交代過懷夏,讓他安心練武,不要過問江湖是非。不到萬不得已,咱們不能去打擾他。”錢堅道:“那就豁出去,和武摩珂拼了!”潘清又道:“不行,絕對不能硬拼!”翁巖道:“那你準備怎么辦?”潘清看看時小遷:“只能有勞時大哥了,選個時機,給武摩珂夫婦下毒。”錢堅一聽此言大怒道:“大丈夫光明磊落,就算被武摩珂打死,也不能干這么下三濫的事?!迸饲鍫庌q道:“咱們不是一個人,身后這么多兄弟,又這么多妻兒老小,能不硬拼,就絕不能硬拼。”翁巖也怒道:“道義比天大,玩陰的絕對不可以!”見三人爭吵,眾人忙勸阻制止。
這時,王降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師父,門外有個叫林富的,說是江寧織造府曹大人有急事請你過去一趟?!币宦犑遣芤僖?,潘清不敢怠慢,急忙換好衣服,隨林富一起去織造府。
在路上,潘清問管家林富道:“大人怎么了?”林富哽咽道:“老爺病重,京城來的太醫(yī)說就是這幾天的事了。老爺讓我把他這些年的親信心腹全都叫去,交代后事。”潘清聽罷如五雷轟頂,險些栽下馬去。
到了織造府,李煦、詹雨仁等人全都守在曹寅病榻前,曹颙夫婦、曹頫夫婦也都侍立在兩側。潘清一進屋,就跪倒在曹寅跟前,失聲痛哭。曹寅睜開眼睛,緩緩的對潘清說道:“宣亭呀,你來了?!迸饲蹇薜溃骸按笕思颂煜?,必能遇難呈祥。”曹寅苦笑道:“不用安慰我了,你能來就好,我交代你幾句。”潘清頓首道:“請大人吩咐?!辈芤溃骸澳闶莻€曠世的奇才,日后必能成就大業(yè),我的兩個兒子不成器,以后你要多照顧他們。”潘清哭的更厲害了:“兩位公子才華橫溢,日后肯定鵬程萬里?!辈芤鷵u頭道:“為官不是寫文章,他們還差的遠。以后他們在朝,你在野,一定要像親兄弟那樣精誠合作。”潘清道:“謹遵大人教誨。”曹寅又道:“惜兒的事,我對不住你,你不要記恨?!迸饲遒橘朐诘兀骸按笕藢Ρ奥毝髦厝缟?,感激不盡,日后一定對兩位公子傾心相助。”曹寅又想交代幾句,無奈一口痰涌了上來,急喘不能言語,眾人忙上前捶背喂藥。
見曹寅黃泉路近,眾人也都不敢回家,只好在織造府里日夜守候,潘清交代王降回去和大家說一聲,自己過幾天再回去。
到了后半夜,眾人困頓不堪,李鳳卿來給大家送宵夜,潘清趁眾人低頭吃飯,悄悄問道:“二少奶奶,惜兒小姐怎么沒有回來?”李鳳卿長嘆一聲,含淚對潘清說道:“惜兒嫁給德安,就是進了火坑。那廝每日非嫖既賭,一生氣就打惜兒。我早就給了惜兒信,但德安把惜兒折磨的重病纏身,連家也不能回了。”潘清聽后忍不住哭泣道:“是我對不起惜兒呀。”
眾人一連守候了兩天兩夜,曹寅終于咽氣身亡,一代文壇領袖,江南官場魁宗撒手人寰。曹家喪事一連辦了二十一天,潘清也跟著在織造府里忙上忙下,焦頭爛額。朝廷也頒下恩典,曹颙世襲江寧織造一職,曹頫世襲兩淮鹽政御史一職。
喪事辦完,潘清精疲力盡的回到幫中,王降、蕭玉德迎上去慌張的說道:“師父不好了,前天大師父和二師父趁您不在的時候,帶人去打紅船幫了,結果被武摩珂活捉。武摩珂回信說,要咱們出五萬兩銀子贖人!”
潘清原本疲憊的身子,聽到這個噩耗,差點撐不下去,頭暈了好一會,才交代道:“告訴時小遷馬上動手,他知道該怎么辦。還有,通知幫中所有兄弟,準備好家伙,過兩天去搶人。”
按照潘清吩咐,時小遷帶人悄悄尾隨跟蹤武、唐夫婦,見紅船幫戒備森嚴,潛入其住所投毒太難,思慮再三,不知如何是好。這一日,兩個紅船幫的弟子來到運河邊上一家小飯館收保護費,掌柜的取錢慢了點,就遭到紅船幫弟子的一頓呵斥。恰巧時小遷在那吃飯,見此情景,靈機一現(xiàn),有了主意。于是猛然拍桌子吼道:“有完沒完,老子吃飯呢!”紅船幫弟子平日里橫慣了,見有人吃了豹子膽敢朝他們吼,反倒有些錯愕,認定對方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于是斜著膀子一步三晃走到時小遷面前,張嘴要和他盤盤道:“知道小爺跟坐哪條船,混哪個碼頭嗎?”時小遷不等對方報出名號,搶先一腳踹倒,接著吼道:“老子管你是誰,都是道上混的,爺還沒怕過誰呢,都給我滾?!奔t船幫兩人見遇到個混不吝,也不敢當場動手,咬著牙放狠話道:“行,有種別走?!?
等兩人走后,掌柜的趕緊對時小遷說道:“客官快走吧,你可惹禍了。”時小遷故作不知,問道:“他們是誰呀?”掌柜答道:“紅船幫。”時小遷聽后故意大驚失色,“你怎么不早說!”掌柜道:“沒等我說你就把人家趕走了呀?!睍r小遷來回踱步道:“這該如何是好?”掌柜的說道:“你們趕緊跑吧。”時小遷故作想了想,說道:“都是道上混的,能跑哪里去。這樣吧,掌柜的,他們回去肯定去叫人了,你受累趕緊給我擺上一桌,好酒好菜準備著,等他們一會人來了,我給人家賠禮道歉?!闭乒竦狞c頭道:“好,我這就去準備?!?
酒菜擺好,時小遷趁人不備,在酒壺里放了分筋化骨散,此毒藥本是西南苗人獵戶打獵時在箭頭所抹,為的是麻倒獵物,后被中原江湖人士尋得改良,吃此毒藥者,三天之內(nèi)渾身無力、嗜睡、萎靡不振。又過了半個時辰,紅船幫的兩個弟子帶來三五十人來到小飯館,領頭的破門而入,喝道:“哪個不開眼的敢惹我們紅船幫?”時小遷剛要起身搭茬,兩個紅船幫弟子看見,用手一指:“就是他?!鳖I頭的怒道:“好個不開眼的玩意。”時小遷趕緊作揖道:“適才小弟實在是不知道幾位是紅船幫的兄弟,多有得罪,還望恕罪。”飯館掌柜的在一旁也打圓場道:“也怪兩位兄弟剛才沒報名號,這才有了誤會,這不,這位朋友知道幾位混紅船幫,特地準備了酒菜賠罪?!睍r小遷也陪著笑臉道:“剛才確實是誤會,幾位賞臉,坐下來喝一杯,交個朋友。”
抬手不打笑臉人,紅船幫見時小遷服軟,也就不好意思再說什么,為首的抱拳行禮后,大大咧咧坐在酒席首座,道:“看你還懂事的份上,就放你一馬,你叫什么名字?”時小遷點頭哈腰道:“鄙人時小遷,江湖上的小毛賊,因為盤子被運河幫給端了,所以現(xiàn)在到處打野食,誤入紅船幫的地盤,多有得罪,敢問兄臺尊姓大名?”為首的說道:“爺就是紅船幫執(zhí)法長老吳遮天?!甭犃T,時小遷暗叫一聲不好,他忘了紅船幫家大業(yè)大,這點小事幫主武摩珂、唐賽花肯定不會出面,最多派吳遮天這樣的長老來解決,可麻藥已經(jīng)放到酒里了,只好施展手上功夫,換上另外一瓶沒放藥的酒給吳遮天滿上,然后敬酒道:“不瞞吳長老,小弟現(xiàn)在無依無靠,久聞紅船幫好漢大名,還望您辛苦幫忙引薦一下武幫主,賞我們兄弟一口飯吃。”吳遮天低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也不答話,只是自顧自的吃菜。時小遷趕緊掏出一錠金子悄悄遞過去,“不成敬意,不成敬意?!眳钦谔斓嗔说?,強板著臉說道:“那好吧,聽說你也有幾分本事,在道上也是有一號的人物,行,那就給幫主引薦引薦?!睍r小遷大喜,忙又敬了吳遮天好幾杯。
酒足飯飽后,吳遮天等人帶上時小遷去見武摩珂,麻藥全放在那壺酒里了,又沒有剩余的,時小遷只好把酒壺揣在袖子里偷偷帶走。不料醉醺醺的吳遮天身醉眼沒醉,看個清清楚楚,問道:“拿酒干什么?”時小遷急中生智圓謊道:“順手牽羊慣了,不拿點什么就不舒坦。”吳遮天哈哈大笑:“到底是個毛賊呀。”
到了傍晚,吳遮天帶時小遷來到紅船幫碼頭,聽說時小遷從運河幫逃出來,武摩珂夫婦趕緊喚他進來,詢問運河幫的情況。雙方施禮過后,武摩珂問道:“聽說兄弟在運河幫也是一個長老,怎么放著好日子不過,來投我紅船幫了?”時小遷長嘆一聲,添油加醋敘述自己被運河幫算計被俘,被迫入幫,現(xiàn)在運河幫兩個副幫主被抓,眼看就要覆滅,趕緊提前出來,免得殃及池魚。聽罷,唐賽花眼珠一轉,向武摩珂使了個眼色,說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避一下。”武摩珂看出唐賽花有些主意,也就點頭示意,讓她先出去。
唐賽花出了大廳,直奔關押翁巖、錢堅的倉房,問道:“你們認得毛賊時小遷嗎?”聽到‘時小遷’三字,翁、錢兩人一愣,腦子飛快轉著,想了片刻,翁巖道:“知道,是我們幫中長老,他怎么了?”唐賽花道:“他現(xiàn)在就在我們這里,老朋友要不要見見面?”兩人聽罷更加緊張,難道是時小遷投毒未遂,也被捉來了?錢堅畢竟當過商販走南闖北江湖經(jīng)驗豐富,略微一想,若真是這樣,唐賽花恐怕早就打殘了他,還用得著來用他嚇唬他們兩人嗎?極有可能是唐賽花抓到時小遷,但還不知道他要投毒的事,于是罵道:“這個小毛賊,端的是不講義氣,幫里還沒怎么樣,他倒是跑的快?!蔽處r也猜出個大概,說道:“這廝當初被我們捉住,放狗咬了他兩口才服軟入幫,這大難臨頭了,到底還是靠不住呀?!碧瀑惢ㄒ娢獭㈠X二人和時小遷說的差不多,看來他確實是臨難變節(jié)才投靠紅船幫來了。
唐賽花回到大廳,附耳向武摩珂訴說剛才翁巖和錢堅的話,武摩珂點點頭,看來時小遷是真心投靠,于是下令擺酒宴歡迎時小遷入幫。
酒過三巡,武摩珂詢問運河幫現(xiàn)在的情況,時小遷答道:“運河幫里除了潘清、翁巖、錢堅三個練過武,剩下的幾個都是讀書人,如今只剩下潘清一個人,肯定打不過武幫主您?!蔽淠︾嬗謫柕溃骸澳桥饲逦渌嚾绾危俊睍r小遷答道:“他自幼在少林寺學的降龍拳和伏虎拳,功夫雖然不錯,但得分和誰比,當年他曾經(jīng)和張念山打過幾次,都是平手?!蔽淠︾纥c點頭,他早年也和張念山火并過,要不是張念山仗著人多,早被自己打死了,看來要論武功,潘清絕對不是自己對手。然后又問道:“那運河幫在白道上的靠山是誰?”時小遷也如實回答:“是江寧織造府的曹家?!?
聽是曹家,武摩珂不禁長嘆了一口氣,原來,武摩珂早年還俗之后,曾經(jīng)給京城刑部的漢軍八旗王大人當過護衛(wèi),見王大人一直不得志,只好離開京城,到江南學武,這才拜了唐成一為師,認識了林沛和唐賽花。誰曾想沒過幾年,王大人的妹妹送到皇宮里,深的皇上寵信,生下了十八阿哥,王大人也水漲船高升任刑部侍郎,武摩珂此時剛剛建了紅船幫,順勢又重新投靠王大人,有了這座靠山,才順風順水,日益強大??烧l曾想,沒過幾年,十八阿哥竟然得天花病死了,一開始皇上還對王家撫恤安慰,后來情義漸漸淡了,加上王大人小人得志,得罪不少同僚,沒幾年竟被御史彈劾,降級成了六品主事。連累武摩珂在江湖上日子也愈發(fā)不好過了。如今的江南黑道,長樂幫有德楞嘉,運河幫有曹家,后臺一個比一個硬,武摩珂想到這里不禁憂慮起紅船幫以后該何去何從。唐賽花也有些擔心,說道:“既然運河幫后臺是曹家,真要是滅了他們,曹家不會放過我們吧?”
時小遷解釋道:“這倒不一定,曹家罩著運河幫,主要是讓他們幫忙打理運河漕運,如果紅船幫能吞并運河幫,順手把漕運的生意打理好了,曹家才不會管這些江湖上的爛事呢。大不了就是多給些銀子。”武摩珂點頭道:“言之有理,時兄弟,多謝你的消息,來,干?!辈欢鄷?,幾個人都喝的醉醺醺的,酒都喝光了,還意猶未盡,武摩珂一揮手,對手下人說:“再去拿酒?!?
不一會,手下人又端了壺酒過來,時小遷發(fā)現(xiàn)酒壺的款型和自己在飯館里放麻藥的那壺酒一模一樣,突然計上心頭,說道:“武幫主,小弟初來乍到,幫里的兄弟也不知曉我的手段,現(xiàn)在班門弄斧,獻丑露一手,給大伙助助酒興?!北娙损堄信d致,都放下碗筷,看著時小遷。時小遷把新端來的酒放在桌上,找了塊布遮蓋上,然后猛然掀開布,酒壺已經(jīng)不見了。眾人十分吃驚,紛紛四下尋找,這時,時小遷從懷里掏出放了麻藥的酒壺,遞給大家,眾人無不拍手叫絕。時小遷不敢耽擱,趕緊給唐賽花、武摩珂、吳遮天等人滿上,大家沒有起疑心,一飲而盡。時小遷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酒宴過后,大家散去歇息,第二天一早,潘清帶了一千多人來到紅船幫的碼頭,武摩珂夫婦強打精神,綁上翁巖和錢堅,與潘清對峙。唐賽花迷迷糊糊問道:“五萬兩銀子帶來了嗎?”潘清道:“沒有?!贝藭r,武摩珂兩眼如同掛上了千斤墜一般,渾身上下直達晃,他久闖江湖,感覺到不對,不敢與潘清多糾纏,放軟話道:“大家都在運河兩岸混,這次的事就算了,人我放了,你們走吧?!迸饲蹇闯鏊驄D二人藥性發(fā)作,也不答話,揮刀一指,“搶人?!边\河幫眾人一擁而上,武摩珂夫婦雖然武功高強,奈何藥性發(fā)作,使不上力氣,沒幾個回合就被潘清活捉。
運河幫一舉端了紅船幫老巢,搜出十萬兩白銀,翁巖和錢堅也被時小遷救出,因為兩人身上有傷,趕緊送回去醫(yī)治。然后潘清下令,拿出兩萬兩銀子,并武摩珂夫婦一起綁了送到江寧織造府曹颙那里。秦華十分不解,問道:“武摩珂夫婦乃是豺狼,要是緩過勁來,肯定不會放過我們,怎么不現(xiàn)在殺了以絕后患?!迸饲宓溃骸拔覀冊诮嫌懮?,絕對不能離開曹家,曹寅剛死,兩個兒子急需立功樹威。武摩珂送到他們那,肯定是一死,我們也正好趁機拉攏曹颙、曹頫兄弟?!?
眾人聽后連連點頭,馮鐵樵道:“那我這就把人送去曹大人那里?!迸饲妩c頭,馮鐵樵剛要走,秦華突然攔住道:“先等等。”潘清問道:“軍師是不是又有什么好計策了?”秦華道:“林沛為人執(zhí)拗,就算咱們替他殺了仇人,最多也就是和咱們成為朋友,恐怕還是不會入幫,必須再加點顏色?!迸饲鍐柕溃骸斑€能怎么加顏色?”秦華道:“先把武摩珂送到曹大人那,唐賽花留下,游街羞辱?!北娙瞬唤?,紛紛問道:“這是為何?”秦華微笑說道:“林沛畢竟是個男人,就算再恨奸夫淫婦,最多偷偷摸摸殺了,也不愿意聲張丟臉。把兩人全交給曹大人殺了,林沛不會覺出咱們的厲害。留下唐賽花游街羞辱,林沛臉上也無光,肯定會來求咱們給那浪娘們一個痛快。只要他來求咱們,就由不得他談條件了。”
聽罷秦華的計策,眾人無不拍掌叫絕,潘清依計而行,先把武摩珂送到曹颙那里,推說唐賽花潛逃,正在追捕,過幾日才能送來。然后通知運河兩岸受過紅船幫欺負的百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游街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折辱折辱唐賽花。
林沛聽說武、唐夫婦被潘清捉住的消息后,心知他們惡有惡報,也樂得見他們伏法。只是聽聞唐賽花游街受辱,還是有些隱隱不忍,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岳父對自己恩重如山,就算唐賽花必須死,也得讓她體體面面的走。于是咬牙托中間人給潘清去信,邀他到鏢局一敘。
潘清又一次來到宏遠鏢局,不等其開口,先開門見山邀請入幫,林沛一來感謝潘清為自己報仇,二來也畏懼潘清兇狠,三來有求于人。只好抱拳行禮答應道:“古時聶政、要離為朋友報仇,成就春秋大義。今日貴幫此舉,真有春秋古風也。”潘清解釋道:“林大俠此言差矣,下藥陰人,江湖大義所不齒,我們這么做,實屬無奈。還望林大俠不要嫌棄憎惡?!绷峙嬉娕饲迦绱颂拐\,十分感動,于是率領宏遠鏢局大小二百多鏢師也加入了運河幫。
隨后,唐賽花也被送到江寧織造府,曹颙大喜,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刻派人從舊檔文書中尋出幾年前兩人犯下的數(shù)樁人命案子,上報朝廷,說擒獲江洋大盜。不日,吏部文書下達,武摩珂夫婦被判斬首示眾,曹颙賜一等侯爵。
運河幫聲勢更加浩大,只是翁巖、錢堅雖被救出,但還是對潘清下毒傷人一事心有芥蒂。面對運河幫日漸興旺,兩人心里也漸漸開始說不清楚道不明白,這么做到底對不對。
這一日,三人正在商量幫中事務,王降進屋對三人說道:“師父,郵差來送信,是師爺從澳門寄來的?!甭犅勱戇z來信,三人大喜,忙拆開信件。信中說道:
“翁、錢、潘弟子,見信如面,為師在澳門甚好,所學所見皆世間奇聞,你三人速來澳門見我,面授機宜。切切。”
三人雖然大惑不解,但清楚陸遺肯定是有大事交代,不敢耽擱,將幫中事務交給秦華和馮鐵樵代管,三人快馬加鞭趕往澳門。
經(jīng)過半個月行程,三人終于風塵仆仆趕到澳門,按照信中說的地址,找到陸遺。師徒相見,分外親熱。陸遺高興的問道:“現(xiàn)在運河幫經(jīng)營的怎么樣了?”翁巖詳細敘說了取消八旗軍駐船費用、打敗水匪、收服神偷、剿滅紅船幫、聯(lián)合鏢局的種種事宜,最后又請教陸遺,縱容偷盜、下毒陰人,到底對不對。
陸遺聽后,對三人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若是一個獨行俠客,自然要道德立身,嚴于律己。但你們現(xiàn)在不是獨行俠客,是一個幫派的領袖,除了要海納百川,更要腳踏實地。就拿你剛才說的那個神偷講,你們就算把他打殘了,就能保證運河兩岸以后再也沒有偷盜了嗎?還有那個紅船幫的高手,就算光明正大決戰(zhàn),你們就一定能打贏他嗎?既然辦不到,就不要談空話?!卞X堅道:“那我們?nèi)齻€現(xiàn)在還好,還有一絲俠義之風,若我們沒了,怎么能保證日后的幫眾不當惡人呢?”陸遺道:“那就得立下嚴苛的規(guī)矩了?!迸饲鍐枺骸霸趺戳⒁?guī)矩?”
陸遺不答,只是自言自語道:“我在澳門,接觸學到了很多西洋學識?!闭f完,陸遺拿出一張葡萄牙人出版的世界地圖,用手一指,道:“你們看,這個小島國,是西洋的英吉利國。這個小國很有意思。在咱們大清太宗崇德四年的時候,底下的權貴和商賈們聯(lián)合起來造反,竟然把國王給殺了?!蔽處r道:“這古往今來,謀朝篡位的事還少嗎?”陸遺道:“但他們英吉利人可不僅是改朝換代那么簡單。國王死后,各派為搶王位打的是頭破血流,一口氣打了將近五十年,直到最近,也就是咱們的康熙二十七年,才最終把王位確定下來?!迸饲宀唤獾溃骸澳沁@和咱們有什么關系?”
陸遺接著說道:“他們造反,是因為國王橫征暴斂,欺壓民眾,所以,從那以后,他們就定下了一條規(guī)矩,國王不主政,設立首相和議會,議會選舉首相,平時日常國王主祭祀禮儀,首相管理國政,議會負責立法和制衡首相。這樣一來,大家都按規(guī)矩做,這才不到三十年功夫,英吉利就已經(jīng)是西洋第一強國了?!蔽處r笑道:“西洋總共才那么點大,就算是第一強國又能怎么樣?”陸遺道:“此言差矣,過去總說夜郎自大,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大清自從康熙二十二年開始閉關鎖國,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天下究竟有多大。英吉利伙同葡萄牙,已經(jīng)把咱們西面的天竺國打下來了?!迸饲宓溃骸熬褪悄莻€《西游記》里說的天竺國嗎?”陸遺道:“就是?!卞X堅更不解了:“說了這么半天,還是和咱們沒有關系呀。”陸遺道:“三人行必有我?guī)?。我們得學他們?!迸饲寮鼻袉柕溃骸霸趺磳W?”
陸遺一一講解:“就拿你們組織幫派來說,就可以借鑒英吉利國的議會。幫主是一幫的象征,只主持日常運作。遇到大事,必須全幫共議?!迸饲逵謫枺骸澳菐椭鞋F(xiàn)在將近一萬人,人多嘴雜的怎么商議事情呢?”陸遺道:“那就先讓這一萬多人選出幾個能話事的,遇事就他們幾個商量就行?!?
翁巖想了想道:“那是不是就像山西人的商號那樣,東掌分離,東家就管看賬本,經(jīng)營歸掌柜的管,東家不得干涉經(jīng)營,但年底一旦沒賺錢,東家就能辭退掌柜的?!?
陸遺道:“對,就是這個意思。但咱們是幫派,和商號還是有區(qū)別。商號的東家是世襲的,股份留給兒子。但幫派必須立下規(guī)矩,師徒傳承,不能父子相繼。幫主及話事人的兒子,甚至是女婿,不得在幫。以防止幫派變成自己產(chǎn)業(yè)?!比诉B連點頭,錢堅又問:“師父,您說的這些固然都是一些大道理,我們?nèi)硕甲x過書,這么深奧的事情聽起來還迷迷糊糊,那些幫眾,大多是不識字的泥腿子,這些道理怎么給他們講清楚呢?!?
陸遺拿出一本書,遞給三人,三人接過來一看,寫的全是葡萄牙文,猶如天書一般,潘清只好問道:“師父,這書上寫的是什么呀?”陸遺答道:“西洋人信的神教,叫天主教,就像咱們信的道教、佛教一樣。這本書叫《圣經(jīng)》,就和咱們大清的《道德經(jīng)》、《金剛經(jīng)》一樣?!比诉€是不解:“難道信了他們的天主教,就能把幫派管理好了?”陸遺道:“西洋各國和咱們大清的回民都差不多,一國之君同時也擔任著教主的位置。百姓固然不能懂大道理,但也會敬鬼神,順從朝廷的管制。西洋人管這個叫政教合一?!迸饲宕笪虻溃骸霸蹅兇笄宓幕孛耦I袖,全都是清真寺里的阿訇,所以他們才能特別團結,遇事一致對外?!标戇z點頭笑道:“一點就透,果然是干大事的人?!蔽處r接著說道:“既然咱們都入了羅門道教,那咱們回去以后,就去給幫眾們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