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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走不出的痛(河清楠俟)

有一種痛…是血淚流盡也無法停止的,痛就痛吧!有一種等…是逝去再也回不來的親人,等就等吧!

曾經,我們的快樂猶如玫瑰般熱情似火。后來,家里翻天覆地的變化,忽略了玫瑰桿布滿荊棘。

一遍又一遍重復著爸爸教的武功,那雙堅定的眼神,竹子踢斷一根又一根,拳頭已經血肉模糊。可是不管我打得多好他都已經看不到了,任憑心在滴血,任憑手在顫抖,任憑破碎的人生在慢慢把我們吞噬。那個恐怖的日子始終在心里折磨著我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永無止境……

在過去無憂無慮的生活里處處歡聲笑語,嚴默這個名字是家里的一大樂事。

很慶幸生在一個六口之家,熱鬧又幸福。有孿生姐姐的陪伴,有爸爸媽媽的寵愛。哪怕偶爾被弟弟欺負,那也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奈何爸爸媽媽分不清我和姐姐到底誰大一點,妹妹這個詞就因為我的個頭落在了我的身上,雖有不高興,也不敢抗議。

每次偷偷觀察姐姐,總會被她的才華所驚嘆。知識就是她的財富,這是最讓我們驕傲的。其實,我最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像冬天的太陽,讓人很溫暖。

轉過頭看著沉浸在畫畫中的爸爸,和平時的他有點不一樣。都說,認真做一件事的人最迷人,少了幾分惆悵,多了幾分隨和。

這一刻的爸爸在我們眼中像一道光,看慣了他拉小提琴的樣子,看慣了他抱吉他時的樣子,也看慣了他嚴格教我武功犀利的眼神。原來他把唯一的溫柔給了那個滿眼是他的女人…

我瞟了一眼爸爸旁邊的媽媽,她一邊撫琴,一邊像花癡一樣目不轉睛看著爸爸。爸爸手一抬她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看得我都有些嫉妒。

弟弟小布在一旁模仿爸爸,就連那一顰一笑簡直就像復制的一樣。雖然比我小三歲,做任何事像個大人一樣。他不止遺傳爸爸的帥氣和才華,也遺傳了媽媽的溫柔。

小宇穿著新買的裙子在我們身邊跳來跳去。想想時間過得好快,記得她出生那晚,就把尿尿小布的碗里。從那以后,小布吃飯就離她遠遠的。

小宇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孩子,不懼困難,跌倒了就爬起來重新來過。

突然想我那個和血緣關系的堂弟小江了,他在我的記憶里是隨叫隨到的陪伴。爸爸跟我們說,一定要把他當一家人,這么多年我們也是這樣做的。

或許是緣分讓他和我們相遇,爸爸撿到他的時候,他那雙稚嫩的眼神堅定爸爸要收養他的心。可當四叔第一眼見到他就愛不釋手,爸爸只能把小江交給四叔扶養,給他取名嚴江。為了給他一個良好的生活,四叔傾盡所有,不畏生活有多艱苦都要給他最好的。

不知道他生于何年何日何時何地,看著年齡和我們一樣大,就把他的生日定在和我們同一天。每年我們的生日都是一起過,童年我們比別人快樂好幾倍,所以后來的痛苦也是別人的好幾倍。

一直回憶著和爸爸的點點滴滴,從失去慢慢往后倒,記憶把我拉到七歲的時光。站在鏡子前看著里面的自己…

“爸爸媽媽,我和姐姐怎么和你們一點都不像啊!我懷疑我和姐姐是你們撿來的。”

爸爸總是語重心長的說。

“上哪撿這么漂亮懂事的女兒。”

媽媽也笑著說。

“你們兩個可是我十月懷胎才生下來的。”

我還是捏了捏自己的臉,一副懷疑的表情。

“可是,我和姐姐……”

爸爸打斷我的話。

“默兒,別可是了,趕緊來把昨天教你的詩背一遍我聽聽。”

我吞吞吐吐的說。

“爸爸,我……背不出來。”

“昨天才教的怎么就背不出呢!你看看姐姐,這本書她都快背完了。”

爸爸很生氣把書扔在我面前…

“你下半年就要上小學的人了,今天教的明天忘,明天教的后天忘,你這樣怎么上學啊!”

姐姐趕緊幫我解釋道。

“爸爸,小默已經很努力了,或許每個人的記憶力是不一樣的。別生氣,我來教她。”

姐姐看著我被爸爸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得不知所措。

“小默,我知道你很努力了,沒事,我來教你…”

我看著溫柔的姐姐。是的,我真的很努力地學,學得快忘得也很快。我哭著往外面跑,剛跑出家沒多遠就摔在一條溝里暈了過去。等我醒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后的中午了,把姐姐急得不行。我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姐姐,她緊緊握著我的手,眼睛都哭紅了。

“爸爸媽媽,小默她醒了,你們快來啊!”

爸爸媽媽急忙跑過來。

“默兒,你嚇死我們了,都怪爸爸不好,爸爸不該對你發火的。跟爸爸說,還有哪里疼。”

“背疼,頭疼。媽,我餓。”

媽媽把準備好的粥端了過來。

“孩子,粥來了。”

姐姐扶我起來,一分鐘都站不了,走兩步路都很費力。急得爸爸趕緊帶我去醫院檢查,醫生說,腰椎被一顆小石頭卡住了,必須要做手術慢慢恢復。

爸爸二話不說就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經過半個月的住院觀察,勉強能下地走路,不過也不是很樂觀。

醫生建議出院回家休養,還給了我一套恢復的動作,爸爸又加了一些武術動作在里面讓我慢慢嘗試。開學的時間到了,只能焦急看著姐姐和其他同齡的小朋友高高興興去上學,自己卻躲在家里哭。

爸爸無奈地說。

“默兒,走幾步我看看。”

走了不到五分鐘就不行了,可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還是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爸爸只能每天陪著我鍛煉,從每天走十分鐘,到二十分鐘。只能坐十分鐘,到二十分鐘。加上爸爸給的武術動作,一年半的時間,我感覺身輕如燕。

爸爸很高興再帶我去醫院檢查,醫生對爸爸說,我已經完全好了,而且身體素質比以前更好。當然了,這也有爸爸的功勞,沒有爸爸每天陪我鍛練,我肯定好不了這么快。不但強身健體了,還能自我保護。不敢說能飛檐走壁,但也不會被人欺負。

遲了快兩年才上學已經被同學笑話了,因為那次的意外。記憶像是被完全打開了一樣,小學和初中的知識我兩年的時間全部學完。找老師商量跳級,老師只允許跳一級。沒辦法,快十歲了才讀小學二年級。

十歲生日那天,我放學去同學家玩。爸爸一家一家去找我。在一個同學家找到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爸爸把我背回家。小江和姐姐他們已經坐在蛋糕前等我,媽媽看著我在爸爸背上睡得很熟就輕輕把我抱下來,我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媽媽拍了拍我的肩膀…

“默兒,快來許愿吹蠟燭吃蛋糕了,就等你了。”

我看著插滿蠟燭的蛋糕。

“爸爸,媽媽,今天是我們生日?我忘了。”

媽媽摸了摸我的頭。

“爸爸媽媽記得就好了,晨兒默兒小江,我們希望你們三個健健康康成長。一生平安,孩子們…快許愿吧!”

我和姐姐還有小江許了新的愿望,拿起一塊蛋糕大口吃了起來。爸爸媽媽看著我們笑得那么單純,他們不禁感嘆!走回房間,任我們在院子里鬧著,笑著,開心著…小布經過爸爸媽媽的房間,不經意聽到爸爸媽媽說出一些讓人意外的話。

“崇恩,你說,都十年了,也不知道默兒他們的外婆怎么樣。今天好像也是默兒他們生母的忌日,她們的爸爸是不是在滿世界找他們。看著他們一天一天長大,我真的很擔心有一天他們會離開這個家。”

爸爸安慰著媽媽。

“靜兒,你也不要想這么多,默兒晨兒雖然不是我們的女兒,可我們卻把她們當成自己的親閨女一樣疼。他們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世,就算將來有一天他們離開這個家,我們也只能認了。把他們抱回來不是為了以后要求他們如何回報我們。和他們的緣分從抱回來那天就已經注定好了,我不后悔所做的一切。”

“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默兒和晨兒就是老天賜給我們的。”

小布頓時臉都變了,在心里念了無數遍。

“大姐和二姐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他們是抱來的,怎么會這樣。天吶!是演電視嗎?就連劇情都和電視里演的都一樣。沒想到現實生活中居然真也發生了,而且還發生在我家,說出去都沒人信吧!

我到底要不要告訴姐姐他們呢!不行,他們知道了就會離開我們。可是,爸爸媽媽也說了,他們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啊!怎么那么糾結,我才多大,心都操碎了。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可不想那么早就失去他們。

在這個家,我們都是幸福的,也是開心的。這種緣分或許只有我們家才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布挎著小男人氣概的步伐向我們走來。

“大姐二姐,小江哥,祝你們生日快樂。永遠和我們是一家人。”

我捏了一下小布的嘴

“小布,什么叫永遠和你們是一家人。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呀!過來,耳朵拉一下。”

我們一家在這種快樂的日子里一直過得很知足,多少人羨慕,多少人嫉妒,多少人眼紅爸爸有三個女兒。

可是,我們都忘了老天的眷顧是有期限的。那種幸福的日子只伴著我們到高中,一切來得是那么突然,猶如晴天霹靂,讓人猝不及防。

高一那年暑假即將結束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永遠的痛。不,是我們一家永遠的痛。我一邊練著爸爸教給我的武功,一邊回想那個可怕的日子。

那天,我看著小宇一個人躲在房間角落垂頭喪氣的玩著竹蜻蜓便走上去。

“小宇,你怎么還在玩這個,你都是一個上五年級的大學生了,怎么還玩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兒。你告訴二姐,過去這幾年里,你在學校學到了什么?在哥哥姐姐身上學到了什么?”

小宇嘟著嘴。

“我不想上學。”

“你說什么,你不想上學?為什么呢!”

“自從我上了學,你們離我越來越遠。一走就是一個星期,家里沒了往日的氣氛,爸爸媽媽的笑容也少了。”

“小傻瓜,人只有學到了更多的知識才會走得更遠,這是爸爸媽媽的驕傲。不過…不管我們走多遠,家永遠是我們的港灣。即便是你、是我、還是小布和大姐,我們都離不開這個港灣的。”

“可是,我想你們,我每天放學回來我都會坐在路口盼著你們回家。”

我的心像揪了難受,一把抱著小宇,眼睛都濕潤了。從來沒想過一個歡聲笑語的六口之家,現在變得無比的冷清。爸爸媽媽的笑也沒那么自然……

院子里傳來爸爸媽媽沉重的喊聲。

“孩子們,快出來,我和你們的爸爸有話要說。再過幾天你們又要去學校了,等一下默兒和我陪小宇去報名。你們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下午我們一家人去爬山。秋天來了,到處是成熟的果實,就連空氣中也帶著果實的味道。趁這個機會,我們一家人好好放松一下。”

小布一邊整理一邊說。

“我等一下要先去外婆家,昨天遇到舅舅,他叫我去拿學習的資料。”

“小布要去外婆家。那晨兒呢?”

“我有幾個同學來找我玩,也約好和我們一起去爬山。”

剛說完,奶奶又來作妖了。她把爸爸拉到一邊

“崇恩,你看你,我前兩天跟你說的話你又忘了是不是。”

爸爸不耐煩的說

“媽,我這是一個完美的家庭,你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該干嘛干嘛去,等一下我要帶著我的老婆孩子去爬山。”

奶奶一邊走一邊回頭對爸爸罵罵咧咧,媽媽溫柔的問爸爸。

“崇恩,媽跟你說什么你怎么這個態度?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夠好。”

爸爸撫摸著媽媽的頭,小聲的說。

“別多想,你做得很好。到現在她還不死心,一直要我把默兒送人。”

媽媽瞬間臉色大變。

“都這么多年了,她還在打這樣的主意。孩子是我們的,又沒問她要一口吃的,她到現在還想著把默兒送人。”

“孩子是我們的,天塌下來我也不會把他們送人的。別哭了,讓孩子們看到不好。”

媽媽擦掉眼淚,陪小宇報名的路上我和媽媽一直聊我小時候,媽媽問我。

“默兒,你已經高二了,要開始準備高考了,你的志愿是什么?”

“媽,我的志愿肯定是考個好的音樂學院啊!”

“我知道你對音樂情有獨鐘,中央音樂學院有把握嗎?”

“不是很有把握,但是我一定要去考。”

“去年世界鋼琴賽中國賽區,你拿了中國賽區一等獎。什么時候去德國參加總決賽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的,就是…”

“費用這方面你不要擔心,我和你爸會給你想辦法的。我的女兒這么棒,我們會全力支持你。”

“謝謝媽,做你們的女兒真幸福。”

“做你們的媽媽才是我的福氣呢!”

小宇催促我們。

“媽,二姐,我好了。你們聊好了嗎,可以回家了嗎?我坐在這里等你們半天了。”

“小宇,你好了嗎?”

“早就好了,看你們聊得歡不敢打擾。聊得這么生疏,這么客氣。哎呦!做你們的女兒真幸福,做你們的媽媽才是我的福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姐不是媽媽親生的一樣,我現在都懷疑我到底是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

“媽,你看小宇。”

“現在我們回家集合一家人去爬山。”

還沒走到家,小江又哭又喊的朝我們跑來。

“大娘,不好了,大伯他掉進河里了。全寨子的人已經找了半個小時,沒找到。”

我和媽媽臉色頓時慘白,站都站不穩。

“小江,你說什么,你大伯怎么會掉進河里去了。他水性極好,怎么會掉進河里呢!”

“大姐和她的同學去河邊釣魚、下河嬉水。有一個同學不會水性,大姐跳下去救,兩個人在河里掙扎,大伯為了救他們就…”

我們嚇得踉踉蹌蹌,連滾帶爬的來到河邊,大姐和她的同學嚇得臉色發青。全寨子的人都在幫忙找爸爸,媽媽一下子暈了過去。我費了好大勁才把媽媽弄醒,媽媽對著姐姐就是幾個耳光,大姐的嘴角都被打出血了。我趕緊抱著姐姐,她的眼淚像決了提的洪水涌出眼眶。

“媽,你打死我吧!找不到爸爸我也不想活了。”

我趕緊安慰姐姐。

“姐,你說什么呢!一定會找到爸爸的。一定會的,來,我幫你擦掉嘴角的血淚。”

媽媽指著姐姐。

“我跟你們說過,離水遠一點,水火無情。你爸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以后怎么辦,到現在還沒找到你爸爸。這個家以后怎么辦,”

“媽,如果找不到爸爸,我就去地獄找,去天堂找。”

媽媽悲痛的指著姐姐。

“那你去啊!趕緊去,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當初我就不該………”

小布捂住媽媽的嘴

“媽,你別激動,你看大姐嚇得也不輕。爸爸一定會找到的。”

直到天黑,幫忙找爸爸的人找了很遠很遠依然一無所獲,順著河岸找的人也紛紛回了家。我們知道,爸爸真的離開了我們,守在爸爸救姐姐的地方一直不肯離開,河岸上是我們悲痛欲絕的哭泣聲。

小布大聲喊道。

“爸爸,該回家了,玩累了就回來吧!家里有熱乎的飯。有我們點著燈等你,給你照明回家的路。”

媽媽抱著小布。

“小布,你爸爸沒了,他不要我們。”

最后一批搜救的人都紛紛搖頭,大姐沖向河里,小布和我拼命把大姐拉了回來。媽媽上來又是一個耳光,姐姐頓時驚住了。

“你爸爸已經不在了,你給我好好活著。我要你給我好好活著,這是你欠我的。”

媽媽的話像一把刀一樣插進姐姐的心里,這樣比讓她死還難受。

媽媽又請了寨子上的人連續找了三天還是沒找到爸爸,我們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從那以后,姐姐每天以淚洗面活在悔恨之中,成績一落千丈,我們的幸福生活就這樣被打破。一家人一直都沉浸在爸爸離世的悲痛中,還要面對奶奶每天的各種刁難和打壓。原本姐弟四個可以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是現在,就連最簡單笑對我們來說都很難。

尤其是姐姐,不知道多少個夜晚她都是把自己卷縮在房間里的角落。每天晚上都是被噩夢纏著,喊著爸爸醒來,一次又一次。

爸爸的死給我們家重重一擊,更是直接把姐姐打入了地獄,不,比地獄更嚴重,我只能每天陪著她睡,盡量不讓她孤獨。可是,她內心的孤獨我要怎么去陪呢!她雖然不說,我能感覺到。在她面前,我們都把悲痛藏得很好……如果能把回憶變成現實,那爸爸現在是不是就站在我旁邊看著我。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木樁斷了,整個人倒在地上看著昏暗的天空。撕心竭力喊著爸爸,突如其來的電閃雷鳴催促我回家。回到家看著熟睡的姐姐,眼角還留著眼淚。我輕輕還沒觸碰到她,她又被惡夢驚醒了……。

“姐,你又夢見爸爸了。”

“小默,你的手在流血,痛嗎?”

“痛麻木了。”

“小默,我好痛,我真的生不如死。媽媽說,我欠了她,要我好好活著。可是這樣的日子比讓我死了還難受。”

“媽媽那樣說是想給你活下去的理由。”

“一年多了,我們一家人依然活在痛苦中,這難道不是我的錯嗎?”

“姐,事情已經過去了,不管誰對誰錯再來追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當下是要該怎樣面對以后的生活,而不是一味的自責。”

媽媽房間里傳來一陣巨響,我和姐姐跑過去,地上都是碎玻璃。

“媽,你又喝醉了。”

媽媽白天干活,晚上用酒麻痹自己。姐姐抱著媽媽。

“媽,你打我吧!罵我吧,求你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

媽媽放聲大哭

“你爸怎么能扔下我就走了,他怎么舍得扔下我。怎么舍得扔下這個家,你們給我酒,我只有喝醉了才會看見他,給我酒……”

姐姐一口把另外一瓶酒給喝了,當時就倒在地上叫都叫不醒。媽媽趕緊給她催吐,血都吐出來。

“媽,姐姐是不是也快死了。你看她現在叫都叫不醒,還吐血了。”

“別亂說,姐姐這是喝醉了,酒醒了就沒事了。”

那一晚,我和媽媽寸步不離守在姐姐身邊。那一晚,她在醉夢中依然叫著爸爸。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臉色煞白

“媽,大姐醒了。”

“晨兒,你醒了,快起來喝粥,媽媽給你熬的粥。”

這是爸爸去世一年多以來最溫暖的一碗粥了。姐姐哭得梨花帶雨……

“姐姐,怎么還哭了呢!這是媽媽專門為你熬的粥,快喝啊!對你的胃很好。媽媽在粥里加了蜂蜜,看著都好吃。”

姐姐一言不發,看著我們含著淚吃著媽媽熬的粥。小布走上前

“大姐,你可把我們嚇死了。我和小宇睡得太死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么,要不是二姐跟我們說,我們都不知道。”

媽媽溫柔的撫摸著大姐的頭發。

“晨兒,以后不要再這樣了,你把媽媽嚇死了。”

“媽,你不恨我嗎?”

“媽不是恨你,是接受不了你爸不在的事實。我已經沒事了,雖然我給不了你們爸爸在世時的那種生活,但是我會拼命讓你們過好。”

媽媽的釋懷對姐姐也是一種釋懷,雖然是柳暗花明,但是在我們內心深處還是有著爸爸去世的悲傷。

今天陽光很明媚,在以前,通常這個時候爸爸都會抱著小提琴拉著動聽的曲子。

大姐他們去外婆家了,我回到房間拿出那把還帶有爸爸余溫的小提琴。情不自禁拉出了熟悉的歌曲,滿腦子都是一家人歡聲笑語的場面,眼淚滴落在琴弦上。錐心之痛讓我陷入絕望里…

小江慢慢向我走來,拭去我臉上的淚痕。把吉他從我手里拿了過去…

“二姐,別拉了。”

“小江,我想爸爸了。”

“所以你就這樣折磨你自己?如果大伯在天有靈,看到你這樣他得多心疼。”

“他不會心疼的,他如果心疼就不會丟下我們。”

小江哽咽了一下。

“你這樣真的很讓人心疼,我想找回以前那個天真任性的你。而不是現在懂事悲傷的嚴默…”

“天真任性的曾經也好,懂事悲傷的現在也罷。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遠找不回來。”

其實,存在記憶里的美好我不想再去破壞。

“小江,今天是幾月幾號?”

“三月十八號。”

“三月十八號,今天是爸爸的生忌。”

跑進房間把準備清明節掃墓的元寶蠟燭香拿上來到爸爸墳前,小江背著小提琴緊跟在后面。

來到爸爸墳前,小江點上蠟燭,我跪在地上頭靠在爸爸墓碑上。

即便只是一個衣冠冢,那也是爸爸的歸宿,珍珠大的眼淚一顆一顆滴落下來。

“二姐,別哭了,給大伯拉一曲吧!彈他生前最喜歡的那首曲子。”

我接過小提琴,看著一片金黃色的菜花。站在爸爸墳前的那片菜花林,小江坐在一旁聽著看著…

節奏越來越快,琴弦把手指劃出一道道血痕,小江一把拉著我的手。

“二姐,到此為止吧!大伯應該聽到了。”

一雙陌生的手把紙巾遞給小江,溫柔的聲音。

“表哥,先給她包扎傷口。”

我回過神來。

“你是誰?怎么會在這里。”

小江趕緊解釋。

“二姐,他是我表弟,叫王昭,跟我們一起來的。”

我完全沒有印象。

“沒注意。”

王昭后腿了一步跪在地上,給我爸爸磕了一個頭。

“謝謝,有心了…”

小江幫我把手包扎好,溫柔地說。

“別再痛了,就像你說的,失去了的再也回不來。既然都回不來,為什么不活成大伯希望的樣子呢!”

“或許我會活成爸爸希望的樣子,那也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不,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待著,那樣你會哭死的,尤其是在大伯的墳前更不能讓你一個人待著。別趕我走,讓我陪著你,你的內心已經很孤獨了,別在這孤獨的時刻讓我離你遠遠的。”

看著小江的擔憂,希望時間把我內心的孤獨永遠隱藏起來。

“小江,我想再拉一曲,你先陪你表弟。”

“你的手都這樣了你還拉?”

“就一曲…”

“好吧!就一曲。”

小江和王昭坐在不遠處。

“表哥,她就是你一直掛念的人嗎?”

“就是她。”

“真是聞名不如一見,常常聽你說起她,以為只是一般的小女生。沒想到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她原本不是這樣的。以前的她是一個樂觀向上的女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無一不懂。可是大伯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她的人生只剩哀傷…悲痛。”

“從她揪心的琴聲中就聽得出來她的哀傷和悲痛,很難想象她以前的模樣。”

小江突然變得嚴肅。

“她溫暖了過去的歲月,驚艷逝去的時光,可現實卻把她打入萬丈深淵。”

“真是可憐也可敬。”

“她現在拉的這首曲子是我大伯生前經拉給我大娘聽的,可是現在曲在人已經不在了。二姐把眼淚化入曲中希望曲子能傳到天涯海角,她一直不相信我大伯已經死了,到現在仍然抱有一絲希望。經常不是抱著吉他就是拉小提琴反反復復就是那首曲子。希望大伯聽著這熟悉的曲子找到回家的路。”

“這是多絕望的期盼。”

琴弦突然斷了,小江趕緊跑過來。

“傷著沒有。”

我看著斷了的琴弦。

“是爸爸,肯定是爸爸。”

“二姐,你清醒一點,大伯已經去世一年多了。”

“小江,你不相信我?”

“我當然愿意相信你,可你也要接受現實啊!”

“不相信就走開。”

“二姐,求你別這樣好不好?”

王昭看著斷了的弦。

“表哥,或許嚴默說的是真的。”

我轉頭看著王昭。

“你相信我說的。”

王昭拿著吉他。

“我相信你,因為這根琴弦很粗,一般不容易斷,突然的斷裂不是沒有原因。”

“小江,你聽見了吧!”

爸爸墳前的蠟燭突然滅了,我跪在地上。

“爸爸,是你嗎?”

幾滴水滴在我臉上,冰冷刺骨。我當時暈了過去,爸爸出現在我夢里。跟我說了好多,來不及交代的全都交代給我。

小江看著暈倒的我心急如焚,又是叫又是喊的。

我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滿臉淚水的小江。

“我還沒死你哭什么呀!”

“你嚇死我了,怎么會突然暈倒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夢見爸爸了。”

小江看著爸爸的墓碑跪了下來,王昭也跟著跪下。

“大伯,如果你聽到我說話,求你別讓二姐他們過得如此痛苦。”

一陣微風吹來,像爸爸在撫摸我們的臉一樣舒服。

我懷抱小提琴靠在爸爸墓碑上,幻想著那是爸爸的懷里。

閉上眼睛,聽風吹過的聲音。聞著花香的問道,小江和王昭竊竊私語。

“小江,元寶蠟燭香燒完了嗎?”

“沒有。”

“都少了吧!讓爸爸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花不完的錢。”

小江把我扶起來,王昭接過手中的吉他。

“王昭,你這是…”

“為你畫的。”

“為我畫的,可以給我看看嗎?”

王昭把畫遞給我。

“畫不出你十分之一的神韻。”

“已經很完美了,怎么會有一個影子。”

“那個影子是你爸爸,我沒見過他,根據自己的想象畫的。所以有點模糊不清,如有冒犯我重新畫。”

我激動的眼神看著王昭,他是懂我內心的。

“謝謝你…給我了一個完整的幻想。”

“你不怪我自作主張畫這幅畫?”

欣賞著自己的畫像,即便有爸爸的影子在旁還是很凄涼,很孤獨……。

“王昭,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可以畫的這么明顯嗎?”

“我……重新畫,我原本是想給你畫一幅開心的畫,沒想到……我重新畫。”

“不,這樣才像現在的我。”

“二姐,畫里雖然哀傷,可畫外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還有許多喜歡你的親人、朋友、同學,別嘆氣,表弟他這樣畫是想告訴你,內心的不開心你把它放在畫里。生活是精彩的,不能讓過去的事影響現在和以后美好的生活,就像眼前這片菜花。過兩天就沒了,也不會有人去記得,可是現在我表弟把它畫了下來。你是里面的主角,畫里還有大伯的影子。你就會時時刻刻記得這片菜花的美。把不開心的事放在這片菜花林里隨著菜花一起凋謝。再回來看時已經沒有菜花了,留在心里的只有那幅最漂亮的畫。”

小江的話和王昭的畫說服了我,我仰仰頭不讓眼淚流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小江,快點…天快黑了。”

“燒得差不多了,磕個頭就走。”

大老遠就聽見大姐叫我的聲音我叮囑小江。

“小江,等一下大姐他們問,別說我們是來祭拜我爸。”

“那怎么說啊!”

“不管怎么說都不要說實話,這個實話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過不去的痛。我不要自己痛過了還要他們再痛一次。”

“好,等一下由我來說。”

剛走到家門口,我媽大聲斥責,

“你跑那里去了,天黑不知道回家嗎?是不是連家都不想要了。”

我低頭不語,小江趕緊說道。

“大娘,我把我二姐叫去我家了,我們一起討論學習的事,一時忘了時間,這不,我把她送回來了。”

“是小江嗎?我在這里喊半天了,我以為你二姐去哪里了。去你家也不先說一聲,”

“我們想跟你說的,只是走的時候家里沒人。”

“你們還沒吃飯吧!一起吃吧!”

“不了大娘,我家也做好了的,原本想叫我二姐在我家吃了再回來,可是聽見你叫她,我們就先把二姐送回來。我們先回去了大娘。”

“天黑,注意安全哈!”

“好的大娘,那我們走了。”

看著王昭和小江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我心里空落落的。媽媽的眼神看得我渾身不自在,聲音一下子硬了起來。

“你還站著,不想吃飯了嗎?一家人都在等你。”

我急忙跟著進屋,看著一桌子的菜,大姐溫柔細語

“小默,你看現在幾點了,都餓著肚子等你。”

小布也說了一句。

“二姐,去哪里之前想說一聲,菜都冷了。”

“對不起,以后不會了。”

我小心翼翼把小提琴放下。

“去小江家還帶著小提琴,很有雅興嘛!”

我一時語塞,默默端起碗,這餐飯吃得我好難受,冰冷的飯菜,媽媽嚴肅的表情。

“你真的是去了小江家嗎?”

我一口飯沒咽下去差點被嗆死。吞吞吐吐的說

“是的。”

大姐他們的眼神很是奇怪,我知道他們有話想問。可誰都沒開口……一直到晚飯結束,我和妹妹洗碗的時候,妹妹內涵幾句

“菜花雖美,幾天就沒了,終究抵不過時間的流逝。”

妹妹的言語讓我瞬間無言以對,姐姐也過來拍了拍我的背。

“裙子上全是花粉,欺騙往往是最讓人傷心的,這次你騙了媽媽,媽媽很傷心,她沒繼續追問是想給你留個向她坦誠的機會。該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

姐姐的意思我也明白,可是這個坦誠的機會我也不能坦誠把實話說出來。我回到房間,心亂如麻。弟弟敲了敲我的房門…

“我能進來嗎?二姐,大姐和小宇應該都來過了吧!我是不是也來說一句呢!”

“小布,你長大了。”

“爸爸不在了,媽媽再苦再累都一個人撐著。把能給的都給我們,教育我們怎么做人。今天的事其實根本就不是事,不管你去哪里玩。媽媽要的不是欺騙的謊言,是你安全的人生。”

“小布,你是不是和大姐的想法一樣?”

“不一樣,沒有誰規定爸爸不在了我們就不能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

“可我從你們的話里感覺到我們不該如此。”

“二姐,我們先不說你們今天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但是,坦誠相待是一家人必須有的吧!”

“我不說有我不說的理由,不管理由是什么,你們都不要問。”

“我們可以不問,但是你要怎么去面對媽媽呢!”

獨自扛下所有委屈,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不能坦誠。媽媽把青澀和熾愛全給了爸爸,曾經許下相濡以沫到老,可現在只剩她一個人哭泣。

我起身奔向媽媽的房間,敲了半天門媽媽才應聲。

“是小默嗎?門沒鎖,進來吧!”

媽媽好像知道我會來,門也特意給我留著

“媽,對不起,我今天和小江還有他表弟我們去賞花去了。對你撒謊說是去了小江家是我的錯,你罵我吧!”

“事情本來就不復雜,你總喜歡把它復雜化。我是你媽媽,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但是你要記住,能包容你的才是最關心最在乎你的人。出去賞花是沒錯,錯就錯在不該對關心你的家人撒謊。你看你,裙子都是菜花的粉末,趕緊換下來泡著,不然洗不掉。”

“媽,我錯了,我以后不對你撒謊。”

“媽相信你。”

大伯和大娘的出現又把事情變得更復雜。

“小靜,今天好像是崇恩的生忌,我們過來陪你們坐坐。白天看見小默在崇恩墳前哭得撕心裂肺,還好有小江陪著她,不然暈過去都沒人看見。”

我趕緊給大娘一個眼神。

“大娘…”

大姐走到我身邊。

“你去祭拜爸爸為什么不說?”

小布搖搖頭。

媽媽眼含熱淚盯著我,大伯和大娘不明所以。

“是我們不該來嗎?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小布送大伯他們離開,媽媽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大姐趕緊把我拉到一邊。

小宇從媽媽床底下拿出一個籃子,里面裝滿了元寶蠟燭香。

“小默,我們都沒忘記你爸爸的生忌。等了你一天,我以為你真的是玩去了,叫所有人別在你面前提這事。你竟然一個人去祭拜,別以為這樣做我們會覺得你很懂事什么事都一個人扛。”

我捂著臉,原來我們都在為對方著想。

媽媽怒氣沖沖回到房間,大姐趕緊跟了進去,我知道此時在說什么也于事無補。獨自走到院子里靠著爸爸精心栽培的那棵樹,我仿佛聽到一陣悠遠的小提琴曲。把耳朵湊近,是那首曲子,爸爸喜歡的曲子。

媽媽他們跑出房間…

“小默,是你在拉小提琴嗎?”

“不是我。”

媽媽伸手觸摸那棵樹,嘴角微微上揚。

我知道,她應該是感受到爸爸的存在。

流星劃過,我抬頭。

“你熟悉去往天國的路嗎?”

“不熟。”

“你能告訴我我爸爸在哪嗎?”

“不能。”

“爸爸現在是不是在我們身邊?”

“不知道。”

“為什么你只出現在黑夜?”

“因為我想守護我的親人。”

“你會永遠在天上嗎?”

“不會。”

“那你以后會去哪里。”

“地獄……”

“地獄苦嗎?”

“很苦,但比起失去親人的人,他們更苦。”

“你還會回來嗎?”

“不會了…”

“我想對我去了天堂的爸爸說一句話…”

“你想對你爸爸說什么,我請萬千星辰幫你送去。”

“爸爸……我想你,回來吧……”

滿天的星辰又大又亮,流星越來越多。我希望爸爸能聽見我說的話。我們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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