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散了架一樣。

腦袋昏昏沉沉的，視野也很模糊，看東西都帶著著紅色的霧氣。

沒有力氣，身體軟趴趴的，連硬起脖子抬起頭都做不到，只能看著面前滿是灰塵的地面發呆。

那灰塵里混著些水跡，水跡里混著些紅色的東西，像是血。

“還記得些什么？”一道陰影籠罩了我，然后，我感覺到頭皮一痛，有人揪著我的頭發把我的臉抬了起來。

“沒有能說的信息了嗎？”

那是一個沒見過的男人，長得沒什么特色，就是那種在人群里看到一眼轉頭就不會留下什么印象的模樣。他穿著像是地攤兒貨的黑體恤，搭著一條有些肥大的短褲。

路人一樣的打扮。

所以我之前把他當做了路人，結果就被他打暈塞進車里，給弄到了這個完全不知道底細的地方。

啪。

臉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應該是腫了吧？嘛，也不差這一點兒，被打了那么多下，早就腫成豬頭了吧。也不知道自己被折磨成了什么模樣……都痛到麻木了，想來應該很慘吧？

沒從我這里得到想要的回應，那男人似乎越加的不耐煩了。他丟開了我的頭發，然后一把攥住了我的衣領，把我連同綁著我的椅子一起拎了起來。

“就這么點兒信息，抵不過你犯下的過錯。”喉嚨被外力壓迫著閉合了大半，氣管應該只剩下一條小小的縫隙了吧？

窒息的感覺真難受啊。

感覺肺部像完全收攏了一樣，憋悶得難受。眼前本來就有的星星變得更多了，有要連成一片白光的趨勢……我要死了嗎？

這種時候，該恐懼的吧？

可是，我連恐懼的力氣都沒有了。

“別把他弄死了。”大腦完全放空的那一刻，我聽見了另一個人的聲音。然后近前的地方傳來一聲冷哼，緊接著就是嘭的一聲，我和椅子重新落到了地上。

這一震，本來軟綿綿的跟沒了骨頭似的身體反而恢復了一點知覺。

痛……又酸又痛，整個身體就像是過載了好一段時間的機器一樣，從頭到腳都釋放著要完蛋了的信息。

“至少，別讓他死在那把刀發揮作用之前。”那個聲音由遠及近，最后也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的視野里，只看得到半截黑色的褲腳和一雙黑色的膠鞋。

“這種貨色，也配成為封龍？”折磨我的那個男人有些不以為然，但他并沒有繼續折騰我。看起來，這個半身黑的男人地位似乎比他要高。

“再渺小的可能也彌足珍貴。”半身黑的男人蹲了下來，他的上半身也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唔……把這家伙的稱呼更正一下，叫做一身黑吧。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冒著些奇奇怪怪的思緒。

“水晶刀失而復得，那家伙不可能再給我們動手腳的機會。”一身黑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指，從我的嘴角揩了一點血沫，在指尖揉搓著，“所以，想要碰到那些秘密，就只有干掉那家伙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干掉他，把下一任封龍掌握在我們手里，水晶刀自然也是我們的。”得了片刻休憩，我感覺腦子清醒了些。至少，有余裕去思考他們的談話里泄露出來的信息了。

“可……”折磨我的那個男人（干脆叫他路人臉好了），路人臉似乎還想要說些什么，但一陣鈴聲打斷了他。

室內一時安靜了下來，我聽見了窸窸窣窣掏東西的動靜，緊接著就是一身黑的聲音，“喂，什么事？”

屋子里太安靜了，連我的呼吸都顯得有些吵鬧。正因為如此安靜，話筒里的聲音我也能聽一耳朵。那也是個男人的聲音，低沉的同時還帶了些不正常的低啞，“頭兒，阿錦她往淮水那邊去了。”

“胡鬧！”一身黑的聲音瞬間高了八度。

這突如其來的一吼震得我有些頭暈。之前的一頓毆打讓我的耳朵到現在都還帶著點兒輕微的嗡鳴。被這近距離的一聲大吼一震，我的耳朵頓時被一陣劇烈的嗡鳴聲填滿了。除了那句胡鬧，我什么也沒聽清楚。

等我能再聽清楚聲音的時候，一身黑的情緒似乎已經緩和了下來。

“哼，總算還帶了點兒腦子。”聽起來，那讓他暴怒的事情似乎有了些緩和的余地，“你先過去那邊，準備好裝備和物資，在那地方等我們。”

聽起來他打算去淮水……那他們是打算帶上我還是丟下我？

我頓時緊張了起來。雖然搞不清楚這些人是干什么的，可能做出綁架這種事情，怎么也算不上良善之輩。

他們不會輕易放了我吧？畢竟我看到了他們的臉，還聽到了他們接下來的行蹤，更知道他們要殺一個好像叫封龍的人，為了保密，把我殺掉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我對他們來說似乎還有些價值的樣子，被帶上的可能性也不小。可他們謀劃著殺人的事情啊！卷進這樣的事情里，怎么可能會有好果子吃？

可無論事情發展成什么樣，我都沒有選擇。只能被動的等待他們選擇我的命運，祈禱自己不要真的死在這里。

“把這家伙帶上，我們也去淮水。”一身黑給我的未來宣了判。我松了一口氣，看來我暫時不用死了，雖然是從立即執行變成了死緩。

“要是他撐不過去死了，就把他丟在墓里，也省的處理尸體了。”

我意識到我好像高興的太早了。死亡的威脅依舊在，它來自那把刀。莫大的壓力又一次襲來，胸口像被什么東西撐滿，漲得難受，但又有一種莫名的空洞感……

渾渾噩噩中，毫無反抗之力的我像條死豬一樣被他們打包丟進了后備箱，在一路的顛簸中駛向了未知的地方。

終于得到了脫離他們視線的機會，我努力撇開壓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我試著掙脫繩索，解放開雙手，給自己謀求一點反抗的力量和逃跑的機會。這種生死掌握在別人手里的感覺實在太讓人不安了……

可困在狹小空間里的我什么也做不到。憑我恢復的這點兒力氣，掙不開捆著我雙手的繩索。

不，就算我現在是沒有受傷的狀態，這么狹小的空間，也沒有讓我掙脫繩索的余地。

努力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我終于在越來越劇烈的顛簸里選擇了放棄。轉而抵緊后備箱的車壁，免得讓自己傷上加傷。

（后來想起來，才發覺當時的那些想法和舉動有多么的不明智，甚至有些慶幸當時沒能掙脫開繩索了。）

勉強安頓好自己之后，我松了一口氣。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得了一點空閑，拿來梳理這場無妄之災的來龍去脈。

禍起的根源是一次心血來潮。

兩天前，來六安旅游的我在一家古玩店里買了一件仿古代劍匣的工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