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紅眼睛的老鼠常年生活在地下，也不知道以什么東西為食，大板牙里又藏了多少細菌病毒，我絕不想被這東西咬到，絡腮胡子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

我們背靠著墻伸長了胳膊，努力擴展各自的攻擊范圍，把這些老鼠遠遠的隔離開來。這是在大街上遇到有攻擊傾向的野狗常用的做法，用在這里似乎也能奏效。

不過和野狗不同的是，這些老鼠完全沒有要被逼開的意思。即使我把支架舞得虎虎生風，它們依舊照沖不誤。

連著打飛出去好幾只老鼠之后，我舞動的支架一時來不及回到它該在的位置，就被一只老鼠沖過了我的攻擊范圍。

幸好我借著手電筒的余光看到了它，趁著它撲上來的那一刻飛起一腳把它踹飛出去。

這一次雖然勉強應付過去了，但下一次呢？幾只老鼠就把我逼得狼狽不堪，更何況我現在面對的是幾十只老鼠啊！

手電筒的光很亮，但它沒辦法照亮一百八十度的范圍，只能跟著我手中揮舞的支架打哪兒照哪兒。我必須集中精神，記住每一次每一片光芒晃過的地面上那些老鼠所在的位置，在不到半秒的時間里分辨他們的威脅程度，然后做出應對。

自從高三以后，我就再沒有這么頻繁的使用腦力了。高強度的用腦和巨大的壓力讓我喘不過氣來，隨著手電筒燈光不斷變換的視野更讓我頭暈眼花。

更別提只堅持了不到一分鐘就酸痛起來的胳膊。但我不敢停下，這些老鼠可不會和我講理交涉，一旦我停止抵抗，它們就會一擁而上，把我撕咬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

可這樣死撐下去不是辦法。

這些老鼠并不傻，我背靠著墻壁對付它們，這些家伙也想到了依托墻壁攻擊我。若不是我在擊打聲里聽到了這些家伙在墻上用爪子刨動巖石的聲音，怕就真被他們得逞了。

這意料之外的攻擊促使我下定了決心。我突前幾步，揮動支架為自己清理出一片更大的安全范圍，然后拿手電筒往絡腮胡子那邊晃了晃，在引起他的注意之后大聲對著轉過頭的絡腮胡子吼了一句，“往右邊走！”

我循著墻壁往絡腮胡子那邊突圍，他應該也看懂了我的意思，便也且戰且走。這一運動起來，我所面臨的壓力頓時小了一些。

地面很平整，我基本上不需要怎么注意腳下。等到到了絡腮胡子走過的路上，我更是可以把絕大部分注意力收攏起來。

老鼠們依托著墻壁攻擊我的方式也很少再用了。它們并不能穩穩的抓在墻上，能從墻上攻擊我也是因為助跑。我一運動起來，它們基本就無法再用這種方式威脅到我。

絡腮胡子那邊應該也是同樣的處境。

我們不打算離開這面墻壁。它能減少我們的防守壓力，也能幫助我們確定自身所在的位置。在這樣寬闊的地下空間里，迷失方向的危險程度不比直接威脅我們生死的致命機關低。

從前面沖過來的老鼠數量變多了不少，略微阻滯了我突進的腳步。只這一頓，身后窸窸窣窣的聲音也越發逼近。

我這才發現我之前做的決定有些輕率了。

我應該讓絡腮胡子主動往我這邊靠攏才對！現在他跑在了前面，他身后追著他跑的老鼠至少有一半往我這兒涌了過來！

我一腦門子冷汗，后悔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如果前后掉了一個個兒，以絡腮胡子的體能體格，應付起這些老鼠來絕對比我輕松得多。

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可能再讓他轉頭。越來越多的老鼠正在往這邊匯聚，扭頭就是自陷囚籠！無論是對他來說還是對我來說都是這樣，只有繼續往這個方向跑我們才有可能擺脫這群老鼠！

我只能靠自己支撐下去！

覺悟是有這個覺悟，但我自身所擁有的能力卻難以支撐我實現這樣的覺悟。越來越多的老鼠向我涌來，被包圍起來的我不說寸步難行，也是舉步維艱。本來從我休息的位置但我們逃出來的甬道口只需要五秒鐘就能走過，但現在我拖了接近半分鐘才走到了那里。

手電筒的光在地面上一晃。我記得甬道口有一些東西鋪陳著，為了避免被絆一下摔倒或者扭傷腳脖子，我在這里把燈光給了地面。

就是這一照，讓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燈光之下，我們所在的這片空地的地面，和剛才那條甬道，鋪著一模一樣的地磚！

那一刻，我毛骨悚然！

我的心頭涌起了一個可怕的猜測！驚慌甚至讓我忘記了呼吸，也忘記了抵御四周撲來的老鼠！

直到腿上被咬了一口，鉆心的疼痛才把我從驚恐里喚醒過來！

我一腳踢開腿上的老鼠，顧不得疼痛，也顧不得注意注意周遭，站在原地拿手電筒往上一照，就照到了一片黑沉沉的穹頂！

猜測成真！

這里……是和那個甬道一樣的陷阱！我們根本就沒有到達安全的地方！這一整片廣場一樣的地方，就是埋葬我們這些外來者的又一個墳場！

絕望浸透了我的身心，我的眼前浮現出了那些糊在墻上的肉餅。很快，我也會變得和他們一般無二！

“小哥！？”遠處傳來絡腮胡子的呼喊聲。我跟個木偶一樣直愣愣的低下頭，就看到來自于他手電筒的光正在往我這邊接近。

“小哥，你撐住，我馬上過來！”他絡腮胡子的臉陷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那不住往這邊靠近的燈光，給我因絕望而變得冰冷的心臟帶來了一絲暖意。

這讓我僵硬的腦子又重新變得活泛起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生的本能催動我的大腦瘋狂運轉，試圖從這十死無生的境地里找出一條活路！

一旦壓下驚恐和絕望，脫離六神無主的狀態，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方向。不等這些猜測得到肯定，我就一把抓下背包，雙持武器一頓亂舞，清理開一片安全范圍之后，指著甬道口正對著的方向對著絡腮胡子嘶聲大吼，“跑！往那邊跑！只有往那邊跑我們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