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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我是任阿讓
北方的山,總是光禿禿的。毫無情面的干燥枯竭,灰塵漫天,是老天在宣泄冷酷的威嚴,也是對可憐人們的無情的摧殘,它可不會管人們是否吃飽穿暖,只是癲狂的宣泄著,告誡干巴而又老實的人類,誰才是這片大地的主人。
明末已至,寰宇將更,連年戰亂的塞外大地又不知添了多少白骨。這里是察哈爾,大明王朝的堅固的屏障。隨處都是零零散散的牛羊和干枯的草地,還有勤勞貧苦的人們。其中有一個傻乎乎的孩子,別人喚他阿讓,他不會耕地,不會喂牛,也不捕魚,可能因為這個地方根本沒有小河,只有一個可憐的小水洼。明明是鄉下的小孩子,卻一副文縐縐的樣子,總安安靜靜的對著遠方發呆。他大概是受了過多太陽的恩惠,幼小的年齡本該粉嫩的皮膚,卻粗糙而干燥,與最好的三個玩伴,鐵蛋,丹丹,金剛,爬上爬下,捕蛤蟆,捉螞蚱,掏鳥窩,天真快樂的玩耍,咯咯的笑聲總顯得與這片土地格格不入。
故事就從這里開始了,一件不起眼的事發生在一個平凡的邊關小村莊,卻讓這幾個孩童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日,杜家莊的人像往常一樣勞作,阿讓坐在姥爺的毛驢車上,和姥爺姥姥一起唱著小曲去山間澆灌西瓜地。
阿讓看著天空,又習慣性的陷入了發呆,他在想,山的那邊是什么樣子的呢,爸爸媽媽在遠處過得好嗎,他們有沒有找到馬幫,有沒有到長白山,會不會給我帶回很多金子,我會不會變成小地主,像生子少爺一樣,可以有大馬騎。
越想越美好,連父母帶回的東西怎么安排都想好了,不自覺流下了一串哈喇子。
就在這時,美好的幻想突的被打破了,姥姥大喊道:“快掉頭,前面好像有土匪?!崩褷敹ňσ豢?,果然前面有七八個漢子在樹下休息,身邊還橫豎躺著幾把大刀。
那些人也同時看向了這輛破舊的毛驢車,馬上提刀沖了過來,姥爺看逃脫也來不及了,就沒有回頭趕毛驢車,干脆故作鎮定的走過去。
那幾人領頭是個彪壯的漢子,滿臉胡子,頭上卻沒有幾撇頭發。大概是土匪的頭,用刀指著姥爺,喝道:“老頭子,別走了,兄弟們幾個嗓子都快冒煙了,你這兒有沒有水可以喝喝?!?
姥爺趕忙拿水遞過去:“您是這個山頭附近的好漢劉爺吧,早就聽說您保咱們一方百姓的平安,終于見到您本人了?!?
那漢子冷笑一聲,道:“你倒是會說話,不過咱們哥兒幾個保護你們這片,也不免受相親們的抬愛,給點銀兩什么的?!?
姥爺苦笑道:“劉大俠您也看到了我們這個樣子,哪里像有銀兩的啊。”
“沒關系沒關系。弟兄幾個好久沒開葷了,你這老驢看上去也該殺了,我們幫你殺了,然后帶你去咱寨子里吃口肉,也算交個朋友。”那漢子目光瞟向驢,獰笑起來。
老驢可是姥爺家最值錢的東西了,哪舍得啊,馬上道;“劉爺說的是啊,不過這個驢還拉著車,等我拉回去把這畜生殺了,給您把肉做好,送過去讓您和兄弟們吃個痛快?!?
劉達臉色一變,一腳踹在姥爺的肚子上,吼道:“老子和你要驢是看得起你,兄弟們,把那個娃娃和驢帶走,那兩個老東西做了,收工回寨子。”幾個漢子搖晃著刀,慢慢圍了上來。
姥爺站起來就往回跑,他知道馬車草簍里有把鐮刀,準備拿起拼了,畢竟年輕時候也是當過邊衛軍的,說不定能把他們嚇跑。哪知其中一個漢子見狀,操起一塊大石頭,嗖的就扔了出來,將姥爺砸倒在地,霎那間鮮血流了一地,阿讓嚇壞了,他起身就拉起姥姥要跑,姥姥拔開他的手說:“你快跑,跑回去告訴你老姑他們,讓他們去報官,不要管我,我和這些東西拼了!”
可是一個小孩子能跑多快呢,況且阿讓腿都嚇軟了,感覺自己褲襠熱熱的,下了馬車不知道怎么辦,就拉著姥姥大哭,什么也不會說。
姥姥看娃娃不走,就用身體張開,保護著阿讓,怒目看著這些殺人不眨呀的匪徒,大聲叫道:“你們也是這片土地的人,你們也有父母,你們就不怕招報應嗎?”
有個匪徒哈哈大笑道:“這個世道,只要活得下來就對得起父母了和自己了,你見過老虎吃人有過報應嗎,我們也要過活,你們不死死的就是我們?!?
“風中與我笑三笑,對酒當歌搖一搖。世間悲苦浮屠生,看來我得管一管嘍?!边@時突然從山上滾下一個混身帶土的醉漢,臟兮兮的,仔細一看,居然還是穿著和尚衣服,可是胡子頭發亂七八遭。
那漢子一看這人,背后一涼,趕忙對著其他六人大喊“快跑,快跑,浮屠和尚來了?!睅兹伺ゎ^就逃。
這浮屠和尚也是最近才有的一個傳聞,據說是有一個瘋和尚,專在劫道時候出現,出來的時候常常醉醺醺,無論多少劫匪,都會被殺的干干凈凈,而且手段非常殘忍,但很多時候也連被劫的人一起殺,四肢都沒有辦法拼接,專在晉察一代出沒,任誰聽到都會聞風喪膽。
只見那和尚滾到地上,慢慢起來,也不慌追趕幾個劫匪,只是手上撿起一塊石頭,向跑最前面一個劫匪腦袋甩去,一條筆直的線,隔著四十多米的距離,居然直接射穿,劫匪應聲倒下,抖了幾下便不動了。
后面六人也不敢再動,回頭跪下,哭著大呼饒命。大和尚醉醺醺的喊道:“你們幾個雜碎過來,讓我來問幾個問題就沒事了?!?
幾人聽到,以為還可以活,連爬帶滾的到大和尚面前,跪倒在地,領頭漢子唯唯諾諾說到:“閣下可是浮屠和尚大人?”大和尚怪笑道,說:“我是浮屠上仙,來超度你們這些軀殼,讓你們感受無上法門。”
漢子苦笑:“上仙,只要給我們一條活路,我們愿意從此服侍您,學習無上法門,和您弘揚您的法門。”
“我的法門,哈哈,我的無上法門,就是清除世間所有的臟東西,接納無上善,度化世間,你們可明白?”
阿讓發呆,姥姥在查看姥爺的傷口,只有那六個匪徒接話:“明白,明白?!蹦呛蜕忻碱^一皺:“明白就好,但是你們還是得死,畢竟,你們很臟,我把你們的罪惡殺了,你們如果能活過來,我就帶你們去弘揚無上法門?!?
漢子臉色一變:“兄弟們不要怕,跑是跑不了了,大家一起上,拼個活路?!睅讉€匪徒不見動,只見它拔刀而起,砍向和尚,和尚也不躲閃,用手指指向漢子眉間,一個血窟窿,便成了一具尸體。另外五人見狀,更加不敢動了。
和尚也不管,走到第一個人面前,手如同閃電一般,直接掐斷了他的脖子,嘴里說道:“地獄空蕩蕩?!弊叩降诙€面前,第二個人起身想跑,和尚直接一掌甩向他,當場斃命,又說到:“世間化修羅?!钡谌祟^埋地痛哭,和尚一腳踢斷其背骨,“貧道修渡惡”。第四人大喝拔刀,第五人也覺得不能等死,要拼死一搏,起刀向和尚砍去。和尚后退一步躲開,又一個沖步一拳打向一人,胸骨居然直接凹了進去,另一把刀轉眼到了和尚的臉邊,說時遲那時快,和尚舉手抓刀,直接掰斷,那人見狀,拔腿就跑,和尚一飛斷刀,直切腰部,又是斃命。
阿讓嚇壞了,和尚殺了人后,看也不看,在衣服上檫了檫手,自顧取下酒壺開始喝酒了。姥爺并無大礙,只是被打暈受傷,已是清醒過來,看著眼前的姥姥,又看看遠處幾個匪徒尸體,只深深松了口氣,自己一家人總算活下來了。姥姥也不敢和醉和尚對話,只是趕緊喊道:“阿讓,快來姥姥這邊!”
阿讓趕忙跑過來,誰知道那個和尚聽到了這句看似普通的吆喝,臉色大變,青筋暴起,殺人的眼睛看向阿讓,惡狠狠地問:“你,你,你,你叫做任阿讓嗎?”
阿讓嚇壞了,感覺濕濕的褲子又濕了一些,輕聲道:“我,我,我不叫任阿讓,我叫阿讓?!?
“那你姓什么?”
“我姓,我姓,哇哇哇”阿讓哭了起來。
姥姥看到這個情景,顫抖的腔調說:“大俠,這孩子不姓任,阿讓也是他的小名,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啊,沒有做過一點點壞事的,不需要渡的。”
那和尚直接把手中的酒壺捏爆了,怒喝到:“你當真不是任阿讓?”
小阿讓嚇壞了,說:“我我我是叫阿讓,可是大叔,我不知我姓什么??!”
“不管你姓什么,你現在開始,你就叫做,任阿讓,答應我我就不殺你,不答應我只能殺了你們所有人?!焙蜕芯尤宦冻鲆唤z笑意。
小阿讓看了看滿地的尸體和白發蒼蒼的姥姥姥爺,呆呆的眼神中突然有了一絲堅定。
“好,我就叫做,任阿讓。”
那個和尚哈哈大笑起來,居然手舞足蹈起來,那奇怪的笑聲在這片土地上久久回蕩。故事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