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終途》第一章血霧初醒

劍刃劃破空氣的尖嘯聲在羅蘭耳畔炸響，銹味濃重的鮮血濺灑在他臉頰上。

“該死！“

羅蘭的聲音帶著一絲異樣的慌亂，不是這個時代貴族子弟該有的用詞。他下意識地想要掏出手機報警，手指摸到的卻是粗糙的麻布衣料和空蕩蕩的口袋。

剛才還在宿舍里刷著《諾蘭德紀元》攻略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與眼前殘酷的現實劇烈沖撞。游戲中那些熟悉的地名、人物、劇情片段在混亂中重新排列組合，最終拼湊出一個令人絕望的真相——

他穿越了。

穿越到了游戲世界，成為了韋斯特林家族的次子羅蘭，一個在游戲開局不久就會被費爾曼子爵滅門的邊緣貴族。

“哥哥？“

嬌弱的聲音將羅蘭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現實。莉莉安緊緊抓著他的衣袖，蒼白的小臉上滿是驚恐。她的雙眼是純凈的湛藍色，如同未被污染的天空，但此刻卻布滿了恐懼的霧氣。

十二歲的女孩身體瘦弱得令人心疼，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她懷中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速寫本，炭筆從指縫間露出一角。

“沒事的，莉莉安。“羅蘭試圖讓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但話語中仍帶著現代人特有的語調，“哥哥會保護你的。“

周圍傳來靴子踩踏枯葉的沙沙聲，追兵正在收緊包圍圈。

羅蘭的視線掃過身邊的環境——他們躲藏在一片密林深處，古老的橡木遮天蔽日，林間彌漫著薄霧。地面上散落著一種奇特的植物，葉片呈現銀灰色，在微風中發出細微的哀鳴聲。

哀鳴草。

這個名字突然出現在羅蘭腦海中，那是游戲里的設定。這種植物只生長在神律能量稀薄的地帶，葉片的哀鳴聲據說能夠干擾低階法術的施展。

游戲知識和現實開始重疊。

“出來吧，韋斯特林的小耗子們。“粗啞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貓戲老鼠般的戲謔，“費爾曼大人說了，只要你們乖乖跟我們回去，還能留個全尸。“

羅蘭透過樹葉的縫隙向外窺視。五名追兵正在林間搜索，為首的是一個疤臉壯漢，左臉頰上有一道從太陽穴延伸到下頜的猙獰疤痕。這人羅蘭有印象——在游戲中他叫“刀疤“格雷森，費爾曼子爵手下的小頭目。

按照游戲設定，格雷森是個凡境精英級別的戰士，擅長使用雙手劍。他身后的四名手下實力較弱，大概是凡境正式的水準。

但是——

羅蘭眨了眨眼，一種奇異的感知突然涌現。眼前的世界仿佛多了一層濾鏡，變得如同透明的水晶棋盤。

每個追兵的頭頂都浮現出淡淡的光芒——生命輝光。格雷森的光芒最為明亮，呈現橙紅色，如同燃燒的火炬；其他四人的光芒則暗淡許多，呈現黃綠色，像是搖曳的燭火。

但這還不是最令人震驚的。

在羅蘭集中注意力的瞬間，另一種視覺效果疊加了上來。每個人的身體輪廓上都浮現出半透明的文字框，就像游戲中的屬性面板：

【格雷森·“刀疤“】【等級：16職業：重劍戰士】【生命值：240/240】【體力：89/120】【技能：重擊Lv3、橫掃Lv2、戰吼Lv1】【裝備：精鋼雙手劍、皮甲】【狀態：輕度疲勞、興奮】

【追兵甲】【等級：16職業：輕步兵】【生命值：180/180】【體力：95/110】【技能：刺擊Lv2、閃避Lv1】【裝備：鐵制長劍、皮甲】【狀態：正常】

一行行數據在羅蘭眼前流淌，清晰得令人難以置信。這就是他的金手指——游戲玩家的屬性觀察能力在現實中的具現化。

他下意識地看向莉莉安：

【莉莉安·韋斯特林】【等級：1職業：無】【生命值：25/30】【體力：28/40】【魔力：？？？】【血脈：韋斯特林家族（純凈）】【狀態：恐懼、輕度疲勞】

魔力一欄顯示問號，這在游戲中通常意味著數值過高或者性質特殊。但現在羅蘭顧不上深究這個問題。

“哥哥，我害怕。“莉莉安的聲音細如蚊吶，她緊緊抱著速寫本，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羅蘭輕撫妹妹的頭發，試圖安撫她的情緒。莉莉安的發絲柔軟如絲，但他能感受到她身體在微微顫抖。

“別怕，“他壓低聲音說道，手指下意識地摸索著什么——然后觸碰到了左手無名指上的一枚簡樸鐵環。

父親的遺物。

那一瞬間，屬于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片段涌現。鐵砧——人們都這樣稱呼韋斯特林家的家主，因為他曾經是王國優秀的武器鍛造師之一。那雙粗糙的大手曾經能夠鍛造出鋒利的兵刃，也曾經溫柔地為年幼的羅蘭擦去眼淚。

但現在，鐵砧已死。死在費爾曼子爵編織的叛國罪名之下。

憤怒如巖漿般在羅蘭胸中翻涌，但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搜這邊！小心點，別讓他們跑了！“格雷森的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重甲摩擦的金屬聲。

羅蘭再次集中注意力觀察周圍環境。這一次，他的視野中出現了更多信息——不僅僅是敵人的屬性，連地形都仿佛變成了一張戰術地圖。

密林中的每一棵樹、每一塊巖石、每一處可以利用的掩體都在他腦海中構建成三維模型。連帶著，那些來自游戲的地形記憶也蘇醒了。

這里是石溪鎮外圍的霧隱森林，在游戲中屬于新手區域之一。羅蘭清楚地記得這片森林的地形布局——距離他們藏身處東南方向約三百米，有一處天然的巖石裂縫，可以容納兩個人躲藏；再往南五百米，有一條隱蔽的小徑通向石溪鎮。

但問題是，以莉莉安現在的體力狀態，根本無法支撐長距離的奔跑。

【體力：28/40】

她的狀態還算穩定，但也經不起太大的消耗。

“不能再拖下去了。“羅蘭在心中做出決定。

他仔細觀察著追兵的移動路線。格雷森正帶著兩名手下朝他們的方向搜索，另外兩名手下則從側翼包抄。按照這個節奏，最多十分鐘他們就會被發現。

但是——

羅蘭注意到一個細節。其中一名看起來最年輕的追兵，屬性面板顯示的信息有些特殊：

【艾德里克·斯通】【等級：14職業：見習騎士】【生命值：160/160】【體力：80/100】【技能：劍術Lv2、騎術Lv3、急救Lv1】【裝備：制式長劍、鏈甲】【狀態：內疚、猶豫】【血脈：斯通家族（沒落）】

艾德里克·斯通。

這個名字讓羅蘭心中一震。在游戲的后期劇情中，這個年輕人會成為圣維尼亞王國的重要將領之一，被玩家稱為“銀槍騎士“。但現在，他還只是一個被家族衰落所迫、投靠費爾曼子爵的沒落貴族子弟。

更重要的是，按照游戲中的背景設定，艾德里克的家族曾經得到過韋斯特林家的恩惠。

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各位，我覺得我們可以談談。“

羅蘭突然站起身來，雙手舉起表示無敵意。這個舉動明顯帶著現代人的習慣，在這個時代顯得有些突兀。

追兵們立刻停下搜索，五把利劍齊刷刷指向他。

“喲，終于舍得出來了？“格雷森咧嘴一笑，疤痕在臉上扭曲成猙獰的形狀，“老實說，我還以為你們打算在這里躲到天荒地老呢。“

“我們沒有什么地方可以逃了。“羅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仍能聽出其中的現代腔調，“但是，在我們束手就擒之前，我想問一個問題。“

“問什么？“格雷森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臨死之前的遺言嗎？“

“費爾曼大人真的下令要活捉我們嗎？“羅蘭的目光掃過五名追兵，最后停留在艾德里克身上，“還是說，他只是想要我們死？“

格雷森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

“這有什么區別嗎？“

“當然有。“羅蘭深吸一口氣，“如果他想要活捉我們，那說明我們還有價值。如果他只是想要我們死——“

他的話音未落，就看到格雷森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格雷森·“刀疤“】【狀態：輕度疲勞、興奮→殺意】

屬性面板的變化讓羅蘭瞬間明白了真相。費爾曼子爵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活口。

“看來我猜對了。“羅蘭苦笑一聲，“費爾曼大人的命令是殺光韋斯特林家的血脈，對吧？“

“聰明的小貴族。“格雷森舔了舔嘴唇，“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乖乖受死吧。費爾曼大人承諾，韋斯特林家的人一個都不能活著離開這片森林。“

這番話讓艾德里克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艾德里克·斯通】【狀態：內疚、猶豫→震驚、不安】

機會來了。

“艾德里克·斯通。“羅蘭突然叫出了年輕騎士的名字。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艾德里克本人。他瞪大眼睛看著羅蘭，仿佛見了鬼一般。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我認識你的父親。“羅蘭緩緩說道，“雷金納德·斯通爵士，十五年前的'鐵盾'騎士團副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