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馬星推理口碑作品之莫蘭系列(全七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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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八鮮湯》:不祥的請柬
“你收到了沒?”電話里傳來戴柔沙啞低沉的聲音。
“呃?”還縮在被窩里閉目養神的莫蘭,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搞得莫名其妙。
“醒醒,醒醒,都快中午12點了,你怎么還在睡?”聽出她的聲音里還帶著惺忪的睡意,戴柔有些不耐煩。
因為我剛離婚,心情不好,作為我的好姐妹,你就不能體諒點我嗎?
“現在對我來說,還有什么事比睡覺更重要?”莫蘭懶洋洋地說。因為剛剛離婚不久,她的精神有點萎靡不振,整天只想睡覺。
“別這樣,不就是個臭男人嗎?你才26歲,年輕漂亮,以后還有大把的機會等著你。”
“謝謝你的鼓勵。你到底有什么事?”莫蘭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你剛剛問我什么?”
“杜小美的請柬你收到沒有?”
杜小美?莫蘭覺得這名字聽上去好遙遠。
杜小美是莫蘭和戴柔的大學同學,雖然同校,但不同系也不同級,所以比她們小兩歲的杜小美算是他們的學妹。印象中她是個家境優越的女孩子,出手闊綽,長相普通但很會打扮,有一張天真白皙的臉,喜歡在人群中扮演甜蜜公主的角色,跟誰都是一團親熱,跟誰都能成為姐妹。
但莫蘭自從大學畢業后,就再沒跟杜小美有過聯系,其實她的老公廖勇立才是她真正的好朋友。
“她發請柬給你了?”莫蘭疑惑地問道。她不明白,畢業6年來,從沒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沒跟她見過一次面,甚至婚宴都沒邀請她參加的杜小美干嗎要給她發請柬?
“對,她發了張莫名其妙的請柬給我。”戴柔好像故意在壓低嗓門說話,聲音里帶著一絲神秘,她頓了一頓,又說,“我相信她也寄請柬給你了。”
“哦,何以見得?”
“因為她在給我的請柬里提到了你,她說她會邀請我們四個人去她的公寓喝八鮮湯。”說到這兒,戴柔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八鮮湯?!
莫蘭心中一凌。
“她是什么意思?”她不由脫口而出。
“我也想知道。”戴柔答道,接著再次問道,“那你究竟有沒有收到?”
莫蘭突然想起,因為昨晚回來得太遲,所以昨天的信件都還擺在餐廳桌上沒來得及看。
“你等一下。”她放下電話,匆匆披了件衣服奔到客廳,果然發現昨天的信件都赫然擺在那里,而第一封信居然就是張包裹著精美粉紅色信封的請柬。她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寄信人果然是杜小美。請柬的內容如下:
親愛的莫蘭:
還記得我嗎?對,就是我,你可愛的小杜妹妹,好些年沒有聯系了,真想念你們,好希望能看到你們。這個星期五(10月5日)晚上6點半有空嗎?我想邀請你和另外四位我們原先烹飪社團的朋友一起來我家小住一晚,到時候我們可以好好聚聚。你一定要來啊,我還有好消息宣布呢。另外,我還會燉好一大鍋美味誘人的八鮮湯恭候大駕。可不要辜負我的一番心意。
地址;金河路18號 金河別墅2棟
杜小美
看完請柬上的幾行小字,莫蘭不禁啞然失笑,的確是杜小美那喜歡扮可愛的口吻。不過,無論她的措辭如何輕松活潑,這封請柬給她的感覺還是有點怪。
“我收到了。”回到電話機前,莫蘭冷靜地說。
“什么感覺?”戴柔問。
“說不上來。”
“那你那天有空嗎?”戴柔試探地問道。
莫蘭早有安排,于是道:“我不去了。你呢?”
“你不去?為什么?”戴柔道。
“我答應爸媽去法國探親,機票都已經買好了,10月3日走。”莫蘭想到自己可以馬上離開這個傷心地去看父母,心里就暖洋洋的。
她問戴柔:“你打算去嗎?”
“我就算請假也要去。”
“那又何必呢。”莫蘭感到疑惑,她知道杜小美跟戴柔的關系還不及她,真不明白她為什么非要去赴這個約。
“我想知道這女人究竟想干嗎!”戴柔悻悻地說。
八鮮湯的故事莫蘭記憶猶新。
這是莫蘭生平第一次遭遇可怕的兇殺案。
事情發生在8年前,也就是1996年的夏天。
當時莫蘭是大學外語系一年級的新生。跟大部分新生一樣,她被安排在條件頗為艱苦的8人女生集體宿舍居住,而睡在她下鋪的就是后來因為八鮮湯命案而名聲大噪的張素萍。
張素萍是本地人,比她大兩級,是同系三年級的學生。在莫蘭的印象中,張素萍是個長相普通,性格內向,打扮得也很樸素的女生,只記得她有張白凈的圓臉和一頭清湯掛面的短發,說起話來輕聲輕氣,是稍不留神就會被忽略的女生類型。但莫蘭發現,張素萍只要一笑起來,那對不大不小的單眼皮眼睛就是會散發出幾分嫵媚的光彩。
張素萍的家庭背景頗為復雜。她三歲那年,父親因醫療事故突然去世,之后不到三天,她的母親也服毒自盡,從那以后她就被父親的老同事張國軍收養。
張國軍是個脾氣隨和的中學歷史老師,跟張素萍的父親一直交情甚篤,由于他自己的兒子在10歲那年病故,所以張素萍的母親一出事他馬上就來到張家,表示愿意收養這個孤苦伶仃的女孩。他的提議立刻就被接受了,因為張家親戚誰都不富裕,對他們來說,小素萍無疑是個他們急于甩掉的大包袱。所以,母親的喪事還沒辦完,張素萍就跟著張國軍回了家。
張家收養張素萍的時候,她的養母屠珍大約45歲,在一家國有業做文職工作。她是個臉色焦黃,神情陰郁的瘦削女人。鄰居們說自從她的兒子死后,她的神經就不太正常,人們經常聽到她在家不停地拍桌子罵人,有時候還看見她氣急敗壞地把飯菜從窗口倒下來,或者半夜三更坐在樓道里發呆。雖然有人跟她打招呼時,她呆滯的臉上會立刻露出類似寒暄的笑容,但不知為什么,凡是看到過她笑的人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張素萍跟養母的關系一開始還算融洽,這是因為在她還是個任人擺布的小娃娃的時候,屠珍還算是個稱職的母親。雖然只生過一個孩子,但屠珍是個照料孩子的好手。她總能把一切料理得妥妥當當,也為孩子付出了愛心。她把最好的食物留給張素萍,帶她到公園去玩,為她拍照,季節到了,為她添置合適的衣服,為能報名讓她上更好的幼兒園而四處奔波……她做了一個母親該做的一切。
但另一方面,她對張素萍的教育卻漸漸滑入歧途。她總是把張素萍打扮成男孩。她把張素萍的頭發剪得很短,給她買男孩的服裝,不斷告誡她,她是她最親愛的兒子,甚至不允許她坐著小便,如果不是張國軍竭力爭取,她的名字也很可能會改成更男性化的“張孝東”。其實在她的心目中,張素萍本來就應該是張孝東。對于這種異常教育,張素萍的養父感到十分無奈,很多人認為他是知道妻子的所作所為的,可為了息事寧人,他最后還是選擇了聽之任之。
但隨著張素萍的日漸長大,事情還是起了變化。從高中開始,張素萍穿起了裙子,屠珍十分惱火,兩人經常為此發生爭執,后來只要看到張素萍的頭發一長,她就會感到異常焦慮,她會忍不住用臟話攻擊她,所以,張素萍一直不敢留長發,直到出事前,她的頭發仍然剛剛只能蓋住耳朵,而且看得出來,理發師的手藝很差,而莫蘭懷疑這個蹩腳的理發師不是別人,正是張素萍的養母屠珍。
上大學后,因為住校,張素萍得以暫時離開養母。她一邊上學一邊做家教,每個月養父會給她寄來一筆數目微薄的零花錢,而作為義務,她每個星期會回去跟養父母一起吃一頓晚飯,她這樣做的目的,很大程度也是為了安撫養母那顆猜疑的心。如果她兩個星期不出現在家里的話,養母很可能會跑到學校里來找她興師問罪。
大學三年級那年,也就是她認識莫蘭的那年,她的人生發生了重大的轉變。
她戀愛了。
張素萍的男朋友是她的雇主,一個相貌和收入同樣平常的鰥夫,帶著一個8歲的男孩。沒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發生的,總之,在張素萍成為他兒子的家庭教師后不到兩個月,她就開始夜不歸宿。莫蘭記得,有段時間張素萍的臉上常常掛著淺淺的笑。她總是一個人低頭想著心事,隨后嘴角就會慢慢地,慢慢地彎上去。
但是沒過多久,她臉上的笑就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呆滯和漠然。
張素萍不是那種輕易會把感情表露出來的人。
慘案發生在1996年8月6日晚上6點半,鰥夫陸強接到張素萍的電話,她說要為他做一頓最后的晚餐作為告別。因為之前,他已經向她提出了分手,原來他早有一個正在談婚論嫁的女友。后來陸強對警察說,張素萍在得知他腳踏兩條船后,表現得非常平靜,但是當她聽到他準備結束兩人的關系時卻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并開始砸東西,她砸壞了他的電視機和錄音機。他當時把她的這些行為理解為對他用情過深,所以并沒有讓她賠償。事后,她向他道了歉,并說一個星期之內就分手的事給他答復。
那天,正是一個星期的最后一天。她知道他白天上班,要到晚上7點左右才能下班,于是她先他一步來到他家,并用他家的電話聯系上了他,她要他回家吃飯,并說要把他家的鑰匙還給他。她的要求合情合理,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后來陸強說,他一進屋就發現她的眼睛里閃著“鬼一樣的兇光”。
“我為你做了一鍋八鮮湯。”她說。
“八鮮湯?都有些什么?”
“愛情。”她靜靜地說。
“愛情?”他不知道她想說什么。有一刻,他懷疑她想毒死他。
但他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看見她舀了一口湯送進自己的嘴里,好像在品嘗味道,接著她又熟練地往湯里灑了一些鹽。
“很美味。”最后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并別過頭來望著他微笑,“比我為你做的任何東西都好吃。”
“真的嗎?”他坐到餐桌前,滿心期待又有些惴惴不安。
“吃吧,這是我最后能為你做的菜了。”她為他盛了一碗湯,他看見她還舀了一些排骨之類的東西放在他碗里。
“好吧,我來嘗嘗你的手藝。”他不想回應她語調中的憂傷情緒,于是轉而把注意力投向面前的八鮮湯。他舀了一口吞了進去,的確好喝,他心里贊嘆道。
她則靜靜地坐在他對面注視著他。
“好喝嗎?”她問。
“不錯,不錯,很好……”為了避開她憂傷的眼睛,他低頭只顧喝湯,他用調羹舀起一塊“小排骨”正準備放入嘴里,突然!他的眼睛驀地睜大了,他的心因為突如其來的恐怖場面而狂跳起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太明顯了,他不會看錯的,他的調羹上赫然呈現著一只人的耳朵,……他猛然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這是……你,你,你……你干了什么!”因為恐懼,他瞬間變得語無倫次。
“你的愛情,我成全你。既然你那么喜歡她,就把她吃了吧。”她依然紋絲不動地坐在他對面,他感到在一夕之間她已經從淑女變成了魔鬼。
“你把她怎么了?”他哆嗦著問道。
“剩余部分在浴缸里,她再也不能陪你睡覺了。”
張素萍微笑著,臉上現出從未有過的嫵媚。
陸強回憶說,他突然有種心臟病要發作的感覺,幾乎要昏倒,他沒有勇氣去浴室去查看那具顯然已經殘缺不全的尸體,而是跌跌撞撞地走到臥室撥通了報警電話。等他回到餐廳時,他發現她已經不見了。
后來人們才知道,就在他報警的那一刻,張素萍從他家11樓的窗口跳下,當場斃命。
事后警方猜測,8月6日上午,張素萍以陸強的孩子需要照顧為由,把陸強的女友約來。對方剛進門,張素萍就用木砧板猛砸對方的頭部致使其死亡。接著,張素萍把尸體拖到浴缸里,用廚房的冷凍刀切下了被害人的耳朵、手指、乳頭等八樣器官扔進了砂鍋,用蔥姜和大蒜烹制了一鍋人骨八鮮湯。最后,她不慌不忙地給陸強打了電話,靜靜地等著他回來。
“她該不會是想把我們燉了吃了吧。”電話那頭又響起戴柔的聲音。
“當然不會。”莫蘭不假思索地答道,就算殺她一百遍,她也不會相信杜小美有這樣的膽量,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養尊處優的富家女,絕對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優越生活去冒險,除非她是瘋了。
“我想她只是為了好玩,嚇唬嚇唬我們而已,你知道她這個人從來都不懂得開玩笑的分寸。”莫蘭說。
“那倒是。”
“不過話說回來,你干嗎那么緊張。不過是個老友團聚的派對而已。”戴柔從來都是派對動物,莫蘭不明白,為什么這個派對會令她如此敏感。
“我哪有緊張?好了好了,不說了,我老板叫我了。”戴柔匆匆掛了電話。
戴柔跟莫蘭認識10年了,從大學起兩人就是好朋友,所以無論戴柔如何掩飾,莫蘭都能一下子聽出來對方的真實情緒。她很明顯地感覺到,今天戴柔心情煩躁,非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