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情人現身
- 鬼馬星推理口碑作品之莫蘭系列(全七冊)
- 鬼馬星
- 7907字
- 2025-07-15 09:42:18
莫蘭穿過草地,徑直走到公寓樓側面的玻璃門前推門走了進去。戴柔的公寓在10樓,莫蘭不知道眼下她在不在家,她沒有打電話事先通報自己的到訪,但現在是周日上午10點半,憑她以往的經驗,此時戴柔應該剛剛起床,她很有可能正穿著睡衣,赤腳站在開著空調的敞開式廚房里,在為她的某個外國男友做英式早餐。戴柔的廚藝一向是她眾多外籍男朋友共同稱道的優點之一。
但莫蘭很快就發現自己猜錯了,她按響1001室的門鈴,久久沒人來開。
她不甘心,又按了三遍,仍然沒人應門。看來戴柔是出去了,我應該事先跟她約好才對,莫蘭懊惱地想。她準備打道回府,可就在她轉身的一剎那,她驀然聽到屋里傳來一聲巨響,好像是木制家具砸在了地板上的聲音,接著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音。
有人!她連忙使勁按門鈴。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讓莫蘭驚訝的是,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廖勇立,他頭發散亂,眼神尷尬,臉上有兩道明顯的抓痕。
屋內則一片狼藉,一個五斗櫥整個被掀翻在地上,書籍、衣服、報紙、各種化妝品散了一地,莫蘭想,剛剛她聽到的大概正是它倒下發出的聲音。
而更令莫蘭吃驚的是,她驚恐地發現戴柔躺倒在沙發旁邊,頭頸上纏著一根領帶,她起初以為戴柔已經遭遇了不測,但很快她就發現這只是虛驚一場,因為她看見戴柔正試圖自己爬起來,她穿著一身暴露的睡裙。
莫蘭連忙把她扶起,同時忍不住斥道:“你們在搞什么?!”
戴柔拍拍衣服上的灰,將脖子上的黑色領帶一把扯下來,扔在地上。
“你問那個死人!”戴柔指著廖勇立氣急敗壞地說,眼淚在她眼里打轉。
廖勇立站在遠處不說話。
這事看來再明顯不過了,他們的確是情人。莫蘭在心里嘆了口氣。
“好了,先把這個大家伙扶起來!”莫蘭指揮廖勇立,她實在不想在垃圾堆里談事情。
廖勇立很不情愿地走過來,一個人把倒在地上的五斗櫥扶了起來。
隨后,莫蘭把衣衫不整的廖勇立推到沙發上坐下,她坐在他旁邊,她讓戴柔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戴柔已經批了一件毛茸茸的棉袍子。
“好,現在可以說了吧。”
“這死人想謀殺我。”戴柔向莫蘭告狀。
莫蘭瞟了一眼廖勇立。
“為什么?”她問。
“是她殺了小美。”他回答得很干脆。
“放屁!”戴柔回過身來憤怒地吼道。
“你告訴莫蘭,你那天晚上跟小美說了什么!”廖勇立走到冰箱里,找到一個現成的冰袋敷在腫起來的左半邊臉上。
“你跟她說了什么?”莫蘭禁不住問戴柔。
“我只不過是跟她說,我跟勇立已經同居好幾個月了,我要她認清現實,乖乖讓路。別以為裝可愛,有幾個臭錢就可以拖住男人。”戴柔理直氣壯地說,她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言行感到慚愧。
“她恨透了小美。每次跟我打電話都在電話里一個勁地罵小美,我想小美那天一定是被她氣瘋了。”他疲倦地用毛巾捂住眼睛,好像要哭出來了。
“你這副嘴臉給誰看!滾!要哭回去哭!”戴柔醋意十足地說。
莫蘭分別看了兩人一眼。
“勇立,你認為小美是自殺?”她靜靜地問。
這問題讓廖勇立有些尷尬,但戴柔卻回答得很干脆:
“我不知道!我希望她是自殺,但是好像不可能。如果有人殺了她,肯定是她!她最有可能,她有暴力傾向,你也看到了!”廖勇立憤怒地盯著戴柔嚷道。
“你們是情人,對吧。”莫蘭想再確認一下。
“對,我們就是情人。”戴柔笑著承認。
果然如此。這大概就是杜小美不斷打電話找戴柔,而戴柔始終躲著不見的原因了。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她會對這次聚會那么緊張了,看來她早已也看破了杜小美的用意。
“那么杜小美是什么知道你們的關系?我是說是不是在你跟她攤牌之前,她就已經知道了?”莫蘭問戴柔。
“她有懷疑。”戴柔突然冷笑了一聲,“要是我的男人一個星期總有三個晚上不在家過夜,我也會起疑心的。”
“三個晚上?”莫蘭覺得這頻率真夠高的。
“也許你不信,他也對我說過要永遠愛我,但他卻不肯跟杜小美離婚,還讓她這么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炫耀她的幸福,跟我說話的時候一直拿個戒指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活該被砍!說實話她死了我很高興!”戴柔一邊梳理她的頭發,一邊咬牙切齒地說。
“戴柔,我們說好只是做情人的,但是你卻要的越來越多,如果我知道你會提出結婚的要求,我根本不會跟你在一起。你讓我太失望了。想結婚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合格的情人!”廖勇立已經冷靜下來了。
“臭男人!”戴柔罵道。
廖勇立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
“好了戴柔,先不要理他。”莫蘭把戴柔拉到身邊,使其面對著自己,“我要你告訴我,那天我睡覺之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戴柔一臉吃驚。
“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我只記得我那天很困,在做面膜的時候就差不多睡著了,然后你們叫醒了我,接著我就回房間睡了。在那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戴柔點了點頭:“你那天做面膜的時候是睡著了。我們做面膜一共花了30分鐘,然后是燕淑幫你洗掉的。也是燕淑把你推醒的。”
“我不記得了,我迷迷糊糊看到的燕淑的臉。”莫蘭回想著。
“是啊,你看上去是迷迷糊糊額,我們把你叫醒,燕淑陪你上樓了。”
“后來呢?”
“杜小美和姜容喜在收拾東西,我正好想上廁所了。”戴柔用無所謂的語調說,莫蘭知道這是戴柔的老毛病了,人家干活的時候,她就溜。
“后來呢?”
“等我出來的時候,她們差不多已經收拾好了,我正想上樓,杜小美叫住了我,她說想跟我談談。接著,我們就在客廳外面的院子里說話。”
“瞧你干的好事!”廖勇立嚴厲的訓斥道。
戴柔白了他一眼,仍舊面對著莫蘭說:“我們吵了起來,我也不知道吵了多久,然后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是你最后一次看見她嗎?”
“不是。”
“你最后一次看見她是什么時候?”
“是我跟她吵過后不久,我回到自己房間后,聽到外面有敲門聲,我拉開一條門縫,看見她在敲趙燕淑房間的門,我對她說,不要敲了,趙燕淑在樓下浴室洗澡。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回自己的房間了。”戴柔說。
“你跟她談話的時候,她的情緒怎么樣?”
“還算平靜。”戴柔好像為此有些失望,“她對我說,廖勇立是不會跟我離婚的,因為他需要我,他離不開我,如果沒有我,他就什么都不是,一無所有。”戴柔說到這里輕蔑地瞥了廖勇立一眼,“你之所以不跟她離婚,就是因為她的錢,對吧?!”
廖勇立不說話。戴柔氣憤地把一個枕頭朝他頭打去。
“沒用的東西!你不會自己出去找工作嗎?你不會用自己的錢去開飯店嗎?”戴柔怒氣沖沖地大叫。
“你知道開一家像樣的西餐館要多少錢嗎?!你知道我從小的夢想是什么嗎?就是擁有自己的餐廳,這是我一輩子的夢想,小美可以幫我完成這個夢想,我才不會為了你這樣的女人放棄我要的生活!”廖勇立朝戴柔大聲吼道。
他的話立刻讓戴柔號啕大哭。
“莫蘭,你看,他就是這樣的!他就是這樣對我的!”她眼淚縱橫,渾身打顫,隨即又目露兇光,“我恨她,我就是希望她死,小美小美,那么喜歡她,干嗎不陪她去死?”
“你給我閉嘴!”廖勇立怒不可遏地朝她叫。
再不阻止,他們又得打起來了。
“好啦,別吵了!戴柔,你還是繼續告訴我那天晚上的事吧。勇立,你少插嘴。”莫蘭朝廖勇立瞪了一眼,他把頭別過去,故意不看戴柔。
“你還想知道什么?”因為受了刺激,戴柔情緒低落。
“你回房間的時候,別的人在哪里?”
“我回房間的時候,正碰上姜容喜站在走廊里。她說她剛剛洗完澡,她正準備回房間,我說好的,接著她就回自己的房間了,我也回房間去拿衣服了,這時候就聽到了敲門聲。”戴柔說著靠在椅子背上,看上去精疲力竭。
“那個時候,燕淑在哪里?”
“在一樓的盥洗室洗澡,我出來的時候她正好進去的。”
“她為什么不在二樓洗?”
“這你去問她吧。我不知道。不過幸好她不在二樓洗,她洗得真夠慢的,等我后來洗完了,才看見她回自己的房間。”
“她一向動作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回房間后,有沒有再出來過?”
“我半夜出來上過一次廁所,我們的客房都沒有廁所,哪像你的,還帶個衛生間。”戴柔說著回頭瞄了一眼廖勇立,后者默不作聲盯著地板看,仿佛進入了冥想狀態,于是她接著說,“后來,我就回自己房間去睡覺了。”她的目光有些呆滯。
“你有沒有聽到誰出過自己的房間?”
“沒有。整夜都安靜。”戴柔說。
“杜小美和姜一邊做事一邊肯定也在說話吧。”莫蘭問。
“對。她們一直在嘀嘀咕咕,鬼知道她們在說什么。”戴柔說。從一樓的廁所出來要上二樓的話必然要經過客廳的沙發區,所以莫蘭覺得戴柔不會什么都沒聽見。
這個問題不等莫蘭開口,廖勇立已經想到了:“你要上二樓,她們呆的地方是必經之路,你怎么會什么都沒聽見?”
“我的確什么都沒聽見。”戴柔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冷靜,“她們說話很輕,而且我走過去的時候,她們馬上就停了下來。”
廖勇立冷冷地注視著她,莫蘭看得出來,他非常懷疑她的這番話。
“你別忘了,我已經跟杜小美攤牌了,如果真的要殺她,我就不會跟她說那些。”戴柔氣沖沖地嚷道,“我還沒有笨到這種地步!”
從戴柔的住處出來后,莫蘭心里疑云重重,她不能肯定戴柔是否已經說了實話,她總覺得戴柔之所以會光臨杜小美的別墅,是為了試探杜小美知道多少,而不是要向對方攤牌,因為介入別人的婚姻向來不是戴柔的風格。
雖然戴柔向來對男女方面的事相當隨便,但她卻從來還沒當過第三者,以前的戴柔,如果知道對方結過婚,一定會立馬斬斷情絲,莫蘭不明白,戴柔這次是怎么了,為了一個廖勇立,居然都赤膊上陣了,居然還直接向大老婆叫板,這簡直不可想象。
也許是對外籍男友感到失望了吧。
另一方面,杜小美和姜容喜又在客廳里密談什么呢?
戴柔真的什么都沒聽見嗎?
還有一點,莫蘭一直覺得戴柔不是廖勇立喜歡的類型,但看他們剛才那糾結的情形,再想想那小巷子里的舌吻,他們確實是情人沒錯,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搞在一起的。莫蘭到現在都覺得有點難以相信。真應了電視上的一句話,一切皆有可能啊。
廖勇立開車送莫蘭回家的路上,莫蘭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廖勇立,你知道杜小美已經懷孕了嗎?”莫蘭問,她決定把杜小美其實沒有懷孕的事隱瞞下來,她想看看他有什么反應。
“你說什么?”廖勇立笑了笑。
“她跟我們說她懷孕了。”
廖勇立輕輕地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你怎么不說話啊?”莫蘭輕聲問道,同時回頭看了他一眼。
“她在騙人。”他聲音低沉地說。
“你怎么知道?或許她懷孕了,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
“她怎么可能懷孕呢?”廖勇立又冷笑了一聲。
“為什么不可能?”
廖勇立沒有回答。
“她在服避孕藥?”莫蘭小心翼翼地猜測道。
廖勇立笑了出來,仍然沒有回答。
“到底是不是啊?”莫蘭不耐煩地追問道。
“不是。”
“那是為了什么,你那么肯定?”
他重重搖了搖頭,又笑了笑:“我很久沒跟她發生關系了……”
果然不出所料,怪不得杜小美要氣瘋了,開什么八鮮湯宴會。
“你說對了,她是沒有懷孕,她是騙我們的。”莫蘭冷淡地說。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過了好久,他才疲倦地嘆了口氣。
“當然是因為妒忌,你這么冷落她,難怪她要懷疑你有外遇了。她在兩個月前曾經懷孕過是嗎?因為那時候你向她提出了離婚。”
“這是梁永勝告訴你的吧。看來你們的關系還不錯啊。”
“少打岔,我說的沒錯把。”
“是啊,我們大吵了一架,結果孩子就沒了。”廖勇立冷淡地說。
“你們為什么吵架?”
“她看見了戴柔發來的短信。你知道戴柔那人,她怎么可能好好說話?她發了些很親熱的話給我。”廖勇立的眼睛直視著前方。
“你跟戴柔是什么時候好的?”莫蘭反感地瞥了他一眼,因為感同身受,所以現在她對搞外遇的人有種本能的厭惡。
“你問那么多干嗎?”他似乎不太樂意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你老婆沒被人殺死,我連一個字都不會問的。”她執拗地說。
他沉默片刻,然后答:“就是她流產的那天晚上開始的,那之前,我跟戴柔其實沒什么,她只是經常帶朋友來我店里吃飯,偶爾發個短信給我,那天我跟小美吵過架后,我走出家門,正好她又發短信給我,我本來是去找她理論的,但沒想到,一去她家,就什么都發生了。”
“你老婆流產了,你居然袖手旁觀?”
“她是在我走之后流產的,我第二天才知道這事,是我去醫院接她回來的。”
莫蘭無言。
“好了,聽到我的隱私了,這下你該滿意了吧。”他沒好氣地說。
“不過,你一個星期去戴柔家過三夜,是不是多了點?”莫蘭覺得這樣根本就是故意要引起杜小美的疑心。這就怨不得杜小美會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怨不得她恨到要用八鮮湯來威脅情敵。
“哪有那么多,你聽她胡說。再說一個星期三次,又不都是過夜。”他若無其事地說。
答得可真輕松啊,男人是不是都這樣隨便?
“如果杜小美不出事的話,你打算怎么辦?繼續跟戴柔保持曖昧關系?”她忍住怒氣問道。
“我打算跟她分手。”
“那杜小美呢?”
“她可以仍舊是我的妻子。”廖勇立帶著輕松的表情瞥了她一眼,“正餐和點心我都需要,但是孰輕孰重,我分得很清楚。”
“真是臭男人!”莫蘭忍不住罵道。
“你們永遠不會理解。”
“是不理解。對了,你為什么報警的時候哆哆嗦嗦的?”莫蘭忽然想到了他當時硬要她等一等報警的緊張模樣。
“我只想告訴戴柔,她是在自尋死路。盡管我沒有證據,我仍舊認為跟她有關。”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警察?”
廖勇立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先前的得意一掃而空。
“畢竟我們有一段,我不想害她。”他說。
“你懷疑是她殺了小美?”莫蘭問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她最有可能,她做得出來,她恨小美,她說小美跟她說話時一直晃戒指,所以我想……但是我只說說而已,我其實也是瞎猜而已。”他說。
莫蘭不說話,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她又聽到廖勇立在說話。
“莫蘭,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他輕聲問道。
“說老實話,有點失望。”莫蘭把目光投向窗外,“我沒想到你比梁永勝更爛。”
“你還恨他嗎?”
“不恨了,我只是對他沒興趣了。”莫蘭覺得好疲倦。
“其實他非常后悔,我看得出來。”廖勇立的聲音忽然變得非常壓抑,“就跟我一樣,我也非常后悔。我根本不該結婚,我害了小美。”
“兩個月前,你為什么要跟她離婚?”
“我不愛她,我忽然覺得再也不想跟她生活在一起了。”
“后來為什么又不離了?”
“離婚哪有那么簡單?她說得沒錯,如果我跟她離婚,我就一無所有了。”廖勇立黯然地說,“我的確是沒出息。”
“你愛過她嗎?”莫蘭輕聲問。
“我不知道,莫蘭。我只是覺得后悔,后悔不該跟她結婚。”他說到這兒,忽然掉下淚來,莫蘭回頭看著他,他用袖子胡亂地擦了一下眼睛。
隨后,他把車子停了下來,忽然把頭靠在方向盤上無聲地哭泣起來。
“我真的很后悔。莫蘭,我一直以為自己在利用她,我一直以為自己一點都不愛她,可是她死了,我卻忽然發現不是這樣的,我對她還是有感情的,她對我非常好,真的非常好……”
說得沒錯,莫蘭在心里暗自嘆息道,盡管杜小美不太討人喜歡,長得也不算漂亮,但她對你是一心一意的,從來就是。
他淚如泉涌,雖然拼命想忍住,但怎么都忍不住。
“她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我覺得自己真混,完全忽視了她,也許,如果早一點看清這些,我會做得更好,至少會比現在好……”他泣不成聲地訴說著。
一時間,莫蘭的眼睛也濕了。
“別這樣,勇立,一切都會過去的。”她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道。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怎么會想到呢……”他輕聲說著,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擦了擦眼睛,等他擦干眼淚后,他忽然又恢復了一開始的無所謂態度,他笑著直搖頭。
“我不明白,莫蘭,我不明白,……”他笑著說,好像在嘲笑自己的命運。
“別想了,勇立,別想了。”她安慰他。
他閉上眼睛,默默地流淚,莫蘭看著他那張痛苦的臉,先前對他的反感漸漸消散,現在她深深地同情他,只希望他能振作起來,恢復成原來那個樂觀開朗的廖勇立。
“好了,勇立,別難過了。”她拉拉他,他轉過身,她給了他一個象征友誼的擁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們擁抱了一會兒后放開。
他朝她笑了笑:“如果讓梁永勝看見我們這樣,他要氣瘋了。”
“別提他,他根本沒資格生氣。現在你好點了嗎?”她關切地看著他。
“謝謝你,我好多了。有朋友真好。”他擦干了眼淚,隨后發動了汽車。
這是莫蘭第二次看見廖勇立哭,上一次他掉眼淚還是在他祖母的追悼會上。廖勇立的父母死得很早,廖勇立被交由祖父母撫養,祖父在他10歲那年去世,所以他幾乎是由祖母一個人帶大的。他曾經發誓長大后要擁有自己的餐廳,讓祖母在開張第一天坐在最好的位置品嘗他親手做的美味佳肴,但年邁體弱的祖母沒有等到這一天,在廖勇立23歲那年,她因心肌梗塞撒手人寰。莫蘭記得,那天在追悼會上,在她眼里一向如陽光般開朗樂觀的廖勇立始終坐在會場的角落獨自垂淚,看見她朝他走來時,他們就緊緊地擁抱了一下。
“勇立,奶奶會走好的。”她一邊哭一邊對他說。
“莫蘭,她不要我了,我恨她,……”他一邊說,一邊失聲痛哭。
那天,她是跟高競一起去的,那時候,她還沒有為兩人作過正式介紹,所以在回去的路上,高競一個勁地問她,那人是誰?你們怎么這么好?她心情郁悶,懶得跟他解釋,但又禁不住他問個不停,最后她只好對他說,那是她的另一個男朋友,她知道只要她這么一說,高競就會立刻閉上嘴。果然,說完這句后,他馬上就沉默了,隔了好久才悶聲悶氣地說,這個人還可以,對親人有感情的人,錯不了。只是可惜,她跟廖勇立從小的感情一直就像兄妹,兩人從來都沒往那方面去想,彼此也從沒覺得對方有吸引力。
“你現在還住在那里嗎?”車行了幾分鐘,莫蘭問廖勇立。
“哪里?”廖勇立已經恢復了平靜。
“就是那幢別墅。”
“當然沒有,那地方我再也不會回去住了。我現在住在朋友那里。你問這干嗎?”廖勇立疑惑地看著她。
“我想去看看。”莫蘭坦言。
她的要求讓廖勇立大吃一驚。
“你……你說……要去那里?”他好像沒弄明白她想說什么,“為什么?”
“我想再看看案發現場。”她一本正經地說。
廖勇立忍不住笑出來。
“我現在知道離婚女人有多無聊了。”他道。
“對啊,我是很無聊,你陪我去吧。”她懇求道。
“我才不去呢。”
“那你給我鑰匙。我自己去。”她大膽提出要求。
“你真的想當偵探?”廖勇立的表情告訴她,他覺得她是在發神經。
“我只是好奇。勇立,難道你怕我去?怕被我找出什么來?既然如此,就當我什么都沒說好了。不過,你別忘了高競就是主辦警官,我總有辦法進去的。”莫蘭半真半假地說。
“你跟他怎么樣了?”
“我們還是好朋友。”莫蘭用確定無疑的口吻違心地說,其實她心里早已決定不把高競當朋友了。
“可是我聽說,他妹妹……”廖勇立還沒說完,就被莫蘭干脆地打斷了。
“跟梁永勝搞外遇的又不是他,我不怪他,我跟他好著呢。如果叫他帶我去現場,他立刻就會帶我去。”莫蘭一邊說,一邊慶幸廖勇立跟高競并不熟,否則他就會知道她在撒謊,無論她跟高競的關系有多好,高競都不會主動帶她去現場。
可是,廖勇立上當了。
“好吧,你要去就去吧。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鉆研謀殺案,現在可算是逮到機會了。”他騰出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個鑰匙包丟給她,“大門鑰匙,房門鑰匙都在里面,你可別丟了,用完了記得還給我。”
“你真的不陪我去?”生怕他反悔,莫蘭馬上把鑰匙包收了起來。
他不答話,這時她發現車子已經開進了她家的小區,西林花苑。
她下車的時候,他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鄭重地問道:
“我想問你個問題。”
“問吧。”見他如此一本正經,莫蘭簡直懷疑他要向自己求婚。
結果他問的是。
“你愛過我嗎?莫蘭?”這是什么爛問題。
“沒有。”她干脆地說,隨即反問,“你愛過我嗎?”
她覺得在這個問題上,不反問好像就吃虧了。
“我也沒有。”他說。
隨即兩人相視大笑。
“我真喜歡我們這種關系,莫蘭,友誼既安全又溫暖。”笑完后,他滿懷感觸地說。
“也對,不過生活中都是友誼,也怪沒意思的。”
“你是說愛情更美好?”
雖然她受過傷,但還是覺得愛情很美好,所以她點點頭:“是的,我覺得愛情很美好,而且很重要,就算看書,我也喜歡看點跟愛情有關的東西。”
“可是我覺得愛情更像深淵,很危險,一踩進去就完了。”他笑著說,好像根本沒在聽她說話。
“誰叫你這么濫情!如果你自始至終只愛杜小美一個人,哪會有什么危險?”莫蘭幫他關上了車門。
“我才不像你,跟開關一樣爽快。你現在已經不愛梁永勝了吧。”他搖下車門問道。
“那當然。我現在只愛杜小美。”她看著他笑,“我要弄清楚這事是誰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