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銹蝕墳場與凍結(jié)的靈根

陸離的指尖劃過冰冷的金屬殘骸，廉價賽博義體發(fā)出的細微嗡鳴是這死寂墳場唯一的背景音。空氣中彌漫著臭氧、腐爛的有機潤滑劑和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凈化靈能”的甜膩味——那是天樞集團的恩賜，也是無處不在的枷鎖。突然，他布滿劃痕的視覺界面上，一個刺眼的紅色彈窗強制彈出，蓋過了他正在分析的廢棄靈能轉(zhuǎn)換器的數(shù)據(jù)流：

【緊急通告：公民陸離（ID: DL-7S-廢棄）

【您的‘乙下’級靈根權(quán)限已被永久凍結(jié)。依據(jù)《新紀元靈能安全法案》第7章第3款，您被禁止：吸收、轉(zhuǎn)化、使用任何形式的標準靈能；接入公共靈網(wǎng)三級以上節(jié)點；從事與靈能相關的職業(yè)活動。凍結(jié)原因：高危操作記錄（永久封存）。請立即前往指定收容點接受審查。拒絕配合將面臨‘凈除’程序。】

陸離的眼神瞬間凝固，像被扔進液氮。不是憤怒，是更深沉的、浸透骨髓的冰冷。凍結(jié)？他早就被凍結(jié)在這座名為“銹蝕墳場”的巨型金屬垃圾山里了，連同他那半毀的靈根和殘存的希望。他猛地關閉彈窗，動作粗暴得讓義體手臂關節(jié)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咔噠”異響。活下去，只是為了銹蝕墳場深處那個恒溫維生艙里微弱的呼吸聲。

他像一頭疲憊的孤狼，在由廢棄服務器集群、扭曲的合金骨架和報廢的靈能引擎堆砌成的峽谷中穿行。左臂的二手軍用級義體“鐵手”扒開一塊沉重的合金板，露出下面半掩的物體——一個布滿灰塵的舊式個人靈能終端，型號古老，外殼上甚至刻著早已被取締的宗門徽記。一絲極微弱的、不同于城市標準靈能的波動從破損的接口處逸散出來，帶著一種…野性的、未被馴服的氣息。陸離的呼吸微微急促，僅存的生物眼中閃過一絲狂熱。源初靈炁？傳說中未被公司污染的禁忌？他毫不猶豫地伸出“鐵手”，指尖彈出細小的探針，試圖讀取數(shù)據(jù)。就在這時——

“喲，這不是咱們的‘前·架構(gòu)師大人’嗎？在垃圾堆里淘金呢？”一個油滑戲謔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三個身影堵住了狹窄的通道出口，為首的是個光頭壯漢，脖子上紋著咆哮的金屬狼頭，雙臂是粗劣但威力巨大的沖擊型義體——疤狼，這片區(qū)域的地頭蛇。他貪婪的目光死死盯住陸離手中的舊終端。“好東西啊，陸離。銹蝕墳場的規(guī)矩，見者有份。或者…用你妹妹維生艙這個月的密碼來換？”疤狼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合金牙。

陸離的心猛地一沉，像墜入冰窟。小雨…他慢慢站起身，將舊終端護在身后，半邊賽博義臉毫無表情，但僅存的生物眼中，壓抑的怒火如同即將噴發(fā)的火山。“滾開。”他的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金屬。

“呵，還挺硬氣？”疤狼獰笑著向前一步，雙臂的沖擊裝置開始充能，發(fā)出低沉的嗡鳴。“沒了靈根的廢物，還當自己是個人物？兄弟們，教教他銹蝕墳場的規(guī)矩！把他那條值錢的胳膊卸下來！”

兩個嘍啰怪叫著撲上，揮舞著帶電的撬棍和切割刃。陸離眼神一厲，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側(cè)滑，銹蝕的義體爆發(fā)出遠超其負荷的敏捷。他并非毫無反抗之力——多年架構(gòu)師的經(jīng)驗讓他對機械結(jié)構(gòu)了如指掌。“鐵手”精準地格擋開撬棍，五指如鉤，瞬間扣住對方義體肘部的液壓管弱點，猛地發(fā)力！刺耳的金屬扭曲聲中，那嘍啰的胳膊怪異地彎折，慘叫著倒地。

另一人的切割刃已到眼前！陸離來不及完全閃避，刃鋒擦過他的左肋，廉價仿生皮膚撕裂，露出下面閃爍著火花的金屬骨架，劇痛襲來。他悶哼一聲，不退反進，用受傷的側(cè)身狠狠撞入對方懷中，同時“鐵手”的掌心猛地彈出高壓電弧！滋啦！焦糊味彌漫，第二個嘍啰渾身抽搐著倒下。

疤狼臉上的戲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暴怒：“找死！”他雙拳對撞，沖擊裝置瞬間過載，一道肉眼可見的淡藍色靈能沖擊波轟然爆發(fā)，碾碎沿途的垃圾，直沖陸離！這是疤狼壓箱底的招數(shù)，融合了劣質(zhì)靈能模塊和物理沖擊，威力足以掀翻一輛小型載具！

避無可避！陸離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籠罩。千鈞一發(fā)之際，他下意識地將剛剛獲得的那個舊終端擋在身前，體內(nèi)半毀的靈根在極度危機下瘋狂地、不受控制地試圖汲取周圍稀薄的靈能，卻只引來一陣劇烈的神經(jīng)灼痛和眩暈。就在這時，那舊終端破損的接口處，那縷微弱的“源初靈炁”仿佛被激怒了，猛地一顫！

沒有炫目的光芒，只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原始的“嗡”鳴。陸離感覺一股冰冷狂暴、卻又帶著奇異生機的力量順著他接觸終端的“鐵手”，蠻橫地沖入他殘破的靈根和身體！劇痛！仿佛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被撕裂重組！但同時，一種久違的、微弱卻真實的“力量感”在劇痛中滋生。

疤狼那看似無可阻擋的靈能沖擊波，撞上了這層無形的、源自古老終端的原始屏障。

噗！

如同沸湯潑雪。淡藍色的沖擊波無聲無息地湮滅了大半，殘余的力道撞在陸離身上，將他狠狠砸飛出去，撞塌了一堆廢棄的散熱片，塵土飛揚。

疤狼驚呆了，看著自己過載后冒著青煙的雙臂，又看看躺在廢墟中、半邊身體義體火花亂竄、嘴角溢血卻死死抓著那個舊終端的陸離，眼神充滿了驚疑和一絲恐懼。剛才那是什么力量？絕不是公司標準的靈能！

陸離躺在冰冷的金屬廢墟上，劇痛和狂暴的能量在他體內(nèi)肆虐沖撞，幾乎要將他撕裂。他咳出一口帶著鐵銹味的血沫，視野模糊。但在他混亂的聽覺中，除了耳鳴，還捕捉到了遠處傳來的、極其細微卻異常清晰的金屬摩擦聲——那是“灰狗”小隊制式戰(zhàn)靴踏過金屬板的聲音，冰冷、整齊、帶著死亡的氣息。天樞集團的鬣狗，循著剛才的異常能量波動來了。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垃圾山深處，那個隱藏維生艙的方向。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