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遺痕
冰冷的、粘稠的、帶著強烈輻射殘留和化學異味的冷卻液包裹全身，腐蝕性的刺痛感從每一寸皮膚傳來。陸離的冰火源炁本能地運轉，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不斷被侵蝕又不斷再生的護膜，勉強隔絕著最直接的傷害。但更致命的威脅，來自身邊！
額戴赤紅芯片的少女尖嘯著撲來，五指如鉤，纏繞著暴戾的赤紅能量，直取陸離咽喉！速度之快，力量之強，遠超普通人類！她眼中的血紅，是純粹破壞欲的具象化。
“失控了！”陸離心頭一沉。戰錘在水中揮動阻力太大，他只能猛地側身，左手義臂格擋而出！
鐺！
纏繞著赤紅能量的手爪狠狠抓在義臂裝甲上，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留下幾道深深的凹痕！巨大的沖擊力讓陸離在水中向后滑去。
幾乎同時，另外三個落入水中的克隆體也圍了上來！藍光少女雙手虛握，池水在她掌心凝聚成尖銳的冰錐，帶著刺骨寒意射來！綠光少女則張口噴出一股墨綠色的、散發著強烈腐蝕性酸霧的氣息！還有一個芯片閃爍著不穩定白光的少女，雙手抱頭發出高頻尖嘯，無形的精神沖擊直刺陸離腦海！
“該死！”陸離瞬間陷入四面楚歌！這些克隆體少女被冷卻池的污染和自身芯片的劇烈刺激徹底引爆了體內不穩定的源炁，變成了無差別攻擊的怪物！她們的攻擊方式，竟隱隱對應著陸離體內冰火源炁的不同側面，甚至…精神沖擊？
冰火爆流！
陸離再無保留！右拳緊握，不再依賴戰錘，冰火雙流在拳鋒之上螺旋匯聚、壓縮！對著前方猛擊而出！
轟！
并非巨大的爆炸，而是一股狂暴的、冰火交織的螺旋沖擊波在水中炸開！赤紅少女被狠狠震退，凝聚的冰錐被瞬間粉碎，腐蝕酸霧被高溫蒸發大半，無形的精神尖嘯也被混亂的能量場干擾！
趁此間隙，陸離身體如同游魚般向下猛潛！他記得這個冷卻池的結構，底部應該有廢棄的泄壓管道通往銹墳場的地下排水網絡！
失控的克隆體少女們尖嘯著緊追不舍，她們在污濁的池水中速度竟絲毫不慢，如同被激怒的鯊群！
陸離一邊下潛，一邊將精神力高度集中，嘗試溝通體內那屬于“父本”黑蝎的暴虐烈焰源炁。這股力量與赤紅少女的攻擊同源，或許…
“吼——！”一聲低沉、充滿威懾的意念咆哮，裹挾著純粹的烈焰源炁威壓，以陸離為中心猛地擴散出去！
效果立竿見影！
沖在最前面、額戴赤紅芯片的少女動作猛地一滯！她眼中狂暴的血紅出現了一絲迷茫和掙扎，仿佛被更高位階的同源力量震懾，攻擊的欲望被強行壓制了一瞬！
血脈壓制！源自“父本”基因的本能！
其他幾個少女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藍光少女凝聚的冰錐潰散，綠光少女的酸霧變得稀薄。
就是現在！
陸離速度暴增，瞬間潛至池底！果然，一個被厚重銹蝕格柵封住的巨大泄壓口就在下方！他左手義臂能量回路再次超載，掌心凝聚起高度壓縮的烈焰源炁，狠狠按在格柵中央！
滋啦——轟！
高溫熔穿了銹蝕的金屬，狂暴的能量將格柵炸開一個焦黑的破洞！渾濁的冷卻液裹挾著輻射殘留，形成巨大的漩渦，瘋狂涌入下方的管道！
陸離毫不猶豫，順著水流卷入管道！回頭望去，那幾個失控的少女也被強大的吸力卷入漩渦，尖叫著消失在黑暗的管道深處。
暫時擺脫了…陸離心中沒有絲毫輕松。他知道，這些失控的“兵器”流入銹墳場復雜的地下網絡，將會帶來多大的災難。
冰冷湍急的污水裹挾著他，在黑暗、狹窄、布滿垃圾和變異藤蔓的管道中沖撞漂流了不知多久。當水流終于平緩，他掙扎著爬上一處相對干燥、彌漫著濃重鐵銹味的廢棄檢修平臺。
精疲力竭。源炁消耗巨大，傷口在污水的浸泡下隱隱作痛，左臂義體裝甲多處破損，閃爍著不穩定的電火花。他靠在冰冷的金屬墻壁上喘息。
就在這時，掌心一直緊握的那枚來自“小雨”克隆體的破碎芯片，突然變得滾燙無比！一股強烈的、帶著痛苦和混亂記憶的意念流，順著芯片的裂痕，如同鋼針般狠狠刺入陸離的腦海！
“呃??！”陸離痛苦地抱住頭。
眼前不再是黑暗的管道，而是…一片刺目的白光！
實驗室。
冰冷的合金墻壁，閃爍的儀器指示燈，穿著全封閉防護服、面目模糊的研究員?？諝庵袕浡舅挽`能抑制劑的刺鼻氣味。
視角很低，像是趴伏著。劇烈的疼痛從額頭傳來，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強行嵌入頭骨。
“植入完成?！副?零號’基因適配體，編號013。注入低濃度‘源初靈炁’誘導劑…”冰冷的電子音在頭頂響起。
接著是撕裂靈魂般的劇痛！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視野邊緣，透過玻璃反光，看到了一張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因痛苦而扭曲的少女臉龐，被禁錮在同樣的維生艙里。恐懼、絕望、非人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涌來。
畫面猛地切換！
黑暗。壓抑。只有儀器運行的微弱嗡鳴。一個低沉、壓抑著憤怒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聲音很模糊，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小雨…真正的…基因圖譜…在‘昆侖墟’…核心數據庫…備份…假的…赤霄…上層…叛徒…‘燭龍’…”
燭龍？
畫面再次破碎！混亂的記憶碎片中，閃過幾個穿著赤霄制式服裝、但肩章紋路不同的身影，他們在一個秘密房間中，與一個全身籠罩在陰影中、只露出一只佩戴著暗金色龍形戒指的手的人交談…
“清除所有…不穩定因素…包括…實驗體…”
冰冷的話語如同最后的審判。
緊接著是劇烈的爆炸！警報！維生艙破裂！冰冷刺骨的液體…墜落…無盡的黑暗和窒息…
呼！
陸離猛地從記憶碎片中掙脫出來，渾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喘息。心臟狂跳不止！
“小雨真正的基因圖譜…在昆侖墟…組織給的備份是假的…赤霄上層有叛徒…代號‘燭龍’…”
克隆體013臨死前殘留的記憶碎片，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層層迷霧！
林素和組織提供的“小雨基因備份”，是假的！是誘餌？還是為了掩蓋什么？
凈除者的“父本”實驗體黑蝎（冥蝎），源自赤霄二十年前的叛逃實驗…
而赤霄內部，有一個代號“燭龍”的高層叛徒，主導了針對克隆體的清除行動！
血刃的追殺、組織的“清除”指令、假基因圖譜、叛徒“燭龍”…所有的線索，如同冰冷的鎖鏈，最終都指向了同一個地方——昆侖墟！那個天樞集團最核心、最神秘的絕密研究所！那里不僅藏著治療小雨的真正希望，更埋藏著所有陰謀的源頭和真相！
“昆侖墟…”陸離擦掉嘴角的血跡，僅存的眼中燃起冰與火交織的決絕光芒。他掙扎著站起身。銹墳場不能待了，赤霄基地更是龍潭虎穴。他需要力量，需要信息，需要…新的盟友。
他摸索著身上，林素給的通訊器在之前的爆炸和冰水中已經徹底損壞。但他摸到了一個硬物——是老鬼當初給他的、刻著“薪火”標記的古老青銅扳指。
也許…該回去找那個老怪物了。只有“薪火”那些行走在真正陰影里的“野修”，才可能知道潛入“昆侖墟”的路徑。
陸離將扳指緊緊握在手中，感受著其上傳來的微弱暖意和一絲指引方向的靈能波動。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拖著疲憊傷痛的身軀，再次沒入銹墳場無邊無際的黑暗廢墟之中。身后，失控的克隆體少女的尖嘯聲，隱隱從錯綜復雜的管道深處傳來，如同為這片絕望之地奏響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