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怪咖阿飛

三天。距離昆侖墟“晦朔”之門開啟，只有三天。

“薪火”據點深處，屬于“扳手”的領域——一個被戲稱為“廢品圣殿”的巨型洞穴——此刻正回蕩著一種奇異的交響樂。不是莊嚴的圣歌，而是金屬的撞擊、電弧的嘶鳴、能量核心的嗡響，以及…一個五音不全卻異常投入的破鑼嗓子在嚎叫：

“我的熱情！嘿！好像一把火！嘿！燃燒了整個沙漠！嘿~！”

陸離循著噪音（主要是歌聲）走進圣殿，混沌源炁帶來的沉靜心境差點破功。眼前的景象堪稱“有序的災難”：高聳的金屬架子上堆滿了各種廢棄的靈能引擎、扭曲的機甲殘肢、閃爍不定的全息廣告牌，甚至還有幾個泡在綠色液體里、造型詭異的生物器官標本。空氣中彌漫著臭氧、焊錫、劣質潤滑劑和…某種類似烤紅薯的詭異焦香。

噪音源頭在洞穴中央。一個巨大的、布滿油污和不明涂鴉的工作臺旁，“扳手”正全神貫注地操作著一臺嗡嗡作響的靈能鍛壓機，赤紅的金屬在他手中錘下變形。而在他旁邊，一個身材瘦小、穿著打滿鉚釘的破洞皮夾克、頂著一頭用廢機油梳得油光锃亮雞冠頭的少年，正一邊用扳手有節奏地敲打著一個廢棄的懸浮車引擎蓋，一邊閉著眼，忘情地嘶吼著他那嚴重跑調的“沙漠之歌”。

啪！

一顆沾滿油污的螺絲螺母精準地砸在雞冠頭少年的腦門上。

“哎喲！扳手哥！謀殺親表弟?。　鄙倌晡嬷X袋跳起來，雞冠頭都歪了幾分。

“閉嘴，阿飛！你嚎得我能量回路都要短路了！”扳手頭也不抬，聲音悶在防護面罩下，“還有，把你那堆‘人畜無害的收藏品’從我的主工作臺上挪開！擋著光了！”

阿飛撇撇嘴，麻利地把工作臺角落一堆“收藏品”掃進一個破麻袋。陸離瞥了一眼，里面赫然有：一個會眨眼的機械娃娃頭顱（只剩一只眼能眨）、幾塊散發著微弱輻射的彩色“寶石”（可能是某種工業廢料）、一個還在微弱播放著洗腦廣告歌的破舊收音機（“天樞靈根，幸福一生！”）、還有半包皺巴巴、疑似過期三十年的合成口香糖。

“喲！大佬！您就是陸哥吧？久仰久仰！如雷貫耳！小弟阿飛，‘齒輪’是我的藝名！專門負責給扳手哥的偉大發明提供‘靈感火花’和…呃…后勤保障！”阿飛看到陸離，眼睛瞬間亮了，一個滑步湊過來，動作麻利地避開地上散落的零件，伸出手想握，又看到自己滿手油污，訕訕地在破夾克上蹭了蹭。

“扳手說你需要一件趁手的家伙？”扳手終于停下鍛壓機，掀起面罩，露出一張被油污和汗水糊滿的臉，指了指工作臺中央一件被帆布蓋著的物件，“材料用的是你從反應堆帶回來的那根‘父本’維生艙的主導管，加上淬火池底刮下來的能量結晶殘渣，還有阿飛‘貢獻’的…幾塊他認為很‘硬核’的裝甲板?！彼闪税w一眼。

阿飛立刻挺起胸，一臉自豪：“絕對硬核！從一臺被凈除者打成篩子的‘堡壘III型’重型機甲屁股上拆下來的！防御力杠杠的！”

陸離：“……”他默默掀開帆布。

映入眼簾的，并非想象中威武霸氣的神兵利器。那是一柄…造型極其粗獷甚至可以說丑陋的短柄重錘。

錘頭呈不規則的圓柱體，通體呈現出一種混沌的暗灰色，表面布滿了如同熔巖冷卻后的坑洼紋路，以及幾道嵌入其中的、閃爍著微弱赤藍雙色流光的能量導管（正是“父本”導管）。錘柄由某種深黑色的、布滿細密鱗片狀紋路的奇異金屬打造（堡壘III型的“硬核”裝甲），握柄處纏繞著粗糙的防滑獸皮（來源不明）。整把錘子沒有任何華麗裝飾，只有一種沉重、蠻荒、仿佛能砸碎一切的原始力量感。

“呃…它…挺有性格。”陸離斟酌了一下用詞。

“何止性格！它簡直就是力量與美的化身！低調的奢華！返璞歸真的藝術！”阿飛立刻開啟吹捧模式，圍著錘子手舞足蹈，“我給它起了個響亮的名字——‘不高興’！你看它這敦實的造型，這垮著的‘臉’（指錘頭坑洼的部分），是不是寫滿了‘莫挨老子’和‘一錘砸扁’的不高興？”

扳手嘴角抽搐了一下，懶得理他，對陸離正色道：“別聽這滑頭胡扯。核心是那根導管和能量結晶殘渣，它們能完美傳導并增幅你的混沌源炁。錘柄材質極其堅韌，能承受高負荷。試試手感。”

陸離單手握住“不高興”的錘柄。入手沉重異常，遠超普通戰錘。但當他心念微動，一絲混沌源炁注入錘柄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嗡！

錘頭暗灰色的表面瞬間亮起一片流動的混沌光暈！錘柄的“鱗片”微微張開，仿佛活了過來，完美貼合他的手掌，沉重的感覺驟然減輕，仿佛錘子成了他手臂的延伸！一種血肉相連、如臂指使的通透感油然而生！更奇妙的是，錘頭內部那幾道赤藍導管微微亮起，冰火雙流的力量在其中隱隱流轉，仿佛在混沌的核心孕育著更狂暴的爆發力！

“好錘！”陸離眼中混沌星云微轉，忍不住贊了一聲。簡單、粗暴、完美契合他現在的力量！

“嘿嘿！我就說吧！‘不高興’跟陸哥你絕配！”阿飛得意洋洋，仿佛這錘子是他打造的。

“名字太難聽?！标戨x掂量著錘子，感受著其中沉睡的恐怖力量，隨口道。

“那叫‘開心’？‘快樂錘’？‘笑口常開’？”阿飛撓著雞冠頭，開始放飛想象。

陸離和扳手同時投來“閉嘴”的眼神。

“呃…好吧，還是‘不高興’比較酷?！卑w縮了縮脖子。

“武器有了。情報呢？”陸離看向洞穴另一角。那里，“隼”如同一尊石像，正用一塊磨刀石，緩慢而專注地打磨著她那對閃爍著幽光的合金臂刃。她面前的小桌上，放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搪瓷缸？上面印著褪色的“勞動最光榮”字樣。

阿飛立刻化身傳聲筒，躥到隼旁邊，壓低聲音（但全洞穴都聽得見）：“隼姐！陸哥問情報！血刃！昆侖墟！您老邊喝‘神仙快樂水’（指缸子里熱氣騰騰的某種深褐色液體）邊指點兩句？”

隼動作一頓，冰冷的眼神掃過阿飛，后者立刻做了個給嘴巴上拉鏈的動作。她端起搪瓷缸，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才看向陸離，聲音依舊清冷如刀鋒刮過金屬：

“血刃。靈能屬性：‘湮滅’。核心武器：‘黑喙’長刃，吞噬靈能，腐蝕物質。戰斗風格：高效、冷酷、擅用環境。弱點：過度依賴‘湮滅’之力，對純粹的、超出其吞噬上限的物理或能量爆發抗性相對薄弱。疑有舊傷在左肋第三裝甲板下?！?

她放下缸子，手指在桌面上快速勾勒出幾個簡略卻精準的防御節點圖：“昆侖墟外圍，‘鐵幕’防御圈。自動炮臺陣列坐標…靈能地雷密度分布…巡邏隊換崗間隙…‘晦朔’之時能量潮汐薄弱點預測…”她的講解如同手術刀般精準，不帶一絲廢話。

阿飛在一旁聽得兩眼放光，偷偷摸出一個小本本（封面印著夸張的美少女機甲圖案）飛快記錄，嘴里還小聲嘀咕：“…炮臺坐標…地雷…換崗…潮汐…記下來記下來，以后跟人吹牛用…”

就在這時，洞穴深處傳來老鬼沙啞的聲音：“陸離，過來。關于‘燭龍’的特征，還有進入歸墟之眼后需要注意的‘東西’。”

陸離收起“不高興”，對隼點點頭：“謝了?！庇挚戳艘谎壅龑χ”颈旧禈返陌w，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這個聒噪的“齒輪”，倒是給這壓抑沉重的廢品圣殿，帶來了幾分荒誕卻真實的生氣。

最后的拼圖即將完成。手握“不高興”，身負混沌源炁，帶著對叛徒的怒火和對真相的渴望，陸離走向老鬼所在的幽暗石室。昆侖墟的大門，已在黑暗中緩緩開啟一道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