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血腥味積壓在嗓子眼，李韞善捂著心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睫毛翕動，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

碧玉紗，茉莉香，這里是……緋苑？

可是，她不是已經喝下那杯鴆酒，死了么？

“參見王爺！”

“你家小姐還沒醒嗎？”

“小姐已經退了熱，但還未醒。”

“本王去瞧瞧。”

“王爺！王爺！小姐還未醒，您不可進女子閨房啊！”

房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李韞善只覺得心口那股痛意越發明顯。

過去一切仿若一場噩夢，她側過臉，看著推門而入的男子走至床畔，心中戾氣翻涌而上，幾乎壓制不住。

……

“韞兒，你終于醒了，明日我們就要進宮了，你怎么這時候發起熱來？”蕭乾皺著眉看向床上的女子，溫柔語氣下是掩藏不住的不耐煩。

蕭乾見她不回應，按耐不住地握住了她的肩膀，“韞兒，本王答應你，登基后本王便冊封你為蕭氏王朝的第一位皇后！”

李韞善被心底的怒火激得再次咳嗽起來，鮮血噴在錦被上，將那刺繡牡丹染得嬌艷欲滴。

“蕭乾，我竟不知你心底還有第二位皇后？”

他哪里是要封她為后，而是打定主意利用完她就棄之敝履，他和自己那位嬌滴滴的嫡妹李景善早就暗渡陳倉了。

她期待多年的封后典禮，竟是自己的死期？！

……

“韞兒，喝了這杯合歡酒，我們便是真夫妻了。”他劍眉星目，溫柔繾綣。

她毫無防備，將那杯鴆酒一飲而盡。

然后呢？然后便是長達一柱香的痛不欲生，她匍匐在地，五臟六腑一片混沌，血液翻滾，酒過之處仿若利刃。

而剛剛還眼含笑意的男人，卻摟著她最疼愛的嫡妹，居高臨下俯視著匍匐在地上吐血的自己。

“多謝姐姐成全，為了妹妹和陛下的江山拼了性命，只可惜姐姐為何想不開，要奪陛下皇位呢？”李景善穿著皇后規制的宮裝，緩緩走到她跟前。

“待姐姐死后，陛下會昭告天下，李氏嫡長女，意圖謀反，誅殺以儆效尤，其部下皆為逆賊，通通斬殺。念李家從龍之功，陛下大赦，封李氏嫡次女李景善為后。”

李韞善的嘴角涌著鮮血，卻還竭力地撐著自己抬起頭，她那雙染血的眼睛里滿是不敢置信。

“我從未說過要奪皇位！為什么？！我是最疼愛你的？你竟如此對待親姐？！”

“疼愛？親姐？哈哈哈哈哈，我可憐的姐姐死到臨頭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你可不是父親親生女兒！你是母親的遺腹子！母親，母親也真是不清醒，只有我才是正經的李家嫡女，你？野種罷了。”

李景善那張素來只有嬌柔哭泣的臉上，滿是痛快與嘲諷。

世人皆稱贊她李韞善武功蓋世，天賦異稟，那又如何，后位還不是落在了自己手中！

李韞善如遭雷擊，她那嚴格卻悉心教授她兵法的父親，竟然不是親生父親？更把她當作一枚送自己女兒上位的棋子！

她尚未及笈，便隨著蕭乾入了軍營。

她一身武功，將帥之才，天賦異稟，父親李衡盛只給了她三百府兵，還苦言周王疑心深重，若是兵力過多，他們出不了城。

三年，蕭乾打著平定南疆叛亂的旗號，一路東征西戰，酷暑嚴寒，她本是金尊玉貴，膚如凝脂的大小姐，卻日日在沙場上拋灑鮮血。

終于，蕭軍打進了大周京城。逼宮周王，斬殺皇親，蕭乾上位。

她本以為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她就要披著鳳冠霞帔嫁給蕭乾！卻在封后大典當日，被愛人端來的毒酒送上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