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韞善笑出了聲,染血的眼底泛上淚意。
父親將她看作棋子,嫡妹將她視作情敵,愛人將她用作利刃,無人真心愛她,她究竟有何對不住這世間?!
不,有一人不同。
李韞善突然想起那血意朦朧中,沖進(jìn)大殿的玄衣男子。
那時她已將近昏迷,只覺得那人手心溫?zé)幔瑴I珠落在她的手背上滾燙,聲音沙啞焦急,叫著她的名字:“李韞善!你不準(zhǔn)死!求求你,別死!”
漫天血色,沉香燃盡。
她想睜開眼看一眼,究竟是誰,還能如此為她的死而傷心落淚,卻只隱約見著衣角處一朵濃艷牡丹,就無力地落下了手。
……
蕭乾見她神色有異,忙辯解:“怎么會,只有你呀,韞兒,這么多年了,你還不信本王嗎?”
李韞善深吸一口氣,忍住了動手的沖動,她眉眼本就艷麗,此刻嘴角沾著一抹血,眼睛亮得驚人,饒是蕭乾愛著李景善,此刻心底也有些發(fā)癢。
“我信你啊,明日進(jìn)宮的事情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放心,不會壞事。”李韞善笑得肆意,這么多年她征戰(zhàn)沙場,常常一身戎裝與將士們打得火熱,身上少了小女兒的嬌羞,反倒是多了幾分英氣,將她過于濃艷的美貌壓下了幾分嫵媚。
“那本王就放心了,明日卯時,擊鼓為號,本王在城門口等你。”蕭乾說罷便匆匆離開了,李景善正在房中等著他。
李韞善看著蕭乾離開的背影,終于吐出了那口濁氣。
……
“小姐,你沒事吧?臉色怎么這般難看?”
承影端著藥推門進(jìn)來,李韞善看著她那張不諳世事的小臉恍惚了起來。
她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封后前一年,而明日便是蕭乾篡位之日。
這一世,若是再順了蕭乾的意,她豈不是白白辜負(fù)老天恩賜的機會?!
況且,她死后,她的心腹,親兵,還有一手帶起的飛鸞軍只會步她的后塵!
就像承影,當(dāng)初隨軍也跟著去了,然后呢?然后在她死的那天,被李景善賞給了宮中太監(jiān)們。
那群太監(jiān)本就因為身體殘缺而內(nèi)心陰郁,承影被折磨得遍體凌傷,丟在吐血的她跟前。
“小姐?”承影拿著溫?zé)岬牟紴樗潦弥E,只覺得自家小姐狀態(tài)令人擔(dān)憂。
“承影,我沒事,我沒事。”李韞善將小婢女緊緊摟住,這一世,她一定會護(hù)住身邊的人!
哪怕只有今晚,她也定能扭轉(zhuǎn)乾坤!
“給我備馬,我要出門。”李韞善站起身來,穿上金絲軟甲,披上一襲夜行衣。
承影著急地攔住她:“小姐,夜已深了,你要去哪里?”
李韞善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道:“承影,我要去為我們爭一個光明坦途。”
承影聽不懂她的話,但看出了小姐眼中的認(rèn)真與堅毅,出門為她備馬去了。
……
宮門已經(jīng)落了鎖,李韞善將馬綁在城門口,飛身跨過城墻。
周王暴虐無道,蕭李兩家一路打來幾乎沒碰上什么阻礙,大周上下貪污腐敗,軍隊中更甚,士兵飯都吃不飽,如何打得贏他們。
此刻宮內(nèi)人人自危,只有禁衛(wèi)軍還堅守著,在按部就班地巡邏。
李韞善早就記住了皇宮布局,熟門熟路避開禁衛(wèi)軍,來到東宮。
要說大周還有什么值得尊重,那便是東宮這位剛剛?cè)豕诘奶樱昙o(jì)輕輕,卻穎悟絕倫,握瑾懷瑜,堪稱圣賢。
將近子時,東宮已是一片鴉黑,人影都見不著一個。
李韞善一腳踹開殿門,走到寢殿內(nèi)。
榻前帷幔已落,燭火卻還未熄。
李韞善手中提著她的佩劍碧落,輕輕挑起帷幔。
“不知姑娘深夜來訪,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