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了。”

明弘光凝視著智能腕表上顯示的412信用點。

作為一個孤兒，不愿賣身為家仆，老院長開辦的孤兒院又因為當?shù)剜l(xiāng)鎮(zhèn)發(fā)展指標被解散了。他沒錢參加圣選，接受高等教育，高中也還沒讀完，就算成績再好都只能提前工作謀生。

但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極不順利，工作了兩個半月都沒拿到錢。

老板那個逼，看樣子是想拖工資，拖到他直接放棄。

現(xiàn)在這么點存款，即使以相對較為節(jié)省的方式，他也沒把握憑這么點錢渡過這個月。

排除學習，他唯一擅長的事情就是殺人。

即使長期營養(yǎng)不良，從未經(jīng)過任何特殊鍛煉，他也能徒手格殺武者，只是除了老院長外沒人知曉他這方面的才能。

總不至于去殺老板全家，直接拿回工資吧？就算割了他的頭，爆出金幣來，也不好拿著用，必須要收拾好手尾，而他并不擅長那方面。

若不收拾好手尾，要不了多久巡衛(wèi)就會找上門來，他可能還沒來得及抵達安全區(qū)域。以大乾的風格，即使他有把握干掉三四十人，但也敵不過武直與特戰(zhàn)部隊，而且可能還會誤殺好人。

正常討債，按這些天他確認的大乾真實現(xiàn)狀，可能也會走向他不得不把幫派，老板，官差一路殺下去的路線。

“錢……”

明弘光關閉智能腕表，雙目微閉，試圖不再想這方面的事情。

還是早點睡覺吧，頭又開始疼了。

他把用紙箱與膠帶制作的紙風屏擺好，躺在自己用廢報紙拼成的床墊上，試著進入夢鄉(xiāng)。

明弘光原本居住的集裝箱被卷入幫派火并，炸了。

他打了出去，但為了不被逮到，沒來得及抓人轉(zhuǎn)賬。

如果明天還找不到工作……或許他該讓本地幫派再認識一下他。

不知道是不是選址方式不對，明弘光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有點潮。

突然間，閉著眼的明弘光察覺到有個很奇妙的東西。它如絲如縷，像是氣體一樣混在周圍的空氣中，可又有些不同。

他雖然看不到它，也聞不出味道，可就是能夠感覺得到那東西的存在，就像一灘水里混進去一片油，他本能地判斷那東西對他有好處。

于是，他就忍不住吸了那么一口。

不餓了。

不只是肚子不餓了，而是他的整個身體像是因久旱而龜裂的大地接到了一陣甘露，遲滯緩慢的大腦都如同上了潤滑油一樣高速運轉(zhuǎn)起來。

在這之前的十六年里，明弘光幾乎每天都在與異樣的困倦，疲憊作斗爭，不論怎么睡，怎么吃也不夠。

思考時必須收束雜念，放慢思考，那樣他才能避免腦海里塞滿千萬個無法成形的垃圾信息；運動時必須控制好力道，否則一不小心就會爆發(fā)出自己無法承受的力量。

那或許是一種病，可老院長找來的醫(yī)生檢查不出病因，只能說是他天生有精神上的缺陷。

直到今日，直到此時，將那奇妙的東西吸收，明弘光才終于意識到他之前的十六年里究竟缺少了什么。

他時刻處于極端的“營養(yǎng)不良”之中，并非是供給成長的營養(yǎng)不足，而是連哪怕活著，讓自己的身體按照應有的樣子來運作都極度艱難。

吸，吸，吸，他貪婪地吸收著這東西，連那些不知如何混入的其他營養(yǎng)也被他一并吸取，不留分毫。

微風拂過水面，留下一條通往明弘光的漣漪，大樹垂落朽葉，翠綠皆化為枯黃，躲藏于葉叢中的昆蟲無力地墜落于地，再無法動彈。

靈氣，生命，靈魂，明弘光全然不知自己的“進食”是如何霸道而殘忍，毫不留情地吞飲著除己之外的一切。

十六歲少年那因為長期營養(yǎng)不良而顯得干瘦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起來，骨骼在脆響中一節(jié)節(jié)拔高，原本稍大一點的衣服一下子被健壯的身體繃緊。

兼具爆發(fā)與耐久的肌肉如同本應如此一般浮現(xiàn)于他的身上，每一處都好似雕塑大師對于完美肉體的極致想象。

緊繃感將明弘光從吸收“那東西”的快感中喚醒。

“呼，還好，衣服沒壞?！?

明弘光一共就兩套衣服，還都是從孤兒院里帶來的，他秉持著能穿就行的原則，近期也不打算添新衣服，要是這套衣服壞了，為了維持換洗，又是一筆開支。

“不對，我這種體質(zhì)，還用得著想那些小錢！”

明弘光攥緊拳頭，他感覺自己現(xiàn)在一拳能夠把人打個胸膛對穿，徒手就足以把常人的顱骨連著頸椎拔出來，就算從街頭殺到街尾，宰幾百個人都不會累。

而且，在他的感覺中，這并非他的終點，只是第一步。

他生來就注定如此，強大到異常。

可惜，吸完這么一口后，空氣中那種東西的感覺就沒了。

明弘光不知道哪里還有這種東西，這又是個什么東西，找不到就只能暫且不管它，等有空，有能力了再去找。

不過，一次也夠了。他現(xiàn)在的力量比壯年公牛都大上幾分，要是當個計件日結(jié)的搬運工，一天應該就能賺到生活費。

若是有更多的錢，他就可以繼續(xù)學業(yè)，賺更多的錢，而后建免費的學校給其他人，憑他現(xiàn)在的腦子與實力，完全可以……暫停，他沒必要去做那些事情，財富對他而言，還不至于重要到這種地步。

不要去想一顆腦袋值多少錢，誰可以當買家，哪個地區(qū)戰(zhàn)亂頻發(fā)急缺武力，如何憑這超凡的體魄打造個人崇拜與武力為基礎的組織。

殺手，傭兵，武裝政變，軍閥的路線也未必適合他。

“還是先去找新工作，不要想違法犯罪了吧！”

明弘光的腦海中清晰地浮現(xiàn)出這兩個半月里的見聞，幫助他將所有的店家，招工啟事都一一分類，按照錢多，事少，人好的評價方法從高到低排列。

結(jié)果，自然不怎么美妙。

“腦子再好我也不可能憑空幻想出一個符合全部要求的工作，湊合著慢慢來吧?！?

明弘光收好東西，帶著自己的小包走出橋洞。

只是，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小小的疑問。

將自己的精力投入于這般層面的事務上，真的有必要嗎？他過去所學的一切規(guī)矩法度，對于此刻的他來說，是否已是一種束縛。

倘若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