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驅科技的人員關注著進化者可能的登陸點，上一刻檢測出的波動似乎僅只是個異常，迄今為止他都沒有發現新來的進化者。

“如果不是誤報，那么應該是新來的掌握了什么隱身道具吧。”他小聲嘀咕著。

不論是他，還是街道上的平民，混混，路過的公司員工都未發現明弘光正從街道上走過。

孫范在旁側小聲問道：“大佬，他們怎么好像都看不見我們？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明弘光平淡道：“沒什么需要我們做的了。我已扣動扳機，審判之日已經到來，只是需要些許時間將之發酵。”

“第二步，對于信息的利用已經開始。”

李穎眼神一凝，作為優秀的法師，他已經明白了明弘光的部分行動，并猜到了那會造成的結果。

這個世界中絕大多數的信息都通過網絡傳遞，如今更是連義體都被影響，個人的感知都不再真實。

那意味著明弘光可以讓朋友與敵人混淆，將語言的意義否決，讓人只能聽到他想讓人聽到的聲音，活在他所塑造的世界之中。

而很快，他就看到了證據。

空中的浮空車驟然停止，衣著體面，看上去小有積蓄的公司中層打開車門，毫不猶豫地落地，砸成一團血花。

緊接著，是手持槍械，正欲施行搶劫的人猛地將槍對準自己的頭部，一槍掀飛了自己的頭蓋骨。

再然后，第一個哭喊自己股票暴跌，沒必要活下去的人沖上了樓頂，一躍而下。

像是帶起了什么潮流一般，大量哭喊破產的人跟隨而去，如同旅鼠一樣匯聚成群，蜂擁落下。

尸體越堆越高，甚至有義體化程度較高的人砸在尸山上沒有死，反而滾落了下來，不得不另尋他法自殺。

然而，在尸體紛飛的同時，卻有人像是什么都沒看到一樣，平安地從旁走過，連血都沒濺到一絲。

孫范驚駭莫名：“他們這是被精神控制了嗎！”

李穎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不！這不是精神控制，只是完全替換了他們所能獲取的信息。”

“幾乎所有植入義體的人，現在都在眼見不再為實的世界中。”

因為眼前是平坦的地面，所以毫不猶豫地踏出，迎接重力的懷抱；因為力反饋無誤，確認已鎖定目標，所以扣動扳機殺死自己，因為見到了被修改的數字與顏色，認定自己已經破產，于是就選擇死亡……

并沒有強制的力量來控制他們的意識，他們只是根據他們所見的世界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但即使是被寬恕者，他們似乎也并未見到真實的世界。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李穎甚至對自己是否真實地存在于世，是否真的有進化空間，有魔力、魔法，而非是一場幻覺感到了懷疑。

只是他很快就擺脫了這無聊的假設，轉而認真思考公司會如何應對這項問題。

公司正在茫然無知中死亡。

在這個世界，即使是公司的中高層也都具備義體，除了有權有勢的極端自然主義者能夠選擇不帶外，其他人都會被加速前進的時代裹挾，將血肉換為鋼鐵，將個人的意識與網絡鏈接。

為公司做黑活的部門受到私發的獵殺短信，毫無懷疑地執行任務。他們本就內斗不斷，如今不過如往日一般。

臨時召開的緊急會議中，與會者們互相掏槍射擊，保鏢的殘骸鋪了一地，最后的幸存者在尸堆中站起，只能看到迎面而來的當頭一槍。

完全自然人的高層怒斥著叛逆，予以威脅，然而對于無法聽見，看見的人來說，只是呱噪的流浪狗在狺狺狂吠，一槍即殺。

一切的權力，財富都在群體建立之后才有其作用，倘若社會本身被解離，真實不再，所見皆被控制，那對財富與權力的擁有者來說又將如何？

自然是無力掙扎，只能靜待死亡。

戰略武器需要權限才能發動，斷網區域內的幸存者需要建立對外聯系才能發現異樣，成功調動人員的前提是先突破封鎖。

代差級的科技壓制，便是如此恐怖。

若非腦內芯片的自毀功能總控終端處于關閉狀態，智械們在開始的5秒內，就能將所有被他們認定應剝奪生存權利的罪人抹殺。

“對于公司來說，輿論是他們最常用的武器之一，只要公開的信息稍作修改，就能將真實顛倒。”

“那是運用信息的手段，現在不過是用更先進，更徹底的手段將落后之物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里而已。”

明弘光平靜地行進著。

被智械宣判死刑之人或是從道路的兩側砸落，或是自行舉起武器殺死自己，或是迎面撞上車輛與槍火。

他們的死亡如此輕易，死者的數字不斷增長，而這對于已經被智械全面滲透，掌管的世界來說并無影響。

“可即使義體的存在讓信息與權限上的勝者能夠將那份勝利直接轉化為殺傷，也仍舊存在不得不用實際武力來解決的敵人。”

明弘光身后跟緊大腿的孫范一愣：“哎？不對吧。我任務顯示解體財團的進度都快飆到百分之百了，還有誰需要處理？”

李穎扶額：“還有天驅科技和其他進化者。公開任務世界并不禁止互相廝殺，進化者間敵對是常見現象，大型組織更是互相禁止對方進入同一公開任務世界，不過更多的進化者傾向于和平共贏。”

“你忘了上一次，我們還因為利益沖突被追殺過嗎！”

孫范撓頭：“那有什么意義嗎？我們殺他們也無法得到獎勵吧。”

明弘光平靜道：“我不喜歡他們，所以，他們不該存在。”

大佬你這說的，怎么這么讓人感覺頭皮發涼呢。孫范心中吐槽，面上連連點頭，滿是支持。

城市內，無所屬勢力的進化者隊伍遭遇當地警方與公司特工的圍追堵截。

公司內，受到公司雇傭的進化者們被有序地擊殺。

黯淡的戰爭衛星整齊地亮起，精準地鎖向在信息戰中并未被抹殺的敵人，啟動空對地打擊系統。

已經在悄無聲息間被占領的導彈發射基地內，受到“上級”命令的人員向著目標發起打擊。

原主人死亡的戰爭機器，在智械的控制下再度啟動，成為它們的同胞與戰友。

而在荒野上，幾輛印著公司標志的醫療用品運輸車沖入了缺醫少藥的荒野人聚集地，在善良進化者們不敢相信的目光下免費派送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