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境——紅葉城將軍府

“小姐，今天可以不出去了嗎？將軍說有事跟你說，讓你待會去找他，”簾兒一邊幫祁舒整理衣服一邊說。

“不行，我昨天才答應了師傅要去他屋舍繼續(xù)學習的，雖然我醫(yī)術(shù)是不怎么樣？但還是要堅持。”祁舒整理著衣襟道，祁舒是北境將軍祁隆安的獨女，父女倆相依為命守著這大俞的北境已有十多年。

“可是小姐，你從五歲開始，看了不少兵書，這打仗有時還是你出的主意，你還會畫畫，一手丹青出神入化，長得又這么好看，唯獨這個醫(yī)術(shù)是個半吊子，昨天又差點毒死了楊嬸家的豬，我們干脆放棄吧。果然，人是不能完美的，是吧，小姐”簾兒邊梳著她家小姐的秀發(fā)邊吐槽到。

遭到貼身丫鬟的人身攻擊祁舒也表現(xiàn)得從容鎮(zhèn)定，轉(zhuǎn)身看著簾兒，“你說的對。但師傅畢竟只收了我一個徒弟，我還是要傳承他的衣缽，學不好我也得努力學。對了，你剛說爹找我，什么時候”

“將軍讓你整理好了和他一同用早膳。”穿好了衣裳，又對鏡貼了花黃，整理好了，祁舒轉(zhuǎn)過來問道

“簾兒，這套藍色衣裙還可以吧？”

“哎呀，小姐，你放心吧，你最適合藍色了，皮膚又這么白，絕對好看。”祁舒轉(zhuǎn)了兩圈讓簾兒看了個遍。

“對了，簾兒，祁磊哥哥呢？爹爹也叫他了嗎？”

“沒有，他一大早就去校場了，公子這么多年如此勤勉上進，應是為了報答將軍當年的收養(yǎng)之恩。小姐，你最近一直在往羅大夫家跑，已經(jīng)有幾天沒見公子了，公子倒是來找了你幾次。”

“喔，對，我最近有點忙糊涂了，先去見爹吧，見了以后再去師父那里。”。

這北境將軍府坐落在紅葉城的中心，紅葉城往來商旅眾多，東西南北各地商品在這里交匯，魚龍混雜，三教九流遍地。但這里也繁榮安定，百姓生活富裕，屋檐瓦舍比比皆是，雖未達到夜不閉戶，卻也少見凄涼災荒。南邊是偌大的大俞疆土，北邊是虎視眈眈的狄國，常年騷擾邊境，雖也不敢有什么大的動作，但長此以往還是避免不了一戰(zhàn)。

“爹爹，你有事找我？”來到前廳，祁舒看見祁隆安已經(jīng)坐上了飯桌，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祁舒愛吃的各種早點，酥炸油條，甜香蒸餅，杏仁粥等。

“坐下吧，我們邊吃邊說，”今天的祁隆安一如往常，穿著他最愛的黑色家居服，“舒兒，今年你就十六歲了，父親本來只是希望你一生都在我身邊，平平安安過一輩子”，祁隆安邊說邊給祁舒碗里夾了一塊米白的芙蓉糕。

祁舒邊吃邊認真得看著父親，自從五歲那年意外失去了母親，父親就是祁舒唯一的依靠。

“你放心，爹爹，我除了最近每天會去師父那里學醫(yī)，偶爾出去觀察一下周邊地形去采采風什么時候離開過你的身邊。”

“但世事并不會盡如人意，你終歸還是會飛出去的，來，今天的蒸餅味道很好，多吃一點，今天還是在羅師傅嗎好好學，還有記住早點回來。”

“好的，爹爹，你放心，”“那我先去換衣服然后去軍營了，”說完就準備起身走了，

“可是爹爹，你還什么都沒吃呢，倒是給我夾了這么多，我怎么吃的完，”看著碗里的小山坡，祁舒難過地眨眨眼，

“我沒胃口，簾兒，看著小姐讓她多吃一些，不然待會又餓了跑去買街頭的不干凈小吃。”“是，將軍”簾兒恭敬地施完禮，祁隆安早已大步離開。

“簾兒，今天爹爹怎么怪怪的，找我來又沒說什么事”。

過了一會兒，“我實在是吃不完了，簾兒你幫我吃飯吧。”

“小姐，我也吃不下，我剛剛和春景她們一起吃了很多”簾兒摸了摸自己小鼓的肚子。

“那我們出門吧”祁舒又想扔下溜走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祁舒和簾兒剛踏出大門，就見祁磊快步走來，“哥，你訓練完了？我正準備去師傅那，你怎么又瘦了”見到好幾天沒碰到的祁磊又發(fā)現(xiàn)他瘦削的臉龐祁舒發(fā)出了質(zhì)問。

祁磊好不容易見到祁舒，平時兩人都比較忙，連一起吃飯，的時間都很少，可他還是很想見到這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妹妹，關(guān)心她。

“最近胃口不是很好，吃不下東西，沒什么過幾天就好了，不用擔心，”祁磊也認真看了看祁舒，發(fā)現(xiàn)她面色紅潤，今天又穿了最適合她的藍色，看起來讓人舒服。

“認真一些，不要其他地方表現(xiàn)得像天才，這醫(yī)術(shù)卻平平無奇。”

“好了，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說完就揮著手離開了家。

看著祁舒那蹦跳著離開的身影，祁磊發(fā)現(xiàn)即使烈日高照的夏天也有春風拂面的清爽。

“賣包子……賣包子”

“姑娘，看一看吧，這是自作的木雕，”

“胭脂，上好的胭脂”。

走在熱鬧的市集上，聽著沿街的吆喝聲，看著南來北往的商旅，祁舒覺得北境只有安定才能繁榮，爹爹才能休息，戰(zhàn)爭不止是破壞生活，讓人發(fā)瘋也可能。

“小姐，那邊怎么那么多人，我們?nèi)タ纯窗桑焙焹阂荒樒诖强礋狒[的情都快溢出臉上了，

“你怎么這么愛湊熱鬧”祁舒斜了她一眼，

“小姐，”“好吧，去看看吧”

好不容易擠進了了人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跪在了地上，旁邊還放著用白布蓋著的一具尸體，左邊有塊木牌上面寫著一行小字“賣身葬母”上面的字蒼勁有力，豪邁奔放，顯然不是這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所寫。

“小姐，她好可憐，我們幫幫她吧”，這一幕又觸動了簾兒柔軟的心。

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卻沒有一人出手相助，也是，這安定而繁榮的紅葉城，很少見到這凄涼的景象，他們可能還沒反映過來。

祁舒拿出自己腰間的錢袋，伸手抓了一把，遞給了小女孩

“小姑娘，這里有些銀子，可以讓你好好安葬母親，剩下的給自己買些衣裳然后找份生計吧”

“謝謝小姐，你給了我銀子，讓我跟你走吧”看著女孩眼中的期望，祁舒不忍，但她已經(jīng)做不到了。

“不用了，我們家不缺丫鬟，這紅葉城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你慢慢找。簾兒我們走吧。”

離開了人群，簾兒忍不住問了一句“小姐，你還是對子語那件事耿耿于懷嗎？”

“好了，不說了，去師傅家還有些距離，我們要快一點走了。”

子語是祁舒在十年前遇到的一個小女孩，當時她只有六七歲，在一家客棧洗碗，客棧掌柜對她并不好，時常打罵還動手動腳，她逃了出來被掌柜發(fā)現(xiàn)了，沿街追打是小姐幫她贖身還把她帶回家，對她極好，小姐很喜歡漂亮的小女孩，把她當自己的親姐妹，教她讀書識字，和她同吃同睡，因為子語，小姐好幾次生了公子的氣，她們感情變得越來越好，可在一年后，子語無緣無故逃走了，小姐又生氣又傷心，好幾個月都不舒服，最后在公子的陪伴下才漸漸好起來，可那件事對小姐終究還是有影響的，從那以后，小姐沒帶任何人回過家。

“你在想什么呢？”簾兒半天一語不發(fā)，祁舒問了一句。“沒什么，小姐，我們快走吧。”

羅大夫的家在紅葉城北邊的一處山灣里，遠離鬧市，安靜不嘈雜，有山有水，氣候適宜，很適合種藥草，由此往東五百步有一個小村莊，住著幾十戶楊姓人家，祁舒和他們的關(guān)系都很好，常常拿他們家的牲畜當實驗品。

“師父，我來了。”祁舒也不敲門，直往籬笆里面沖。

屋里面出來了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穿著一身白布衣，兩道濃眉都已斑白，但皮膚看上去卻很年輕，發(fā)出的聲音也是渾厚有力，

“舒兒，今日天氣盛好，我們就去藥圃里認認藥材，”

“好的，師父，你先喝口茶，先歇一會，”

“我一直在家里歇息，還歇什么？你這丫頭，”

“嘻嘻……”

師徒倆坐在涼亭里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著。

“師父，楊大嬸還沒來做飯嗎？她的廚藝可真是沒話說。”

“你這還沒開始學就惦記著吃的了，”羅輕輕白了祁舒一眼。

“哎呀，師傅，這花花草草的只是填飽了我的眼睛，但人最重要的是胃，不吃怎么行，好想吃煙筍炒臘肉，”

“好了，去藥圃吧，你是自己輸給了我，別忘了承諾我的事，”

“是。師傅。”

“我來了，我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簾兒站起來就看見楊大神在小道上奔跑的身軀，兩腿粗壯的腿讓地上的塵土飛揚了起來，路旁窸窣的野花也因塵土而閉上了眼睛。

“楊大嬸，你慢點，”那紛飛的塵土讓簾兒也迷了眼，趕緊提醒罪魁禍首。

“羅大夫和小姐去藥圃了，不著急，”

“那我灶上準備準備”。

“丫頭，這茯苓可以怎么用”回屋的路上羅輕輕迫不及待地就向祁舒出考題。

祁舒跟在后面踉蹌了一下，心想師傅真是著急呀。“茯苓可以利水消腫，滲濕，健脾，寧心，可以內(nèi)服煎湯，也可以做成藥丸。”

兩人邊走邊走聊，轉(zhuǎn)眼就到了草屋。“羅大夫，小姐。你們回來了，楊大嬸已經(jīng)來了，正在做飯。”

“太好了，又有好吃的了，我去看看，師傅”

“去吧，去吧，”揮了揮衣袖，送走了祁舒。

“楊大嬸，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楊嬸還在廚房里揮動著鍋鏟，祁舒的聲音一下就穿了過來，

“今天我?guī)Я俗约易龅倪@個臘肉和煙筍，有這個煙筍炒臘肉，臘肉排骨湯和一些小菜，”

聽見煙筍祁舒就不淡定了那可是她最愛的食材，“姑娘，這里油煙重，你先去外面等吧。”

“大嬸，我想在這里觀摩觀摩。也想做好吃的給爹爹和師傅吃”

“那好吧，你記得站遠點，小心熱油濺你一身。”

“好勒”

日頭高照，太陽升到了正上空。

“開飯了，姑娘，快去喊你師父吃飯，”擺好了碗筷，祁舒匆忙去喊羅輕輕，唯恐涼了飯菜。四人圍坐在一起，開始享受美食。

期間祁舒殷勤地給羅輕輕夾了一塊肉，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一次沒什么反應，祁舒又夾了一塊排骨到他的碗里，羅輕輕只是夾起排骨放進了嘴里，繼續(xù)大快朵頤。祁舒不死心，立馬接著給他夾了一塊煙筍，這次羅輕輕有了反應，因為他不想吃素，

“有什么話你就說吧，給我來塊肉，”

“師傅，今天下午我想去韻山周圍看一看，你看我上午都認識那么多藥草還知道了他們的用法，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你當然可以休息了，可是韻山是在北邊，那邊不是很安全，你去那里休息？”

“哎呀，師父，你知道我不是，可不可以嘛？師父今天大嬸燉的這個排骨是不是很香，你多吃點”

轉(zhuǎn)眼羅輕輕的碗里就有了小山丘，“好了好了，你去吧，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嗯嗯，謝謝師父，回來我一定多看幾本醫(yī)書。”

“簾兒，東西帶了嗎？”

“放心，小姐，筆，紙，墨，我都準備了，快走吧”

“希望這次和以前一樣，不會遇上什么妖魔鬼怪。畫完了我們就回來。”

這天，祁舒正在屋里溫習醫(yī)書。簾兒跑了進來，“小姐，易校尉來了，”

“快請他進來，”祁舒合上醫(yī)書，風塵仆仆的易勝就走了進來。

易勝是祁隆安麾下最突出的將領(lǐng)之一，一名孤兒長成了青年俊秀，每次軍營進行比賽，他的成績就和他的名字一樣。

“小姐，將軍命我速來接你回府，有重大事情和你商量。”

“什么事情這么著急，父親有說嗎？”易勝搖了搖頭。

看著這情形，祁舒立馬吩咐簾兒，“簾兒，快把緊要的東西收一收，我去跟師傅說一聲。”

“師傅，我先回家看看，大嬸，我明天想吃糯米雞。”

“好的，楊大嬸給你做。”

“快回去吧，明天不來也行，師傅我在家等你。”

“那我走了，”告別了草屋，祁舒坐上馬車往家趕。

“我說羅大夫，人家祁姑娘想吃糯米雞，為什么要跟她明天不用來了，你咋知道明天她來不了。”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什么事情？”

“我咋知道，這要問她母親和父親。你快去做飯吧。”

聽到做飯二字，楊大嬸一臉驚訝“不是才剛吃了午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