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日。祁舒一行人來到酒樓。
這“十一”樓不愧是承辦大型宴席的地方,至少能容納三四百人。來的人也是特別多,形形色色,祁舒都看花眼了。
不只是人,更多的是畫作,以前的、現在的,數不勝數。
“顧公子,你覺得這幅怎么樣?”
“是呀,是呀”……“說說吧”
眾人七嘴八舌圍著一位藍衣公子。
祁舒帶著初一穿行在各幅卷軸之間,就是沒有看見自己想要的那一張。
“小姐,陵王不是邀請了我們,為什么還要扮成這樣混進來?”初一邊小聲說邊東張西望,生怕遇到什么壞人。
“我雖答應了呂靜言,但誰知道他們夫妻倆肚子里是黑還是白,所以不表明身份進來,既能看穿他們,又能保護自己,何樂而不為。這《韻山行旅》什么時候出現?”
祁舒看著某些粗制濫造,搖了搖頭,一幅幅吐槽過去。初一拉了拉祁舒的袖子,示意她往下望去,只見長廊上穿過一行人,
“小……”還沒喊出聲,祁舒咳了兩大聲,初一才反映過來,他們現在的裝扮確實不適合如此喊,
“公子,是松竹館的月娘,她怎么也來此了?”
不知怎么回事,祁舒看著她本能的感到心堵得慌,嘴上卻說:“她對書畫挺有研究,可能是這樣才邀請她的。”
“小姐,她上三樓了,要不我們跟過去看看。”
祁舒看了看三樓,想到今天早上一起來就沒看見容與,堅定地點了點頭。
二人悄悄跟到三樓,卻不見任何人,打開房間的門。連個鬼影都沒有,“小姐,來這間。”
兩人一進去,發現容與躺在床上,都驚詫不已,
“小姐,王爺好像被睡著了”初一探查了一下,給了初步結論。
“誰又給他下藥,他怎么一點警覺性都沒有。”
初一打開窗戶一看,很安靜,“小姐,這下面是后巷,我下去等著你,待會有事你就跳下來,我接著你。”
說完翻身而下,輕輕的落在后巷。初一趁著間隙左右看了看,路線很好,便于逃跑。
可沒等多久,就聽見一陣騷動,祁舒從樓上跳了下來,一聲招呼不打,初一差點沒接住。
“快走,找個地方換衣服。”來不及解釋,祁舒拉著初一就跑。
二人拉著手到處亂竄,看見小巷就往里鉆,最后跑進了不知名的店里。
初一左右望了望,僥幸地說:“小姐,找到女裝了,我們趕緊換上。”
二人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就聽見一陣破門聲,望著來人,祁舒瞪大了眼睛:“殿下,你怎么在這里?”
容淵也不敢相信,明明追著小偷來到這里,打開門看見的是自己的弟妹。“我本來是要去十一樓的,路上碰見手腳不干凈之人就追到了這里。”
這也能遇上,二人都很疑惑,腦中有什么卻又一閃而過,定了定神,祁舒淡定的說到:“我也要去,我們一起吧。”
剛踏出門,迎面又走來兩人,看清了面容,祁舒和容淵相望一眼,隨即明白,他們的麻煩找來了。
為首的看見了兩人,立即走了過來,拱手行禮:“殿下,王妃,你們怎么在這里?”
雖然已經知道問題,也聽見了,一時之間還是有些不知所措,祁舒想:怎么說,我是逃難到這里的?
比起祁舒的支支吾吾,容淵顯得坦蕩些許:“我和齊王妃碰巧遇見了,就準備一起去十一樓看畫。呂大人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下官家逢喜事,聽說這望香園的飯菜一絕,所以帶著家人來嘗嘗,”呂功指了指旁邊廚子打扮的人,“這位就是這里的大廚,下官想和他聊聊菜品,所以來到了后院。”
聽完這正常的理由,容淵抬起袖子尷尬的咳了咳:“原來如此,呂大人真會享受,那我就不打擾大人了,我和齊王妃先去十一樓了。”
“恭送殿下王妃”,呂功彎腰恭敬地行禮,嘴角露出的得意笑容,無人看見。
容淵與祁舒二人來到十一樓,名畫《韻山行旅》已經出現,眾人正圍著品評,作詩。
祁舒雖很想要這幅畫,但此時已沒什么心情去爭取,旁邊的容淵瞧見她苦惱的面容,安慰道:
“別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先處理好眼前的事情,這幅畫遺世臻品,不爭取一下?”
“可我不會作詩,想出的詩要符合意境才可以,我做不到,但讓我抄一抄,畫一畫還是可以的。”不會寫詩,祁舒只好睜大雙眼望著容淵。
“沒問題,我幫你寫。”說完拿起紙筆創作了起來。
剛寫完,臺上就走出來一人,示意大家安靜:“各位,如果寫好了就可以投入這個木箱子里,拿給我家王爺后由他定奪哪首詩勝出,那這幅《韻山行旅》就歸其作詩人,請大家抓緊時間!”
“王爺,所有的詩都在這里了。”容澤看了看,伸手到箱子了拿出來一張,念到:“一幅名畫初現世,引得眾人爭相看。如若能歸吾所有,定當視作掌上珠。呵,這人挺直白,但畫的意境真是一點沒有。”
隨即扔到一旁,又摸出一張:“絕世名畫驚艷眾,山山重重細心繪,天寬地闊舒人心,木屋輕風向往之。這倒是寫出了一些,可怎么還是差點。”
容澤搖了搖頭,算了不看了,直接給我祁舒的。攤開下人遞來的紙,上面寫著:冷月藏蹤跡,薄霧現青山。晨曦點點追,朗日照天地。
“這倒是很符合畫家住在韻山的心境,畫中的事物也都有了,好了,不看了,就給她吧。今天的目的也達到了一半。”
聽見是自己得勝了,祁舒給了容淵一個不愧是你的眼神。
被初一帶著回到齊王府,祁舒已經累趴下了,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來,天氣越來越冷,祁舒不想下床,就窩在床上喝著湯,烤著火。
簾兒酉時遞過來一封信,說是陵王妃送來的,拆開看后祁舒一躍而起,來不及穿鞋就氣得在地上走來走去,
邊罵邊說:“這陵王府是不是屋頂漏雨,腦子有坑,不想給就不想給,竟然跟我說畫被偷了,讓我想想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好補償我,誰稀罕你的補償,這個呂靜言……我的畫啊。”
“小姐你不要生氣了,小心身子。”簾兒趕緊過來按住她家暴躁的主子,把她拖回床上,免得著涼。
初一也連忙安慰:“小姐,你不要擔心,我會幫你找回畫的。”
看著自己的兩位姐妹,祁舒心稍微好了一些:“謝謝你,初一。”
“簾兒,齊王回來了嗎?”
“沒有,小姐,王爺這幾天都不在?”
“還沒回來。”祁舒臉上布滿了失望和著急,武功那么好,怎么總是被人用藥放倒,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初一,你出去找找他,說我急著見他,讓他回府。
就這樣,祁舒在生氣與著急中度過了三天。
第四天,祁舒正在用完早飯走在長廊里,下人看見她就竊竊私語,雖說齊王府沒有多少人,平時也不需要她管家,但一個人在嚼舌根都很煩,何況五六人都這樣,祁舒受不了了,叫來管家步升,
“他們在說什么,是在討論我嗎?”
步升看了看祁舒,又把頭低下,表示自己很為難,不知該怎么說。
簾兒看著祁舒要發火的樣子,忙道:“小姐,你不要生氣,最近京城出現了一些流言,有你的,有王爺的,還有……”
“還有誰……”簾兒支支吾吾的樣子,讓祁舒的火又往上竄了一節。
簾兒害怕的大聲回道:“還有太子殿下的,說你和太子殿下一同出現在望香園,還是從同一個房間出來的,還說你們之間有見不得人的關系。”
聽到這里,祁舒的情緒緩和了下來。那天碰見容淵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有人就是存心找他們的麻煩。“那齊王有什么流言?”
“王爺……王爺他……”簾兒更支支吾吾了,眼睛也不敢看祁舒,手也無處安放。
祁舒看著簾兒,又望了望步升和其他的人:“你們倒是說啊,齊王那樣的人能有什么流言可傳,有比我和太子的震驚?來來來,說來我聽聽,我受的住。”
聽了祁舒這樣說,簾兒上前扶住祁舒,眼神堅定地看著她:“外面傳王爺在十一樓和一個男的摟摟抱抱,還被小廝看見一張床上做羞恥之事。說王爺有斷袖之癖,還說你就是因為受不了活寡才能太子搭上的。”
簾兒一口氣說完,看見祁舒一動不動,臉上由開始的震驚,不相信轉到氣憤、咬牙切齒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臉頰開始泛紅,嘴角還微微翹了一點點。
簾兒也開始慌了,搖了搖祁舒:“小姐,你沒事吧?”
想到自己剛剛的一系列反映,祁舒呵呵兩聲:“沒事,流言嘛流言,流言不可信,相信我,你們王爺不是那種人。但有一點,自家人不可亂傳,以后誰還亂嚼舌根,管家你該罰就罰,各自去忙吧”
回到院子,祁舒看見初一就抱著長劍等在門口,“小姐,王爺回來了,在里面等你。”
聽到這里,祁舒這幾天的心情才是真的舒展了。連忙推開門走了進去。
“初一,你們會武功的都不走正門的嗎?你們什么時候回來的。”對簾兒好奇的樣子,初一無可奈何,拉著她離開準備好好給她講講。
祁舒走進房間就看見容與埋頭坐在桌子旁。走過去小聲地問了問:“回來了,餓不餓,我讓他們給你準備飯菜。”其實容與早就聽見了祁舒的腳步聲,一時不知怎么面對,就沒有先出聲。
“不餓,你呢?”祁舒走過去坐到桌子的對面,輕輕的回了句:“我也不餓。”
一時之間見,相顧無言,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你……”祁舒咽了咽,把眼睛看向了別處,但她知道,事情說開了才好,最終看回容與還是開了口,“你是受流言困擾,才沒有回家的嗎?”
看著祁舒,容與捏緊了拳頭:“那你和皇兄之間的傳言是真的嗎?”
容與脫口而出的話,讓祁舒不知如何反映,試探的問:“你是在生氣?”說完祁舒靜靜地盯著容與,望著祁舒的眼神,容與堅定的說:“是。”
這個肯定的“是”讓祁舒心花怒放,感覺自己這大半年終于有了一點點的成果,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看著自己無處安放,搖擺中帶著興奮的手,祁舒又問了一句:“為什么?”
“因為你是我的王妃,皇兄是太子,傳你和他之間的流言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而且……我不喜歡聽見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聽到這里,祁舒沒有忍住,跑過來蹲在容與的腳邊,抬頭望著他:“你放心,我和太子之間什么也沒有,那天我只是無意去了望香園,而太子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引他去的。而且不只是太子,我和其他任何男人都沒有關系,除了……”
聽到前面的話容與這幾天生氣的心才緩和下來,但后面又被祁舒的話掉起來,抓住她的手:“誰?”
見容與這樣的反映,祁舒笑了笑:“你呀,你不是我相公嘛,和我最有關系的男人不就是你嗎?”
望著祁舒的笑顏,容與也不知不覺的笑了起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不就是中意的人也中意自己。
“那你相信外面傳的關于我的流言嗎?”容與拉緊祁舒的手,認真地問了問。
祁舒愣了愣,他還是問了出來,但她總不能說出在十一樓悄悄親他的就是她自己,讓人怪不好意思的。當時也是被美色所迷,完全忘了所處的環境。
“當然不相信了,你不是有王妃了嗎,有這么貌美的王妃怎么還會對外面的鶯鶯燕燕有興趣。”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或許這就是桂花釀的味道,九月的桂花,芳香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