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祁舒起身:“什么事?這么嚴肅?”
容與牽起她的手,看著她,認真地說:“關于祁磊的,”
聽見這個名字,容與就發現祁舒剛剛還明亮的眼神,變得死寂,充滿了碎痕,嘴里說出的話也冷冷的,
“他現在是晉北軍的統帥,北狄也被我們趕回了大漠,他好好地待在紅葉城就好,能有什么事?”
“為了趕北狄出韻山,他帶兵追擊蘇赫巴魯失蹤了,后來諸葛將軍只找到了他的尸首,你這幾天都沒有問他,但我想我還是要告訴你。”
容與說完,祁舒愣愣的,“確定是他的尸體嗎?”
“易勝將軍已經確定了。小舒,你和你哥之間出了什么事?為什么你對他變得這么冷漠?”
容與還是問了出來,“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祁舒做好心里準備,說出事實:“他不是我哥,他只是父親收養的。這么多年來我們關系是很好,我也一直把他當做我的親哥哥,可是王爺,人是會變的,特別是經歷或者知道了一些事后,他們都會變的。現在我不想當他的妹妹了,他也不想做我的哥哥了。”
雖說惱他,恨他,但說起這些,祁舒還是哽咽了。容與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好了,我知道,別哭。我們不說他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一切等你好了再說。”
一路飛奔下山,容與在午飯前趕上了容淵的大部隊。
仲春時節,一行人終于回到了南陵。
容淵有一大堆政務要處理,祁舒在羅輕輕的醫治下沒多久就好了起來,身上的疤痕不細看已經瞧不出了。
“小姐,趕緊把外套披上,可不能吹風,要不然這一身的傷疤怎么好?”
“簾兒,你什么都好,簡直完美,但你知道你的缺點是什么嗎?”
祁舒認真地看著貼身小丫鬟,小丫鬟聽見“完美”二字,那心情愉悅的,撿錢也不過如此吧!
“是什么不重要,在小姐心里,我都是完美的了,我還在乎什么。小姐,喝藥。”
祁舒無奈,真想逃啊,可小丫鬟謹慎又殷勤的眼神,哎,還是喝藥吧。
“初一,你回來了?”剛喝完藥,出去置貨的初一來了小院。
“小姐,簾兒,我回來了。”
“怎么樣?東西買好了嗎?”
初一正要回話,簾兒就端起一碗藥走過去讓初一喝下,初一一臉惆悵,
“為什么我也要喝藥?”
“你也受傷了,這藥對去疤痕也有效,所以你也必須喝。”
簾兒堅持,初一只好一飲而盡。
“好了,你們好好聊,我去準備晚上的藥去了。”
“啊!”祁舒和初一絕望地慘叫一聲。
“小姐,我剛剛出去聽見一件事情,”
“是什么?”祁舒一臉八卦,催促初一快講。
“貴妃在冷宮自盡了,”
“什么?”這哪是八卦,祁舒驚坐起,
“怎么會這樣?容澤知道了嗎?”
初一搖搖頭,“應該還不知道,我也是在飛過皇宮時,瞥見有人在送殯,才了解了下。”
“初一,你還記得我們在北狄大營見到的那個大俞人嗎?”
初一不妨她家小姐問這件事,想了想,
“記得,孟和叫他葉豐士,當時我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小姐你臉色大變,后來又聽見將軍的名字,痛苦不堪。”
“哥哥,祁磊他可能來京城了。”
“小姐,你怎么了?太子和王爺不是說將軍已經死了嗎?”
“初一,他早就和北狄合作了,又怎么會在追擊北狄的過程中被殺死,我從來都不相信他死了,”
“那小姐,我們是不是應該要把這件事告訴王爺?”
“我會把一切告訴他的。初一,你去冷宮看看,貴妃死前有沒有人見過她。”
傍晚,簾兒正在服侍祁舒喝藥,容與從門外走了進來,接過簾兒手上的活,
對她說:“你先下去吧。我來就好。”
簾兒對祁舒眨眨眼,屁顛屁顛地下去了。
“今天過得怎么樣?”容與拿手絹擦擦祁舒嘴角的湯藥,給她喂了個糖棗。
“曬太陽,睡覺,散步,吃東西,師傅說再養三天,我就可以出去了,就是你不在身邊,太無聊了。”
“皇兄差我辦點事,今天沒有時間陪你,對不起。”
祁舒撒嬌地搖搖頭:“你不是回來了,現在陪我也是一樣的,時時刻刻膩在一起多煩呀。”
祁舒往容與懷里靠去,抱緊他的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抱我去屋頂,我有事要跟你說?”
“好,等我拿件大襖。”
“今晚沒什么月色?為什么要來屋頂說事?”
容與靠著屋脊把祁舒放下。
“你知道王貴妃自殺了。”
“嗯,知道了,”
“那你知道她為什么要自殺嗎?”
“不知道,父皇讓人草草安葬了她,就讓人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
“雖說造反沒成功,但兒子,親人都還在,為何這么想不開。”
“好了,其他人不重要,你專門來這里,就是問我貴妃為什么自殺嗎?”容與的反問,才讓祁舒想起,她要說的不是王貴妃。
“在回紅葉城之前,我問了太子一件事。當初的葉家因起兵造反,卻被父親鎮壓,皇上下令將葉家滿門抄斬,只留下了個三歲的幼兒貶為庶民,但這個小孩后來不見了。你知道葉家嗎?”
“我出生沒多久就被外公接回云傾山了,每天都是看書習武。京城的事一概不知。你母親的事我倒是聽過。”
哎,丈夫對俗事不聞不問,也不知是福是禍。
祁舒握住容與的手,一字一句地說:“我懷疑那個三歲的小孩是祁磊,而且他沒死,”
容與著急地摸了摸祁舒的頭,“你是不是發燒了?”
祁舒拉下容與的左手,看著他,“我說的都是真的,雖然只是懷疑,但八九不離十,不然我想不通,祁磊他為什么要和孟和聯手,害死爹爹。”
容與察覺事情的嚴重,緊了緊握住祁舒的手。
“是皇上,是爹爹殺死他的家人,他想報仇,”
雖然早就知道,也早就想通了這一切,祁舒的心還是被撕開了,一起長大的親人,從小呵護自己的哥哥,從前的一切關心愛護變成了如今的血海深仇,這一切如何逃,怎么逃?
“小舒,別哭,或許這一切只是猜測,還未被證實的事不要想太多,”
“不……不……是孟和說的,是孟和親自說的,是祁磊告訴他爹爹的行軍路線,孟和才會阻截到爹爹,王爺,你能明白嗎?那么多年,我們那么深的感情,他竟然對爹爹出手”
祁舒越說越激動,容與把她擁入懷里,輕聲安慰道。
“王爺,我該怎么辦?”
“小舒,你還有我,以后我也是你的親人,我們還會有孩子,他們也是你最親近的人。”
祁舒并未聽見容與說了什么,身體與心里的來讓她睡著了。容與已經習慣她的由哭到睡,抱著她回到了房間。
第二天,容與來到東宮,把知道的都告訴了容淵。
剛準備討論,章琛就來報。
“太子殿下,昨夜有人闖進大牢,救走了容澤。”
兩人都震驚于這信息,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嗎?”容淵問。
“刑部的人正在追查,”張琛答道。
“趕緊查,還有,我立即修書一封,加急送到北境諸葛將軍手里。”
“是。”
南陵城外,荒郊野河處。
容澤抱拳:“多謝葉先生搭救,”
“陵王殿下不必客氣,還望我們合作愉快。”
“當然,祁將軍如此豐功偉績不該困于北境,南陵也是將軍一展身手的好地方,”
祁磊轉過身來,“殿下過譽了,如今我們形勢于我們有利的地方并不多,太子殿下不是那么容易對付,何況還有一個武功過于高強的齊王。”
“將軍何必擔憂,晉北軍大部分已歸順于你,還有舅舅的十萬私兵,何愁大事不成。”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表面客客氣氣,暗里波濤洶涌。
“陵王殿下,這是貴妃娘娘讓在下給你的,”葉豐士拿出王婉瑩留給容澤的信,上面殘留著的點點血跡訴說著她對皇帝的恨。
容澤顫抖著接過,“吾兒親啟,”
母親的字永遠寫得那么好看,摩挲著信封上的四個字,容澤苦笑又傷悲,拆開了信封。
震驚于信里的話,父皇已經把母妃打入冷宮了,還讓她不能安生,竟然授意太監宮女為難她,
“陵王,貴妃娘娘也是為了你,她怕成為你的拖累,也是不堪忍受冷宮的生活,才這樣選擇,她對你的期望,你可千萬不要辜負,”
葉豐士假意開導容澤,一直強調王婉瑩的遺愿,對兩人說道:“好了,我們先去益州城外與丞相匯合。”
祁磊駐足:“二叔,你們先去,我留在南陵,一邊等周沛,一邊留意南陵局勢,到時我們南北夾擊,南陵成就是甕中之鱉,”
聽完這句話,容澤感嘆,確實如此安排才對。“那好,這樣也行,可你千萬不要輕易入南陵城,否則封城之后再難出城。”
容澤也抱拳道:“那就有勞將軍,將軍萬事小心。”三人隨即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