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來家一趟。”

林子辰剛從直播間出來，整個人還是迷糊的，聽見胖胖的副臺長蘇震這話，先是怔了一下，接著身體一抖，差點沒被嚇尿了。

“師父，改日吧，劣徒最近輾轉反側，神思恍惚，時而失言，時而忘語，時而混沌，時而……”

“說人話！”

“最近工作壓力大，晚上失眠，這會精神不好，萬一唐突了師娘和師妹就不好了。”

“沒事，你臉皮厚。”

林子辰無奈苦笑，師父說話總是這么言簡意賅并且一針見血。

蘇震聽到林子辰提起“師妹”，也猜到林子辰不敢上家去的原因。

心生憐憫，嘴角卻不自覺地露出幸災樂禍的微笑。

蘇震和林子辰的父親林安是大學同學，兩人成家后，更是做了鄰居。

林子辰比蘇震的女兒蘇耿大半歲，兩人從小一起長大。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蘇耿就是看林子辰不順眼，見一次打一次。

兩人雖然同時跟隨蘇震學武，但同一個招式，蘇耿一學就會，林子辰卻要苦練四五天，才能學個似是而非。

日積月累下來，蘇耿的武功自然遠高于林子辰。

所以林子辰每次都只有挨打的份。

蘇震見林子辰剛才那表情，就知道他童年的陰影至今都沒有消除。

這次蘇震邀請林子辰家去，不僅僅是完成老婆交代的任務。

自從知道林子辰進了電臺，蘇震的老婆已經催過好幾次了。

關鍵還是工作方面的事，要找林子辰說說清楚。

臺里面最近有比較大的調整。

特別是，主持人和節目都將實行末位淘汰制。

《姥姥的水彩筆》，現在叫《人生隨筆》，也就是林子辰將主持的節目。

原來的內容，主要是給小朋友講一些童話故事。

原來的主持人宋老本身是一個兒童教育的專家，出版過不少的作品，深受小朋友及家長的喜愛。

這個節目，老少皆宜，本來是文藝部收聽率最高的明星節目。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的作品、好的作品越來越少。

收聽率開始下降。

為了吸收更多的聽眾，節目開始不限于童話故事，宋老還會穿插一些人生哲理。

節目的名字也改成了《人生隨筆》。

不過收效甚微，節目的收聽率不可逆地直線下降。

時間點也越排越后，最初是黃金檔，現在已經到了深夜檔。

最近一年，更是期期墊底。

加上宋老今天后，正式退休，林子辰又是個不折不扣的新人。

這扛榜的資格，看上去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蘇震找林子辰談，也是想看看有沒有搶救的可能。

畢竟林子辰是他硬塞進來的，林子辰丟人，他臉上也沒光不是？

“下午下班了，早點過來。”

“好的，師父。”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失戀而已，別再想了。”

林子辰與大學相戀三年的女友分手了，為此林子辰把自己關在出租屋里睡了七天七夜，要不是房東過去收房租發現了，只怕已經死在了里面。

蘇震將他弄到電臺來，就是為了這個，在眼皮子底下，至少可以看著點。

“嗯，謝謝師父。”

…………

林子辰瞧著師父肥胖的背影越來越遠，不由得低頭嘆了一聲。

“既然人生太難，不如放過自己。”

其實林子辰很想告訴蘇震，前塵往事如煙，他早已放下了。

現在，只是想混日子。

百無一用是書生。

林子辰畢業快一年了，潦倒困頓，最近靠走蘇震的后門，才成為一個深夜檔節目的電臺主持人。

不過，成績慘淡，沒聽眾，沒廣告，沒投資，自然也就沒獎金，收入低得可憐。

家里還有一個同樣是書生的爸爸，守著一個二十平的小書店，慘淡經營。

妹妹正在上大學，生活費和學費，自然都落在了他這個不成器的哥哥身上。

既無所作為，又拖家帶口，誰愿意嫁他？

愛情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大學期間談的那個女朋友，也是看清了這些，才與他分的。

既然天下無能第一，成家立業無望，那么努力干什么？

想起了那個溫婉如玉的前女友。

身段苗條，體態風流。

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紀，林子辰不由得有些饞了。

“多好的姑娘啊，就這么沒了，想想……真替她覺得可惜。”

想起那海棠紅，

想起那溫柔鄉，

這輩子愛過，至少不虧。

“世界上舔狗那么多，也不在乎少我一個。一個人挺好，至少自在不是？”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很快，林子辰心情漸漸平靜，也接受了晚上去見師妹的現實，邁步往辦公室走去。

…………

剛剛，林子辰在直播間內熟悉設備，才花了兩個小時。

現在是下午三點，還遠遠沒到下班時間。

不過副臺長有請，沒下班也有理由下班了。

只是，之前得向組長肖暃告個假。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除了肖暃這個總覽事務的小組長，節目組還配有設備運行維護人員一名，欄目編輯一名，實習人員一名。

實習生掛的名頭是外出記者，同時兼職業務員，就是拉廣告求贊助，至今業績為零。

至于節目的制片人，由蘇震兼著。

還有一個電話編輯，也就是節目接線員，對外的職務是導播，也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叫張婷，人如其名，亭亭玉立，性格溫柔，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孩子，就是長得寒磣一點，嗯，億點。

傳媒界三大定律，采訪無實話，晚會無真唱，電臺無美女。

曾小賢誠不欺我。

加上主持人林子辰，節目組一共有六個人。

除了蘇震，其他人統一由肖暃管理。

電臺里都知道林子辰與蘇震的關系，雖然背后難免議論，裙帶關系什么的，其中不乏羨慕的成分，但都是成年人了，表面上都還是一團和氣。

所以林子辰這么一說，肖暃很爽快就答應了，甚至都沒問他要去干什么。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窗外的陽光正好。

林子辰請假出門，正好曬曬太陽，然后回到自己租住的小窩，美美地睡上一覺。

混嘛，就是混個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