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長得真好看，白白凈凈，眼睛大大的，是個好坯子。”

“這得賣個好價錢，可不能跟別的小子一樣隨便就出手了。”

“嘁，我什么時候隨便出手過？起碼這個數……”

十幾年來，柏草時常從這樣的噩夢中醒來，夢里是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對話。

十歲那年，家里來了個陌生的老婆婆，是妹妹從外面撿回來的。

彼時柏草正在給妹妹做小飛機，妹妹卻把老婆婆丟下就去隔壁朋友家看小貓了。

老婆婆真可憐啊，好幾天沒吃東西，餓的頭暈眼花，還跟家人走丟了。她顫巍巍地跟柏草說：“小娃娃，可以給婆婆一點吃的嗎？”

柏草心軟了，把家里的零食都拿出來給她，老婆婆眨巴著渾濁的眼睛，躊躇著說：“我……想吃面條……”

柏草想了一下，從口袋里摸出幾塊錢，說：“街對面有一家拉面店，我帶你去！”

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他醒過來的時候，汽車疾行在高速路上。柏草驚恐地睜著眼睛，發現自己被綁在汽車的后座，四周黑漆漆的，外面的風呼呼刮過，每一秒都離家更遠一點。

柏草知道自己被綁架了，他在電視上和新聞里看到過相關的信息，小小的孩子，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閉上眼睛，戰戰兢兢的，假裝自己沒有醒來。

車停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連空氣都是陌生的。

柏草被搬下車，人販子還在吐槽著：“你到底下了多少藥，睡得真沉！”

因為他一直沒醒，兩個人販子把他放在隔壁屋子，鎖上門就出去了，柏草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們在隔壁說話的聲音，他悄悄睜開眼，是一片黑暗。

由于他睡著，兩人沒有那么大戒心，走的時候只鎖了門，卻沒發現窗子留了縫隙。柏草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掙斷了手腳的繩子，大腦一片空白，翻出了窗戶，一路狂奔……

“后來呢？”楚然坐在他身邊，瞪著圓圓的眼睛，眼里有霧氣升騰，追問道。

“后來……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又累又餓，也不認識路，真的昏過去了。”

“啊？”楚然驚恐地抓住他的手臂：“那你沒有被他們再抓回去啊！”

“那倒沒有，我很快就被好心人收留了，送到了當地的孤兒院。”

楚然的眼淚終于滑下來，期期艾艾地說：“后來你爸媽也沒有來找你嗎？”

柏草的眼神黯淡下來，搖了搖頭：“那時候我受了驚嚇，腦子有了應激后遺癥，怎么也想不起來家里到底住在那里，只知道爸媽的名字，可是那會兒沒有做到全國聯網，只知道名字沒有用。至于我爸媽……他們沒有來找我。我等到14歲，就放棄了。”

“你在孤兒院過得很辛苦吧。”楚然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柏草低下頭回握住她，笑了一下，有些勉強，眼底拙劣地藏了些落寞：“還好。”

楚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一個走失的孩子，無根無蒂飄零到陌生的孤兒院，一定是很慘很慘，承受了各種心酸和委屈才長大的。

楊陌走過來，有點羨慕地看著眼前的一對戀人，不忍打擾卻不得不打擾：“有行動，A區發現了隱形人。”

楚然擦擦眼淚，拉著柏草站起來，跟著楊陌往指揮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