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芽在楊陌冷得能結(jié)成冰的眼神注視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給李況打了電話。

“喂，李大哥，我有點事求你幫忙。”

電話開著免提，還好，李況沒有掛電話。

“你把那個柏花花帶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想過問，但是因為她的失蹤，我被楊陌盯上了，我出賣了他們幫了你，你可不能不管我。至少先讓我避避風(fēng)頭。”

李況的聲音聽起來五大三粗，憨中透著些精明，他壓低聲音說：“小芽，你……你別再給我打電話了，我爸他們也在找你，我說你跑了，找不到，你就別自投羅網(wǎng)了。”

白祁和楊陌對視一眼，看起來，對方派了李況來，是想連秦百芽一起滅口，奈何李況念舊情，不忍心對秦百芽下手。

秦百芽好像是直到此時此刻才確定了二哥真的想殺她。她看了一眼楊陌和白祁，皺起眉頭，握緊了手機，說：“李大哥，二哥沒有干掉楊陌吧？我可以給你們提供線索，我們做個交易？我?guī)湍阋鰲钅埃銈儽ＷC我的安全。”

白祁不明所以，慌忙抬手：“誒……”

楊陌出手?jǐn)r下他，輕輕搖了搖頭。

秦百芽眼神堅定地看著白祁，仿佛在尋求信任。

白祁明白了兩人的意思，示意她繼續(xù)。

電話那頭的李況猶豫了一陣，說：“好。小芽，你在什么地方？”

“晚上八點，英才小學(xué)后巷見。”

秦百芽說完掛了電話，感激地看著楊陌，說：“謝謝你們信任我。”

白祁攤手：“你這是兩邊騙啊，大妹子，可真有你的。”

“不這樣生存，我早就像保安小吳一樣。”

聽完她的話，兩個男人都對這個女人也生出些憐憫，她不屬于任何一方，她不代表正義，也不能說邪惡，她不相信任何人，但她跟任何人都能做交易。她做的事情一切都是為了自保，但她也有感情，不愿意平白無故地害人。

“雖然我沒想到他們這么狠，但柏花花，說到底也是我害了她，希望這次能幫到你們。算我道歉了。”秦百芽說得坦誠，“晚上，你們倆去？我就不去了吧，我只想活命，說句不好聽的，萬一你倆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有機會逃跑。”

話是真夠不好聽的，但確實是實話。

楊陌說：“好，那么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我們不會再給你任何庇護了。”

秦百芽笑得胸有成竹：“說實話，我真的希望你們順利救出柏花花，然后再揪出偷嬰案背后的人，只要這個案子破了，我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所以……如果我有新的線索，還是會來麻煩你們的，我相信你們也不會拒絕跟我合作。”

這個女人狡猾如此，白祁自愧不如。

她走了以后，白祁問：“你就這么肯定李況一定會出現(xiàn)？”

楊陌說：“他不僅會出現(xiàn)，而且會一個人出現(xiàn)。”

“為啥？”

“剛剛秦百芽提出要做交易的時候，是用我的人頭來交換，這可不是一個隨意的決定，至少要請示一下上級才能決定同意與否。電話我們都聽著，李況并沒有走開，他自己考慮了半天答應(yīng)了。李家派他來殺秦百芽，他卻把秦百芽放走了，只帶走了花花，可以看出這是個又蠢又自負(fù)的人。他在執(zhí)行命令的這一點上，永遠(yuǎn)在按照自己的決定自己的想法做，他放走秦百芽是忠于自己的感情，但卻是對他爹的背叛。正好他爹沒有殺死我，所以他想趁此機會殺了我，這樣不僅能彌補放掉秦百芽的罪惡感，還能讓李家立功，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他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放走秦百芽，所以一定會親自來赴約的。”

楊陌繼續(xù)說：“秦百芽也是看透了李況這個人，所以才會提出這個交易來。”

白祁被這兩人九曲回腸的心思震驚到，“算了，你們咋想就咋辦吧，我是跟不上你們這花花腸子。反正我有預(yù)感，小花沒死，今兒晚我陪你去，舍命陪君子了。”

楊陌感激地說：“老白，謝謝你，你自己的事還……”

“別扯那沒用的，我那點事不算啥，就是幾個破賬號擱那起哄架秧子，鬧大了局里頂不住壓力才整這一出。”

楊陌這才想起什么，“是哪幾個賬號造謠你作風(fēng)問題的？”

白祁想了想：“打頭的是那個叫什么新派周刊。”

“新湃周刊？”楊陌確認(rèn)了一遍名字，嘆了口氣：“又是他們。”

“誰？”

“回頭再跟你解釋吧，既然是同一撥人，解決起來也不在這一兩天，先找到花花要緊。”

柏花花第一個晚上一分鐘都沒有敢合眼，太陽落山的那一刻，她連晚飯都沒有吃，跑到屋子里把門窗都鎖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陳老大興奮地扒拉了兩口飯就往屋子里跑，褲子都脫了，發(fā)現(xiàn)門鎖住了，怎么叫都不開。

他把門打得啪啪作響，到后來干脆破口大罵，屋子里的柏花花一聲不出，捂著耳朵瑟瑟發(fā)抖。

沒多久陳老二也來了，兩人開始爭執(zhí)今晚到底誰先進屋，差點爭得頭破血流。后來老陳夫妻倆來了，敲著門說：“姑娘，你先把門打開，有話好好說。”

老太太忽然驚慌地說：“她會不會想不開在屋里上吊了？我聽人說，隔壁村有個媳婦就是這么沒的。咱可花了大錢才娶回來的，這可咋辦。”

柏花花怕他們真的擔(dān)心自己上吊而不惜敲碎大門，就喊：“大娘，我沒死，你們放我回去，我把錢還給你們。”

門外的聲音松了口氣，老陳說：“你先把門打開。”

柏花花就又不說話了。

僵持了一陣子后，老陳實在不耐煩了：“今天太晚了，開鎖的人也都回家了，明天找個鎖匠來，非得把這門弄開。弄開以后，先打一頓。”

陳老大和陳老二面面相覷。

“咋了，還不舍得？媳婦就得打，就這樣的，不聽話，以后有你們的苦吃。”

門外的腳步四散開去。

柏花花抱著膝蓋坐在床上，一陣陣發(fā)抖，屋子里油膩的氣味和霉味摻和在一起，熏得她陣陣反胃。

即便是在這樣偏僻的地方，月亮也是一樣的，今晚的月色很美，透過臟乎乎的窗子照在她的臉上，一臉的冰涼。

她真想放火燒了這間屋子，把門外的人都?xì)⒐狻？墒且獨⑷恕⒎呕穑@些事情想想容易，真的動起手來，她實在不會，那是一條條活生生的命，她連殺雞都不敢，怎么敢殺人呢。

她想起柏草，想起人販子說柏草是自己逃走的，他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哥，你是怎么逃走的？你教我。”柏花花哭泣道：“你幫幫我啊……你們倆都在哪里啊？”

柏花花迷迷瞪瞪，抱著膝蓋坐了一晚上，天空越發(fā)白，她就越害怕。

終于，門外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是老陳請的鎖匠來了。

這種鎖年代久遠(yuǎn)，打開并不難，很快，鎖匠就帶著一家人闖了進來，還有些看熱鬧的村里人。

柏花花縮在床上拼命地喊：“救命！我不是這家的人，救救我！求求你們了。”

村民們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沒有人因為柏花花的話有什么異樣。

老陳覺得丟臉，揪著她的頭發(fā)一把將她從床上拽下，她披頭散發(fā)地跌在地上，一臉驚恐，隨便扒住了一個村民的腿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一抬頭，村民是個皮膚黝黑的中年人，他伸手扶住柏花花，手指不懷好意地在她的胳膊上摩挲，砂礫般粗糙的手指摸著柏花花的皮膚，驚得她胡亂打開他的手，蹬著腿往后躲。

那個村民沒了面子，對老陳說：“老陳，你這媳婦咋著不守婦道呢，俺扶她一把她還摸俺。”

旁邊一個中年女人笑道：“是你摸了人家吧？老黑，就你這樣的就別惦記老陳家漂亮媳婦了。”

老陳聽了更是來氣，抄起旁邊的一把笤帚就往柏花花身上打，“你干什么你！裝什么樣，我老陳家的媳婦怎么能讓別人動手動腳！”

柏花花咬著嘴唇愣是一聲沒吭，她明白了，不管她說什么，這些人只當(dāng)看戲，她大喊大叫，也只會讓他們看的戲更精彩一些。

她不會給他們當(dāng)猴戲看。

見老陳打兒媳婦，村里人覺得沒趣，就都散了。

老陳打累了，罵了兩句就出去吃飯了。

柏花花的衣服破了，她抱著膝蓋繼續(xù)坐在地上，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可是敵不過心里的疼。

她怎么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呢？幾天前，她還飄飄然地在想以后要跟楊陌嘗遍愛情苦果，要玩角色扮演，要把他調(diào)教成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事實上，他已經(jīng)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了，現(xiàn)在，她很后悔沒有多看幾次他的眼睛，更后悔沒有早點睡了他。